所以说,伴君如伴虎这句话还真是千百年来最是被人推祟的致理名言。
甭管平日里王爷怎么宠着他的新王妃,一旦把主子给惹怒了,该有的惩罚真是一样都少不了。
王府的祠堂宽敞而又庄严。
被带到这里的纳兰娉婷曾在府内举行大型仪式的时候来过这里。
只见台阶的最上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秦氏列祖列宗的牌位,按等级辈份的不同,每个牌位的位置也有所不同。
因为此时外面已经彻底黑了下来,祠堂墙壁烛台里的蜡烛已经被燃了起来。
将纳兰娉婷带到这里的两个侍从,都是秦寂逍身边的心腹。
像他们这种能被主子视为心腹的奴才,通常都是头脑聪明,办事俐索,而且还很会揣摩主子的心思。
王爷在盛怒之下将王妃押进祠堂罚跪,只下令说让其跪上五个时辰,可没具体说是怎么跪。
在龙庭阁侍候的人都知道王爷平日里把王妃宝贝成什么德行,那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吓着。
别说跪,就是掉根头发都要心疼好半天。
所以几个奴才在带着王妃踏入祠堂后,很懂眼色的在地上摞了几个厚厚软软的蒲团儿,毕竟现在正值冬季,地上寒气大,如果王妃在罚跪的过程中染上了风寒,伤了身子,最后心疼的是王爷,倒楣的则是他们这些当差的奴才。
几个人忙前忙后,将蒲团儿铺好,这才小心翼翼地把王妃请过来罚跪。
纳兰娉婷虽然心里被秦寂逍的无情气了个半死,但为了避免让左右人为难,她只得不情不愿的软下双膝,跪坐在蒲团儿上独自生闷气。
虽说是罚跪,可膝盖瘫软在蒲团儿上,不但感受不到半点硬度,反而还软绵绵的,感觉十分舒服。
看着台阶上排得密密麻麻的祖宗牌位,纳兰娉婷很是恭敬地对着那些牌位磕了三个头。
口中念念有词道:“虽然我对秦家老祖宗们那不争气重孙重重孙秦寂逍罚我跪祠堂的行为感到很不爽,可是按辈份论,你们这些作古之人怎么也能被我叫声叔叔伯伯爷爷太爷爷,我纳兰娉婷既然嫁给你们秦家的后代当媳妇,所以这一跪,我是无论如何都不吃亏的。”
“老祖宗们在上,请心安理得受我三拜。”
就在她认认真真和秦家老祖宗们聊天时,祠堂外传来一道不屑的嗤笑声。
“还以为王爷真的把你宠到了无法无边的地步,结果怎么样,犯了错,不一样被王爷下令丢到这里来受罚。”
纳兰娉婷回头,就见出现在门口出言讽刺的,正是一直以来都看她不顺眼的蔡嫣蓉。
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落井下石之人。
蔡嫣蓉恨她入骨,自然不可能会放过这个奚落她的机会。
如今被她登门嘲弄,纳兰娉婷不但没气,反而还扯了一个无害的微笑,“姐姐您可真是记挂着我,我才被王爷拎到这里来罚跪,您后脚就一路跟来了,想必您在我身边没少安插眼线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吧。还真是辛苦姐姐了,每天将大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想必我被王爷宠爱呵护的时候,您没少在背地里发脾气摔东西吧。如今总算逮到我受难的机会,是不是提着裙摆一路小跑飞奔而来想要看我笑话?”
端着王妃架子的蔡嫣蓉冷冷一笑,“都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了,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耀武扬威,娉婷妹妹,想给自己博面子,也不该用这么老套的方式。”
纳兰娉婷佯装委屈道:“姐姐今天来这里,是专程来看我笑话的么?”
蔡嫣蓉
扯了一个得逞的笑容,“你有今天,我不知道多快活。”
纳兰娉婷将头转向祖宗牌位,双手合十道:“秦家的老祖宗们啊,你们可一定要把我身后的那个女人的容貌铭记在心,她虽然也是你秦家的媳妇,可心思歹毒,与人不善,王爷后宅里不少无辜的妻妾们,都惨死在她的手里。如果你们在天有灵,万万不能纵容这种恶人留在世上继续作威作福。我也不让老祖宗们太过为难,你们没事显显灵,在夜半三更时去她房里飘一飘,荡一荡,多在她面前转一转,保不齐她从此以后就能一心为善,改邪规正了呢。”
这话说完,两旁侍候的怒才拼命捂嘴,强迫自己一定不可以当场爆笑出来。
蔡嫣蓉咬牙切齿道:“纳兰娉婷,别忘了你在受罚……”
“我没忘啊,您没瞧见我正陪秦家老祖宗们打屁聊天么,倒是姐姐您,身子骨弱,最容易引邪上身,这个时候还不回去睡觉,小心一会儿走夜路的时候真碰到阿飘,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蔡嫣蓉脸色一白,嘴里骂了一句,恨恨地转过身刚想离开,纳兰娉婷眼疾手快地从腰间的玉穗上扯了一颗小玉珠,趁其不备,丢到蔡嫣蓉脚下。
对方一个没防备,脚下一滑,整个人便四仰八叉的摔了个结实。
蔡嫣蓉身边的两个婢女皆大惊失色。
纳兰娉婷则无孔不入道:“哎呀,老祖宗们显灵了,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被两个丫头扶起来的蔡嫣蓉又气又怒,偏偏这里又不是发脾气骂人的地方,为了避免再遭到纳兰娉婷的耻笑,她只能灰头土脸地在小婢女的搀扶下狼狈离开。
远离祠堂之后,蔡嫣蓉真是越想越憋闷。
明明她才是被王爷明媒正娶进王府的正牌王妃,可自从纳兰娉婷出现之后,她在王府里的地位每况愈下,以前还能使几分手段让那些不受宠的妻妾们为她所用。
可不知从何时开始,那些女人竟渐渐将纳兰娉婷视为她的攀抱的大树,一个两个的,全都对其马俯视瞻,阿谀讨好,完全把她这个正牌王妃忘到了脑后。
想起不久前她爹在信中说,如果再挽不回王爷的心,不但她靖南王妃的地位不保,就连整个蔡家,早晚也会受到巨大的波及。
不,她不甘心自己当家主母的地位就这样被不相干的女人所剥夺,更是不能容忍庞大的蔡氏家族有朝一日毁在纳兰娉婷这个贱人的手里。
想到此处,她突然对身边的婢女吩咐:“马上回去准备些可口的酒菜,我要去龙庭阁见王爷。”
正在房中喝闷酒生闷气的秦寂逍,听小太监汇报,王妃求见。
听到王妃两个字,他第一个想到的绝对不是蔡嫣蓉,而是那个让他既头痛,又心痛的纳兰娉婷。
“那混球儿不是在祠堂罚跪么?”
