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娜很痛快地答应了,倒是她身边的昆仑奴在不停地打量着他,像是在判断他的来意。
红衣男子可能是不太适应烤全羊的肉,就喝了些酒,和阿里娜聊了许多,到了后面,两人还划拳取乐。
酒过三巡,阿里娜的脸颊上泛起桃花色,双眼迷离。但是她没有醉,只是喝酒的时候,容易脸红罢了。
她伸手,想要再倒些酒出来,发现酒坛子都空了。
“小二,再拿些……”阿里娜以为酒也是这家店里的,但是,红衣男子微微扬眉,“姑娘,这酒是在下从同一条街的怡光酒肆带来的。怡光酒肆的卢三娘酿的酒,是京城最有名的。”
阿里娜不知道什么卢三娘,她一听最名的,就招手让昆仑奴去打酒,“多大几壶来。”
昆仑奴犹疑了一下,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待着,却被她不耐烦地轰了出去。他便只好满脸不高兴地去打酒。
等昆仑奴一走,红衣男子的身子前倾,放低了音调,“看姑娘面色不佳,难道是遇到了什么难题?本公子最见不得美人苦恼,不知能不能帮上姑娘一把。”
听到这话,阿里娜游走的神思终于回到了正轨。
她虽是爽快了些,却并不傻,不会把所有心事都一股子说给一个外人听。
“没有。”她摇了摇头,埋头吃东西。
“姑娘,我们一起喝过酒,也算是朋友了。帮红颜解难,是在下的责任的。”红衣男子的薄唇略是一勾,从袖子中掏出了一个令牌,“现在,你总该相信我能帮到你了?”
阿里娜揉搓着眼睛,将令牌看清后,轻皱了下眉。
“其实……”
两人聊天时,原来窗边那个穿月白袍子的男子隔着面纱,不时地看过来。至于他是后来什么时候走的,几乎没有人去注意。
*
成亲的仪式很繁琐,但是,赫连煜和虞莫盈都是表现出了十分的耐心,走完了每一个流程。
待虞莫盈由人牵入洞房后,赫连煜便周旋在各个在恭贺的宾客之间。
登基后的新帝也亲自来渝王府贺喜,是赫连羽炀身边的掌事公公带他一同来的。
赫连羽炀倒是没有来,他已经在凝霜阁中长住了很久,很少见人,得知外界的消息,也是全靠身边的人。
在康王登基几天后,他也才得知赫连煜篡改传位诏书的事。他命人马上去请赫连煜过去,只是被赫连煜一拖再拖,拖到了今日,都还没有去。
即使开心,赫连煜今晚也没有喝太多的酒。
“六皇兄,这杯当是八弟敬你。”姗姗来迟的宁王赫连泽在席间,倒了一杯清冽的酒。
他向来喜欢穿火红的袍子,今日也不例外,一袭红袍,在人群中格外耀眼。
而一双流光溢彩的桃花眼,为他增添了不少魅力。
北溟皇室盛产美男,赫连泽也是其中出类拔萃的一员,他是赫连羽炀的第八子。不同于赫连煜的孤傲,他虽是慵懒散漫,但是态度平易近人,看上去,无论对方身
份地位如何,他都能平等对待。
除此之外,他似乎天生跟女子有缘,日常交往的人中,有一大半都是女的。不仅是北溟国的贵族千金,连赫赫有名的青楼,凤栖楼里的几任花魁都是他的朋友。
赫连煜没有犹豫,接过他的酒即是喝下去,目中清辉更胜美酒。
之后,他又在其它的宾客之间辗转应承,接受众人的道贺。
不多时,应酬完毕,他和宾客们先行道别,吩咐府中管家好生招待后,微一撩袍,就转身去新房。
赫连泽仍穿梭于酒席中,和各路王侯贵胄以及名媛淑女打着招呼。
迷离的桃花眼偶尔会往赫连煜离去的方向扫去。
眼瞧着赫连煜的背影有点摇晃,走路趔趄,赫连泽对往来侍奉的几个婢女使了眼色。
婢女们会意,借着去膳房的时间,离开了酒席。
一个时辰过去,酒席间依旧是人声嘈杂,恒亲王喝高了,面露红光。而一个匆忙跑来的喜娘却是让他瞬间清醒。
赫连泽双目流转,看着喜娘在人群间,小心翼翼地询问赫连煜在哪,嘴上展现出一丝冷笑。
“摄政王大喜之日,你们不在新房伺候着,怎么跑到这里来?”恒亲王显然是不满喜娘的举动。
喜娘略是委屈,她连说“奴婢该死”,紧接着,又着急道:“听人说殿下过来新房了。可是,奴婢们在新房等了半天,都不见殿下的踪影。”
恒亲王的面色一沉,冷声道:“那还不赶快找。”
他当是赫连煜一不小心喝多了,走错了地方,就叫上了王府的侍卫们一同寻找。那些宾客们一听赫连煜不见了,即是不再自由地交谈了,而是面面相觑。
