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口而出,浅夕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这样的状况,赵后贸然开口,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果然,惠帝如鹰般的目光霎时锁定了赵后,杀机四起,讥讽道:「她们少不更事?想来皇后必是深思熟虑过,不然,也会指使她们接二连三的来害朕!是也不是?」
「不,不…臣妾没有…」陡然醒悟,赵后慌忙摇手。
听说谋害,穆太后也吃惊愕然,霎时想到浅夕之前提起的那一队前往长春宫的侍卫,又想到赵从肖素珏处收没的合欢丹,当即急道:「皇上,儿事先并不知情,是因皇上发病担心,才去肖贵嫔那里询问,然后收没了肖贵嫔的合欢丹,置于宫中,并非皇上是所想的那样…」
「哦?竟然连太后也知道,朕还真是孤陋寡闻!莫非,太后也牵涉其中?」笑得直抽气,惠帝一阵喘咳:「来人,带皇后去找物证!如此倒省朕许多功夫…咳咳咳…」
「嚓嚓嚓」,金吾卫带剑而入,穆太后一怔,立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高声斥道:「都给哀家站住!混淆是非,黑白颠倒,到底是谁在挑唆造谣!」
「造谣?」惠帝大笑指着肖素珏道:「她亲口所言,若是造谣,太后该问她!」
殿外瑟缩在角落的黄公公,悄悄吁了一口气。
「珏儿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太后、姑母,珏儿没有,珏儿真的没有…我和姐姐都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姑母您一定要相信珏儿啊…呜呜呜…」大惊失色,肖素珏痛哭嘶喊,生怕连最后的庇护也失去。
浅夕暗暗叹气。
看来严若儒已经发现药童阿善不见了,就索性退而求其次。乘拘拿肖素珏姐妹时,两姊妹哭喊之际,寻一个在场的宫人,等穆太后一离开,就在惠帝面前污蔑,说模糊听见肖素珏高喊,都是依皇后吩咐所为,云云。帝后关系一直是貌合神离,既便是莫须有的指证,以惠帝此刻的心情,也能瞬间激起万丈怒火!
且,就算肖素珏死不承认也白搭,证物摆在那里,赵后措手不及之下,肯定是百口莫辩。
至于那个在惠帝耳边吹风挑唆的人…浅夕下意识环顾殿中。
能被严若儒收买的,一定不是普通宫人,且他一定会亲自确认事后有没有破绽,所以绝对不会躲开。
会是谁?浅夕的目光从宫人中扫过。中常侍余四喜肯定不会,严若儒不敢贸然买通惠帝这么贴身的近侍,且这个人必定一早就和严若儒暗通款曲了,不然在这么紧要关头,动作不可能如此迅速。
梳理着芳怡曾经提供的消息,目光最终落在低头深躬、眸光闪烁的黄公公身上,浅夕眼角微微眯起。
那厢,金吾卫已经去拉扯皇后,殿内顿时哭喊声一片。
扶住桌案,穆太后头晕目眩,摇摇欲坠。自从董大贤入宫,又得知慕容琰有力保幼主之心,她是不打算再管皇后,可她从未想过,赵会惨死;赵、肖两族可能从此被连根拔起…
这等不堪承受的结果,真走到那一步,太子伶仃一人在世上,前路何其艰难!!
「住手!皇后绝不可能是谋害皇上之人!」
微哑的一声娇叱,带着不容置疑的果决,浅夕闪身便拦在赵后身前,玉指扣起,长甲荧光,朝两个金吾卫手上弹射而去。
卫士皆是习武之人,眼见浅夕长甲诡异,隐隐有幽紫之色,下意识便松手按剑。
浅夕眼中戾气,牵唇一笑,旋身扶起赵后退开两步。赵后晕头转向,浑然不知怎么就觉被大力带离。
「你,你指甲上有毒!」卫士惊呼。
宫人们立刻退散几步,四喜已经挡在惠帝身前。
悠然颤了颤小指,浅夕指尖在掌心研磨几下,紫色的粉末就变得嫣红。抬手点在唇间,浅夕挑眉哂笑:「将军是说这个么?卿欢新制的胭脂而已,颜色可还鲜妍?」
恼羞成怒,金吾卫又待上前擒拿,浅夕眸光犀利,似如刀秋水,里头哪里还有半点笑意,一股乌沉沉的死戾之气,如从黑沙云沙般的地狱滚滚而来,教人肝胆俱寒。
金吾卫顿时悚然。
浅夕已经回身昂然看向龙榻上的惠帝,朗声道:「卿欢说皇后清白,原因有三。」
额间花钿似火,头上明珠抹额,一袭雀金羽纱裙,周身烟笼雾罩,面庞妩媚鲜妍。为何偏偏有摄魂夺魄之势?
惠帝眼中疑惑,眯眸良久,才森森道:「讲。」
「其一,肖贵嫔并不承认说过皇后指使之类的话,所以算不得证言;其二,太后早知道皇后宫中的合欢丹,是从肖贵嫔处收没的,并非证物;其三…」浅夕微微一顿,一丝微笑意意味深长,看入惠帝眼中:「皇后乃是皇上十多年的结发妻、枕边人,这些年,皇后待皇上是否忠诚不二、情深意重,想必皇上最清楚!」
「如今,皇上只是身子不适,一时气急攻心,待好生将养两日,想起与皇后娘娘多年的伉俪情真,必然后悔!」
眸光微沉,惠帝脸上一僵。
浅夕暗自冷笑。
惠帝最是自大自负,倘若就这样处置了皇后,无疑是当众承认,他十几年的枕边人一直对他心存二意,毫无真情?而他还毫无知觉,直到被害!他才不肯因此而沦为各国笑柄。
再说,要收拾赵后,法子多得很,何必要做这种杀敌一百自损三千的蠢事?皇后以合欢之物戕害龙体,这种事,传出去很体面么?
惠帝眼神松动。
穆太后立时振奋,颤颤扶了芳清道:「皇上,这么多年了,皇后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么?她位居中宫,母仪天下,何须如此?皇上就算是看在太子的份上,也该给皇后留些体面,许她辩白,怎么能让卫士随意拖走,如此成何体统!」
惠帝也知赵性格古板,内心懦弱。要说这事误打误撞或许还有些可能,存心取他性命?凭赵,还真做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