小太监轻咳了一声,小心提醒道:“王爷,您不是有两位王妃么,要见您的,是另外一位。”
要不是小太监提醒,秦寂逍还真是差点把蔡嫣蓉这号人物给忘了。
虽然他对这个女人没什么好感,却还是让小太监把对方给请了进来。
大家出身的蔡嫣蓉从小接受礼仪教导,所以在礼节方面最是讲究,即使她和秦寂逍是多年夫妻,每次见了自己的夫君,还是会认认真真的行跪拜大礼。
蔡嫣蓉总会天真的想,她这样懂礼貌,识大体,总会给自己的夫君留下一个好印象。
可是她忘了,在秦寂逍眼里,繁文缛节什么的都是浮云,真正让他在乎的,是那份感觉,那份执念,那份情意。
所以当蔡嫣蓉温柔得体的跪在他面前,口称王爷千岁的时候,他只是淡淡地挥了挥手,让对方起身。
蔡嫣蓉将好酒好菜奉送到对方面前,嘴里一边说着恭敬的话语,一边温柔又识大体的为对方倒茶斟酒。
两人成亲多年,算得上是少年夫妻。
虽然他们的亲事是建立在互相利用的基础上,可在蔡嫣蓉的眼里,秦寂逍不但是她的夫君,也是她要与其共度一生的男人。
她把自己一辈子的幸福都赌在这个男人身上,为了他,她暗地里不知做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甚至还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一次又一次对纳兰娉婷痛下毒手。
以秦寂逍的聪明程度,她不相信他对自己的行为完全不知道。
可他只是象征性的给她一定的惩罚,却并没有废除她王妃的身份。
蔡嫣蓉暗地里分析,一方面是因为在他心里,纳兰娉婷并没有那么重要,而另外一方面,就是秦寂逍仍旧忌惮着蔡家的权势。
她爹蔡敬昂虽然只是两广总督,在朝中却有着盘根错节的复杂关系。
只要蔡家不倒,秦寂逍想坐稳靖南王的位置,就绝对不能与蔡家为敌。
所以她必须利用眼下的可乘之机,给自己牟最大的福利,而她眼中的福利只有一个……
“生孩子?”
当秦寂逍听到她提出的要求后,放下酒杯,蹙紧眉头,用不太确定的语气道:“本王听错了么?你刚刚是说,你要和本王生个孩子?”
蔡嫣蓉并不觉得自己提出这个要求有多么过分,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妃子,嫁进秦家之后,自然有义务为秦家留下血脉。
可两人夫妻多年,她的肚子却并不见任何起色,日子一久,她嘴上不说,心里却急个半死。
她爹曾不止一次对她说,不管用什么办法,也要尽快怀上王爷的骨肉,只有这样,她和蔡家的地位才能安枕无忧的稳固下来。
这个道理她爹懂,她自然也懂。
但秦寂逍却并不给她受孕的机会,忘了从何时起,他床边的另一半已经和她绝缘。
作为王府的当家主母,虽拥有掌管王府内务的权利,却没有接近王爷身边的机会。
尤其在纳兰娉婷得宠之后,他几乎夜夜与她厮守在龙庭阁,至于府里的其它女人,已经完全成了诺大王府中的一个摆设。
所以她今日来此,求秦寂逍念及两人有多年的夫妻情份,能够满足她这个要求。
“只要我肚子里能尽快怀上王爷的骨肉,就算王爷从此与我老死不相往来,我也心甘情愿,绝不会再有半句怨言。”
说着,一头跪倒在地,委委屈屈道:“求王爷成全。”
秦寂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卑微的面容,好半晌后,才嗤笑道:“嫣蓉,你这样急着向本王讨子嗣,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蔡嫣蓉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王妃成亲多年,府里妻妾成群,却始终没有一人能怀上王爷的孩子,万一王爷日后有个三长两短,膝下若没子嗣继承……”
听到这里,秦寂逍笑着打断她,“原来你这么急着要孩子,是盼着本王早点死啊。”
蔡嫣蓉脸色一白,摇头否认道:“妾身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既然没这个意思,本王如今还年轻,你又何必这么急着要孩子呢?”
“妾身只是……”
未等她出言解释,秦寂逍便抬起手臂,“你心里是何想法本王不想知,本王只知道,现在并不是要孩子的最佳时机,如果没什么事,你便跪安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