白日里,花轿被阿里娜半路拦截的事,他们是有所耳闻的。莫非晚上又要出点幺蛾子。这摄政王成个亲可真不安宁。
“本王也来跟你们一起找。”赫连泽非常友善地表示要帮忙。
他一说,其它的宾客也都纷纷加入到了找人的行列,大家分散在王府各处,分头寻找。
夜色幽暗,府中的大部分区域都挂上了风灯,被明火点亮。赫连泽和一些宾客却来到了一处偏僻得缺了火光的角落。
这里位处王府的西侧,与新房的方向正相反,杂草也有半人高,与其它处所,花草被打理的整整齐齐的风格不同。
看起来,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也没有人收拾了。
在满地杂草的掩映中,大家可以窥见草堆深处有一座院子。院子的门墙上的漆有些脱落,留下一块块疤痕一样的印记。
这样的院子,又是大晚上的,按理来说,是没有什么人来的。可偏偏,里头传来了粗重的喘息声,让人浮想联翩。
少顷,又多了物件的晃动声,更引人往不好的方面遐想。更何况,赫连煜还是没有被找到。
渐渐的,很多人开始觉得里面的人可能是赫连煜。难不成这位摄政王要在成亲的当日偷腥?
赫连泽双手负于身后,适时地提出建
议:“若真是六皇兄,可得劝着些,不然要他如何面对六嫂?”
话还没有说毕,他就听身后有人清朗有力地回道:“八弟多虑了,本王不会舍得让王妃担心的。”
赫连泽浑然一僵,转头来,就听到赫连煜安然无事地站在那里,身边跟着的是恒亲王和阿里娜。阿里娜的衣裳齐整,目光有些闪烁,在躲避着赫连泽的质问。
她是个讲求原则的人,也有自己的骄傲,就算是喜欢赫连煜,也要用光明正大的方式和虞莫盈竞争。因此,赫连泽给她的良策,她不会去做,也不屑去做。
赫连泽在心中,自然是把阿里娜痛斥了一遍。
即便如此,他的脸上笑意不减,“不知皇兄去了何处,八弟我就想跟皇兄说一句,不要让六嫂久等。”
“本王想在今天这个特别的日子里,送你六嫂一幅画像,才特地去了趟书房。你六嫂会理解的。”赫连煜似是无谓,“本来想早点去的,却听说来了一位蓝田国的故友,就给耽误了。”
说着,他身侧的一个侍卫特意举高了手中的一卷画,让所有人都看到。那位故友,指的自然是阿里娜。
其余人暗自感慨,摄政王对王妃的神情,对自己恶意揣测他人的行为,感到惭愧。
可是,院子里的人不是赫连煜,那是谁?谁敢在王府里干见不得人的事,不要命了不成?
赫连泽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他已经不关心院子里的人了。
赫连煜像是看出了他们的心中所想,对身旁的侍卫说了一些话,那个侍卫就去跑过杂草丛,叩响了一扇有些岁月的雕花木门。
“谁啊?”说话的是一个女人,嗓门有些大。不出片刻,屋内点了灯,从窗子上投映出人影来。
门倏地被人打开,一个上了年岁的老婆子出来,活蹦乱跳的小雪狐跟在她的脚踝边溜了出来。
它从大伙的脚边跑过,让所有人忙得都往一侧挪。
老婆子本想怒气冲冲地把人训斥一遍,但是看到赫连煜在此后,她自觉冒失。
“奴婢不知殿下在此,请殿下恕罪。”婆子低下了头。
“起来吧。”赫连煜语调平平,目光映着月华,“本王要你好好养着这只雪狐,让你晚上将它安置在此处。你说说看,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把它哄睡着?”
老婆子便把事情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原来是她要给雪狐喂食,调皮的雪狐不吃,还满屋子地跑,她只能是不停地追着它。
想她都那么老了,那里能跟年轻力壮的雪狐比,它上蹿下跳的,可把她累坏了。
众人知晓了原因,顿觉无趣,一个接一个地告退。赫连泽不着痕迹地瞪了一眼阿里娜后,就怏怏地离开。
“师兄,我……”阿里娜抬头,澄净的眼眸在眨动着,她虽是没有按照计划走,但她还是怕赫连煜误会。
赫连煜没有让她把话说完,已是迫不及待地转身,“好了,本王没有要怪你的意思。但是,本王希望你能明白,阿盈是我唯一的王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