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峥却拽住玢月，“皇后娘娘，得罪了，末将没有胡说，我周家处处为君，男子女子皆一样。”他转头对秦衍道，“圣上，快下决定吧，南皇妃在他手中多呆一刻，就会多一分危险。”
秦衍望着周思悠，心中无比挣扎，他要用一个陪伴在他身边多年如妹妹一般的女子去换一个不爱自己多次欺骗自己的女子！他心一沉，抓着周思悠的肩膀，便跳下了城楼，来到了孟之宇和南云芷面前。
孟之宇轻笑一声，“秦衍，我还以为你不会有弱点。”
谁能没有弱点呢？其实孟之宇此刻倒是和秦衍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他们俩唯一相像的地方，恐怕就是以南云芷微弱点。
秦衍一身银甲，身后是火红的晚霞，映日余晖下他周身的光亮让南云芷都有些睁不开眼，南云芷闭了闭干涩的眼睛，没有说任何话。
这和她所期望的结果背道而驰，原本想着孟之宇以她为人质，她心里也有些畏怯，怕自己的分量不足以让秦衍为她而改变决定，可秦衍真的为了她而下了城楼，这又不是她所想的，她想若孟之宇以她作为挡箭牌，能逃出去保住一命那就最好了，可是孟之宇要和秦衍一战，这明明就是自寻死路。
秦衍看了眼南云芷，又将目光转向孟之宇，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你从前的诗书礼义都读到哪儿去了？用女子来做筹码，我真是高看你了！”
孟之宇望向周思悠，笑道，“以彼之道，桓之彼身，你不是也想用你的结发妻子来要挟于我？你又怎么知道我会受你要挟？”
周思悠眼眶红红，贪恋地看着孟之宇，喃喃道，“表哥……”
孟之宇眼睫微动，对周思悠温柔一笑，“思悠，好久不见。”
周思悠再难控制住眼泪，低了低头流下泪来。
“别废话！难道你想带着女人来打？”秦衍沉声道。
孟之宇放开了南云芷，对着南云芷苦涩一笑，话却是对秦衍说的，“这场仗我还没有打就输了，我不想把她输给你，可上天真是不公平……”
那一瞬间，南云芷从孟之宇眼中再度看到了从前他常有的忧郁，那种让人心疼的目光，然而只是一瞬。
秦衍将目光从南云芷身上挪开，对周思悠道，“思悠，你到一边去。”
却没料到周思悠没听他的话，认真地望着孟之宇说道，“表哥，你还活着，为什么我不知道？你知道这几年我活得生不如死吗？”
孟之宇转过脸来看她，凝视着她。
周思悠凄然一笑，“你一生最大的错误，就是生在了帝王家，我知道你绝不会比他更适合做皇帝，可我也不会放过那些伤害你的人……”
四人相对，听着周思悠说了这几句话，说时迟那时快，周思悠垂首抬头顷刻之间，左手从右袖中摸出匕首，转身就刺向秦衍的胸膛。
南云芷却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她心中大惊，平生没有这么快地飞奔到秦衍身前过，她就那么毅然决然地用自己身体挡在了秦衍身前。
秦衍亦是惊诧于这样的变故，没有想到一向温婉的周思悠会突然杀自己，原本已经让他心灰意冷的南云芷竟然会救自己。
周思悠眼见着自己的匕首向下刺过去，可这一刀顶多是伤了南云芷，却杀不了秦衍，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她狠了狠心，用劲儿向下刺去。
铮！
刀与剑的激烈碰撞，一把长剑从孟之宇手中飞出，打掉了周思悠刺向南云芷的那把匕首，那匕首飞开的时候却划伤了周思悠的左脸。
“啊……”周思悠一声尖叫，声音划破苍穹，匕首旋转出一个弧度落在地上，溅出了几滴血，周思悠的左脸从嘴角边到左眼被划出了一个长长的口子，血流不止。
她颤抖地捂上了自己的脸，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那把飞来长剑的主人孟之宇，“表哥……”
孟之宇眼神略微苦涩又愧疚地看着周思悠，抿着薄唇，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南云芷盯着周思悠，松了一口气，无力地垂下了双臂，她转头看了眼秦衍，便默默地低下了头。
她的确还不知道要对秦衍说什么。
城楼之上，玢月看到周思悠竟然敢伤害秦衍，都快要气炸了，她给婆婆使了个眼色，那婆婆点了头，便站在城墙边上，右手一抬，宽大的袖筒在风中猎猎舞动，从袖筒中极速闪出丝丝银芒，穿破空气的阻隔直射下去。
