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真情还是假意,到底是句关心之言
惠帝点点头:「郁妃迎了风有些发热,此刻已经睡下了。」
「只要没事就好,」柔妃携上惠帝的手,低声惊呼道:「皇上在这里站了多久,手怎么这样凉…可要去臣妾宫里坐一坐?」
分明就是有意来此遇他,惠帝也懒得跟柔妃计较,横竖他无处想去,到华宫里听两支琴曲歇一歇,无可无不可。
见惠帝不拒绝,柔妃不禁心花怒放。
郁妃此人真的太邪门儿了,皇后死时,她还酝酿着想要设法一并将之除去,哪知不几日,就听说了她与秦月澜同时有孕的消息。
那一刻,她真的要嫉妒疯了!!
凭什么啊,她千辛万苦才能得孕,末了还保不住。悦仙宫里,却一次两胎!
这二人凑在一处,不动声色,就站住了大宫的半边天。连儒郎这么冷静的人,都忍不住在她宫中发了狂,连配了好几味落胎药,想要通过安瑞下手。
结果人还没来得及去接触,一场后宫整肃,又于无声处接踵而来,声势浩浩,往日藏污纳垢的大宫,几乎被翻了个底朝天。
一时间,气象大变,阖宫嫔御都成了郁妃的眼睛,交织成网,相互牵制。她为了保住自己的华宫,吓得连装了十来日的病,日日在宫里猛熬煮药汤子,弄的药气冲天,生怕浅夕折腾到她的宫里来。
现在,除了她华宫里的老人,外头的宫人,一个都不敢信。想在宫中做些手脚,更是比登天还难!儒郎也发愁的很,这样的情形,莫说去害郁妃,只怕连怡嫔的裙角都还没碰到,郁妃就察觉了…
蛰伏多日,思来想去,还是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惠帝身上。
柔妃也认了命,收起了从前的厌嫌之心,做小伏低,讨好服侍惠帝。惠帝到底还念着几分程心若,对柔妃另眼相看,与宫中其他诸妃不同。
各人各怀心思,不觉间,就到了华宫。
依旧精巧秀丽的宫殿,惠帝却只觉得昏昏欲睡。
宫人簇拥,二人踏进寝殿,一股香暖的热气就熏熏而来。
「怎么这么热!」惠帝忍不住退了一步。
「皇上忘了,臣妾身子畏寒啊!」所以才早早穿了短袄,柔妃眼神凄楚,也不脱斗篷,朝殿内吩咐道:「还不快帮皇上宽衣?」
训练有素的四艳婢,就从屏风后转出来,单薄的锦缎裹身,每一处凹凸起伏都纤毫毕现。
围着惠帝,两人站着宽衣,两人跪着解玉带荷包…女孩子们都年轻而发育成熟,惠帝只需垂眸就可见满眼春光。
跪在他脚边的女孩子就格外丰腴,微开的领口,可见里头大片雪玉山岚,注意到惠帝在看自己,女孩子抬头抿嘴一笑,梨涡隐现。
纯美的东西总是让人心情好,伸手在她圆苹果一样的脸上捏了捏,饱满而嫩滑,惠帝满意的笑了。
待惠帝单着了中衣坐去榻上,若隐若现的珠帘里,就飘出一缕箫声。
一个身着彩衣的女孩子半遮了面容,脚下行云流水,如乘驾了箫声一般,拂云袖月而来,翩翩作舞。
如今阖宫节俭,也就是柔妃自己还养着几个歌姬,可以在夜深无人时,悄悄借了悠悠笙箫,缓歌慢舞。
惠帝微微闭上眼,哪怕只是片刻,他也想暂时逃离那些教他头疼欲裂的政务。
不期然间,箫声中掺进了叮咚琴音,且越来越快。
惠帝掀开眼,柔妃已经宽了衣裳坐在他身边,厅中的女孩子正急速旋转舞动,松懒的衣带随风而解,露出妃色的抹胸、细软的腰肢和修长晶莹的腿…琴音已经尖细到了极处,女孩子最后一次轻盈的纵跃,彩袖带着裙裳飞入空中,而后,人与舞衣一道,以最妖娆的姿势委地铺散不动。
玉体横陈,琴箫俱寂,惠帝却直着眼没有半点表示。
柔妃适时端了暖热的参汤递上,惠帝接过低头轻啜,作舞的女孩子尴尬惊惶,爬起来跪着退了出去。
将脸颊挨着惠帝肩头,柔妃静静看着惠帝竟然饮了半盏去,知道合了他口味,轻声笑道:「皇上,臣妾也要。」
惠帝看看自己手中玉盏,便顺势将银匙凑到她唇边。
细细的抿一口,柔妃甜美一笑,玉臂揽上惠帝的腰缓缓朝下抚去,声音也渐渐变得娇软浓稠:「皇上,臣妾还要…」
「砰!」
毫无征兆,半盏参汤被重重砸在地上,惠帝霍然起身,将柔妃带落在地,摔得一个激灵。
「四喜,更衣回宫!」
「喏。」
四喜颤着声儿从外头进来,所有宫人都深低了头,大气儿都不敢出。
一阵,看着重新整衣出门的惠帝,摔懵的柔妃终于醒悟过来,忍不住羞恼哭道:「皇上怎可如此厚此薄彼?」
话中醋味,惠帝冷漠的回头。
委屈多日的柔妃再也克制不住,失控哭诉道:「臣妾小意服侍,夜夜熬了羹汤等着皇上,皇上若是不来,臣妾便想尽办法的给皇上送了去。可皇上呢,瞧也不瞧就连人带汤一道撵回来…臣妾知道皇上政务繁冗,不敢有半点埋怨。可郁妃无视宫规,跑去宣室殿,皇上怎么就独留了她,一呆就是一个时辰?!」
「你这是在怨朕?」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想知道,臣妾到底哪里不如她…」
「嗤,」惠帝仿佛听到了极好笑的事,眼中轻蔑:「你确实连她十之一二也及不上。」
说罢拂袖而去,惠帝眼中厌烦。
一碟搁在桌角里,偶尔拿来开胃败火的凉菜而已,却妄图高踞正席,岂不笑话!他之所以还肯来柔妃宫中,一则是念着程心若诸般好,二则就是觉得柔妃服侍他多年,了解他性情好恶,还算懂事。不然凭那副昨日黄花的样子,和干瘪瘪一把骨头,他早就弃之懒得一顾了。
被惠帝眼中凉薄深深地刺激,柔妃的世界如同崩塌了一般。从前,纵然不在盛宠之时,她也是三妃之一,得太后、诸妃和惠帝看重,何曾像今日这般,被弃如敝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