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折言接过玉佩,一言不发地往里走去,方才那个小士兵还要再拦,却被那老兵拍了一巴掌:“你找死吗?那可是大人物!”
那小兵不安地看着径直走进去的莫折言,实在是想不出眼前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究竟有哪里可怕,却见那老兵眼中满是敬畏,不由得问道:“哥,这究竟是哪家的公子啊?”
“公子?就算是皇子都不一定比他可怕,今天算你命大,记住了,以后看见这块玉佩一定不能得罪!否则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
萧挽风笔直地站在祁阳殿上,静候着巫马信看完奏折。
龙案之上巫马信将奏折合起来,脸上不辩喜怒,片刻后才将目光放到了萧挽风身上:“你到金陵连请安折子都是请人代笔的吧?今日亲自上书,就是为了这种事?”
“皇上,终身大事,自然不可假手他人。”萧挽风笑了一下,显得有些放荡不羁,他不甚在意地说道:“沐阳郡主应该是向姨的女儿,这门亲事也是当年向姨与我母妃亲自商定的,如今沐阳郡主马上就要及笄,我孤身一人在金陵,若是就这样上门提亲太过草率,是故斗胆请皇上赐婚。”
“朕知道当年小葵曾经去过南阳,却没想到是被你这小子拐走了女儿。”巫马信玩笑了一句,脸上却没什么喜悦,他将奏折往书桌上一放,问:“为何是今日?”
萧挽风斟酌了一下,答道:“因为今日过后,金陵……便要闹起来了。”
南阳世子向来为帝王所忌惮,这小半年以来巫马信不止一次地试探过萧挽风,只想试探出他的深浅,但却都没得出一个确切的结论,却不想今日听到了这样的言论,不由得对他产生了一些兴趣,问:“哦?”
“顾家被抄家之前,曾经大费周章将顾家血脉都一一转移了出去,只不过皇上动作太过迅速,没能让他得逞,相比而言,这半年来傅家的准备与铺垫就充分得多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傅钧离开金陵前往越州便是一个信号,傅家准备好了的信号!”
“继续。”
萧挽风知道这是巫马信在试探自己究竟知道了多少,一个有了威胁的南阳世子所得到的可不仅仅是帝王的猜忌,日后,他在金陵会步履维艰。
但是萧挽风并不在意,条分缕析地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从皇上命我去护国寺相了然传令时我便有所猜测,皇上是如何确定安氏一定会找了然大师完成此计?除非在背后引导安氏之人就说皇上。”说道这里时萧挽风看了一眼巫马信,见他没有反驳的意思又继续说道:“今日张贴金榜,皇上要迎回多年以来没有任何消息的炎皇子,我是否可以猜测,原本在安氏背后想要沐阳郡主性命之人便是废太子一党?”
萧挽风到护国寺上之时,本就是以权谋私,了然身边有皇上安排的眼线,因此以往与了然见面时他都是小心翼翼避过那两名武僧,而那日还带着一个“千川公子”,便只能借替皇上办事之名掩盖。
而傅府之事发展至今,傅钧已经前往越州,傅铮本就在御林军中前途无量,傅弦佩身在宫闱,傅弦玉也许给了三皇子,傅弦思与傅钤年纪还小不必担忧,这一切难道当真是巧合?
“傅家之所以一反常态事故频出,是否是因为要为什么事情坐着准备?而今日,沐阳郡主与傅府彻底决裂,一切……也该开始了。”
萧挽风慢慢地说完,目光直视这巫马信,年轻的脸上没有一点慌乱,对于自己大胆的言论万分笃定。
少年人意气风发无所畏惧,巫马信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感慨了一句:“你倒不像是婉儿的孩子,反倒是像小葵带大的,无法无天。”
话虽如此,巫马信却没有动怒的意思,他说道:“你既然能猜到沐阳的身世,又是否知道朕为何要让她与傅府决裂?”
“事关皇室,不敢妄言。”
既然都已经说到了“皇室”一次,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已经挑明了,还说什么妄不妄言,巫马信终于确定萧挽风确实是知道了许多事情,不由得问道:“如此,你决定在此时求娶沐阳是为了拉拢傅府?”
萧挽风苦笑了一下:“皇上与傅大人与我母妃一同长大,即便是我不这么做,皇上与傅大人想必也会庇佑我的。”
这倒是一句大实话,巫马信一挑眉,没有想到萧挽风表面上对傅远山挺恶劣,心里倒还挺清楚,对于萧挽风又高看了一层,却依旧拒绝了他的请求:“听你的意思,是已经知道沐阳身怀皇室血脉了,既然如此,你也应该明白,朕不可能如此轻易地将她嫁给你,即便是小葵已经与婉儿定下了约定,但朕还有一半的权利尚未行驶。”
一方面,巫马信不愿意违背向小葵的意愿,但另一方面,他却也知道向小葵最不爱这种指腹为婚,当年多半是与婉儿的玩笑话,却没想到会让萧挽风记了这么长时间。
事实上,巫马信远远不能明白傅弦歌在萧挽风心中的地位,当年向小葵在南阳府中,日**着萧挽风喊她“岳母”,如此怪异的现象到现在都叫萧挽风不寒而栗,但当时那个尚未出生的小孩子却深深地种在了萧挽风心里。
尤其是后来方婉身死,南阳王与侧妃一个比一个更想弄死他的时候,他强撑着自己的唯一信念便只有那个从未谋面的“未婚妻”了,在这世上,他所有的亲人都已经去世,傅弦歌在他日复一日的臆想之中已经变成了他的信仰,虽然在初见傅弦歌本尊时,信仰险些破碎,但萧挽风永远无法对她置之不理。
不知是否是想起了幼年时过于幼稚的童言,萧挽风不由得笑了一下,对巫马信说道:“如今她失去傅府的庇佑,熙昭太子一党即将回归,皇上不可能将她护得如此周全,而南阳王府,便是最好的选择。”
萧挽风的话没有说完,他想说巫马信甚至可能身不由己做些什么事情,就像是今日南棠院的大火一样,无法控制的事情太多,他无法保证永远不会伤害到傅弦歌,但是他、萧挽风可以!
不知巫马信是否是听出了萧挽风没说完的话,这次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清和的事情他已经知晓,这丫鬟确实是此事之中的意外,而且今日傅弦歌便已经向他提出了挑衅,从此以后傅弦歌或许永远都不会接受他,若是如此,他该如何保护她?
巫马信屈起手指,在桌子上无意识地敲了一下,低沉的“笃笃”声变成了祁阳殿中唯一的声音,良久后,巫马信仿佛终于做了决定一般看向萧挽风。
南阳始终是一个隐患,他是一定要削番的,但若是萧挽风用傅弦歌威胁他,那……傅弦歌只会更加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