“啊……”周思悠痛苦地低吟，大家的目光再次聚集在她身上，只见密密麻麻的银色光芒擦着周思悠的身体而过，咻咻地刺破空气的声音，定在了远处的树上。
周思悠重心不稳，软倒在地上，她身上那件素粉色衣裙也都被刺破，划成一道一道的，每一道破烂的口子都能看到她里面被划破的肌肤正渗着血，染红了整件衣裙，她痛苦不堪，仍旧望着孟之宇。
孟之宇却自岿然不动，反倒是秦衍，虽然周思悠刚才要杀他，但毕竟她已经陪在自己身边几年的时间，不是夫妻的情分，可他早就把周思悠当做妹妹来看待。
秦衍和南云芷都回头望向城墙之上，一看玢月和那婆婆扬眉吐气的样子，便知是她们。现在也顾不了那些了，秦衍将身上的斗篷解下来，向周思悠那边一甩，大斗篷便盖住了她的身体，他低声对南云芷道，“你我之间，等会儿再说，你先去照顾她。”他向南云芷的后背运送出掌风，南云芷便被他隔空推开，到了周思悠跟前。
现在南云芷也不可怜周思悠，也没有想念着过去的情分，只是很冷漠地居高临下地看着周思悠，“皇宫的叛党，是你放进来的吧？”
周思悠的左脸已经流满了血，此时她再一笑，显得有些狰狞，“让你看出来了，是我。”
“你和孟之宇早就有勾结？”
“呵，什么勾结？我只是不想让秦衍好过！本想帮着孟氏军灭了秦衍，没曾想还能看见表哥，哈……哈哈……上天待我不薄啊……”周思悠笑得凄楚，笑出的泪水让那双充满仇恨的眼睛显得清明了些。
周思悠哪里想过，她一心想帮孟之宇报
仇，可孟之宇却为了救南云芷而不惜伤了她。
南云芷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周思悠，刚才被玢月绑了的时候她就猜想，可能是周思悠和孟之宇里应外合，可周思悠不知道孟之宇还活着，这也就是说，周思悠的目的就是搞垮秦衍，帮的是谁并不重要，可实际上却还是为了孟之宇。
南云芷和周思悠说话间，秦衍和孟之宇的两剑已经纠缠扭打在一起。
南云芷的双眼一眨不眨，这两个人之间的决斗已经不只是为了她这个女人，而是朝代更替时最后的挣扎，如孟之宇所言，胜者为王。
秦衍招招狠厉，南云芷看得出，他的剑术武功比从前精进了不少，应该和褚纯不相上下了。
令她刮目相看的是孟之宇，看似是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文弱皇子，可真的动起手来招式也不拖泥带水，干干净净。
可饶是孟之宇武功再高，怎么能比得过秦衍？
她在心中默数着他们的过招。
一招。
两招。
三招。
……
三十六招。
咣当！
孟之宇手中的长剑被秦衍挑掉，他体力早就跟不上了，往后跌了个踉跄。
秦衍将长剑提了起来，对准他的咽喉，唇角一勾，“是你说的，生死之战，胜者为王，想留你一命都留不得了！”他脚下的步子没停，向十步远半倒在地上的孟之宇刺去。
那长剑还没刺下来，南云芷的心仿佛都感觉到了痛，她偏了偏头，看向天际，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事她不能再管，愿赌服输，何况秦衍没有做错。
只是孟之宇，从一开始遇到她之时，不就错了？她闭了闭眼睛，生怕眼泪流下来。
忽然她感觉身边一阵疾风过去，随即听到了一个女声的惨叫声，她睁眼看去，秦衍刺中的，正是周思悠！
幸而秦衍看到周思悠冲过来，下意识放轻了力气，只不过实在是收不回来剑，周思悠的胸口被秦衍刺了一剑，汩汩流出血来，剑都没法儿拔出来。
周思悠倒在了孟之宇怀里，孟之宇颤抖着抱着她，她身上的血迹也都染上了孟之宇的白衣，那白衣上的血迹像极了冬日盛放的寒梅。
“思悠……”孟之宇失神叫道，抬起手来想要摸摸周思悠的脸，可看着她满脸是血，他不知该把手放在哪里。
周思悠似是轻松了一般虚浮地笑了笑，“表哥……”
孟之宇的表情不再僵硬，周思悠的笑容还是像从前一样，会腼腆，会害羞，他也笑了，恍如隔世。
“思悠，为什么要冲过来救我呢？我刚才，几乎都要杀了你，你为什么呢……傻丫头……”孟之宇笑着为周思悠捋了捋碎发，口气就像是聊天一样平常。
周思悠望着孟之宇，原本想绽放一个最美的笑容，可脸上那道伤让她的笑容也变得难看起来，身上的刺痛让她皱起了眉头，她的口气却满含不舍，“一定要有原因吗？唯一的原因，就是你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