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后本意是想借地利之便,低调安排。但是现在,两姐妹越住得久,就越觉得起居诸多不便。
肖素珏还在喋喋不休,肖碧珂已经拉了妹妹的衣袖低声道:「你说,皇后娘娘是不是不打算再抬举咱们了。」
「凭什么!」肖素珏顿时竖眉:「皇上连越三级晋我为贵嫔,千般盛宠宫里头一份儿。姨母不抬举我,难道去抬举那个木讷的爱哭鬼?到现在也不过就是个贵人罢了…」
「可你看她今日的排场,凝香阁里一概用度。还有,连颐华郡主都来贺她迁宫。」肖碧珂愈说脸色愈难看:「你也知圣宠要紧,可皇后娘娘偏将咱们困在这里。若不如此,赵贵人怎会有机会让皇上听她抚琴?她到底是皇后的亲侄女,同咱们不一样!」
殿中猛地静了下来。
一早乘兴而去,晚间败兴而归的肖素珏将姐姐的话都听了进去。
三人之中她年纪最小,也最任性直接,几日不见惠帝,她早就有些坐不住了,此刻听肖碧珂这样说,当即起身就往外冲:「我去找皇上!」
「回来!」有了凌嫔的教训在前,肖碧珂见妹妹一动,就上前将她拉得死死地,当机立断道:「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肖素珏果然站住。
「去求皇后娘娘,给皇后娘娘认错。」肖碧珂一本正经。
愣了一下,肖素珏不禁哂笑出声:「我还当姐姐什么好办法,倘若姨母真的偏心,咱们求了又能有什么用?何况,咱们不是一早就已经认过错了么?」
「不然你说怎么办!」肖碧珂正色道:「你若现在去找皇上,就是摆明跟皇后娘娘翻脸。咱们现在可是连脚跟都没站稳!」
咬咬唇,肖素珏不说话。
肖碧珂这才松了手温声道:「好歹要试一试,我总想着是不是你素日主意太大了些,所以皇后娘娘要拘一拘咱们。倘若皇后不是偏心,咱们还能再见皇上,就什么都好说。要是不行,你按你的意思去找皇上,我也不拦着。」
肖素珏看着一脸为难的姐姐,轻轻点了点头:「好,这次就依你。」
商议了半夜,对好说辞,姐妹二人次日一早就去了长春宫。
又是保证又是哀求,吹捧撒娇了许久。赵后本来就视肖氏姐妹和赵怜儿为左膀右臂,听着肖碧珂几句话说的十分得体,肖素珏又白着小脸连连认错,之前的气便消了大半,解了二人禁足。
肖氏姐妹欢欣庆幸。
皇后赵则是因为前朝弹劾赵氏的呼声丝毫没有要平息的意思,心里没底,是以打算借安排肖氏姐妹侍寝,试探惠帝的态度。
肖氏姐妹浑然不知,下定决心收敛言行,服侍圣驾。肖素珏甚至选了清丽的衣裙,规规矩矩前往广阳宫。
天色已近傍晚,宣室殿里,惠帝听四喜说今晚侍寝的是肖贵嫔,嘴角不由笑了。
这只小野猫,根本就是一点就爆,惹祸的好手。前日,他还担心皇后慢慢调教,会收服了她呢。现在肯急着放出来,他当然要去撩拨一番。
漫步走在回广阳宫的石径上,惠帝正思忖要如何教肖素珏再炸毛闯祸,前头一个小宫女匆匆从岔路插过来,猛地迎面看见龙颜,吓得一个趔趄伏跪在道旁瑟瑟发抖。
四喜也唬得一跳,上前训斥了几句才发现眼熟。忙转头回禀惠帝道:「是柔妃娘娘宫里的人,怕是有事,走得急了些。」
听见是华宫的宫人,惠帝脸色好看了几分,仍是威严道:「你们娘娘有孕,这么毛毛躁躁的,怎么伺候?」
小宫女吓得声音都变了:「回,回皇上,是娘娘让奴婢跑快些,去请莫太医。」
「请太医?!柔妃身子不适么?」惠帝闻言色变。
「不,不是娘娘,是心若夫人忽然腹痛难当。」小宫女总算解释清楚。
惠帝愣了愣没说话,嘴角不可微见的抽动。
「既是娘娘吩咐,你还不快去!」四喜心知惠帝所想,忙赶了小宫女离去。
「喏。」
小宫女一路小跑,朝太医署疾奔。
惠帝一脸阴沉,大步流星转去华宫。
四喜闭嘴紧跟,提都不敢提肖素珏。阖宫上下,只有他知道,那位花信之年的心若夫人,才是这大宫里真正的圣上新宠。
进了华宫,柔妃正从一处配殿出来。
四下里静悄悄的。
见惠帝忽然而至,柔妃忙疲惫一笑,福身道:「臣妾就怕弄出动静来,惹人注意,才让小宫女悄悄去请莫太医,怎么还是惊动了皇上。」
惠帝心中焦急,面上也只得讪讪道:「那个奴婢话都说不清楚,朕不放心你,过来看看。」
「臣妾无事。」柔妃一脸娇羞,挽了惠帝的手,低声解释道:「是臣妾的姐姐身子不适,早年的旧疾了,说发作就发作。还好姐姐谨慎,素日带着药,现在已经压下去了,只等莫太医过来瞧一瞧。」
毕竟不好提出来要进去探病,惠帝稍松一口气,故作好奇道:「什么旧疾,这样突然。」
柔妃讳莫如深,欲言又止。
惠帝携了她回去内殿,她才幽幽道:「姐姐是个苦命之人,就因为无子嗣,一直不得婆母欢喜。每日天不亮就要起来立规矩,常常忙得饭也顾不上吃,久而久之,就落下一个不吃东西便腹痛的毛病。诸人都道姐姐体态丰腴是心宽,实则姐姐是饿不得。」
「哎,都是为了服侍臣妾,才累着了姐姐,都是臣妾的错…」
说着,柔妃一脸愧疚,红了眼圈。
「爱妃有孕在身,何错之有。」惠帝心不在焉的安抚。
既然不方便探病,他总要在这里等着太医诊过才好安心。
「看爱妃也累了,必是受了惊吓,朕今日就歇在这里,陪一陪你。」
「真的么?」柔妃一脸感激涕零。
少顷,严若儒匆匆赶到华宫,一番施针推拿,程心若就缓了过来。
惠帝看着柔妃睡下,直等到亥时,四喜才寻机进来悄悄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