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一盏茶工夫,才听完前缘后果,穆太后感慨万千。
「哀家已是行将就木之身,不想还能再替你们略尽绵薄之力。也是天意如此,不想让我这个老太婆带着遗憾走。宛儿从前在时,哀家就觉得亏欠她良多,后来又强留她在宫中为妃…造化弄人啊!现在,可以让哀家在宝儿身上弥补一二,总算是无憾了。」
慕容琰心中不忍:「皇嫂的身子会好的,夕儿也不会怨恨皇嫂。」
「哀家知道,你也不用这么急着袒护你媳妇。」话里透着促狭,穆太后空洞的眼中浮起慈光:「你能娶妃生子,哀家就算没辜负先帝所托!你先去吧,快些想法子把她接回来,董阁老的事,哀家来办。」
看着明明还很年轻,却枯瘦如垂暮老人一般的穆太后,慕容琰心中一阵酸楚:「皇嫂放心,待皇上八岁亲政之时,臣就会交出兵权,离开东都。」
闻言,穆太后不禁失笑:「哀家能有什么不放心,这大燕国,若是连你也信不得,还有谁可以托付?哀家说句不当的话,便是没有瞻儿,有你在,大燕也会安稳无虞!」
慕容琰低声言谢:「让皇嫂费心了…」
「一家人说这些做什么,」穆太后淡然而豁达:「董阁老一把年纪,也是越老越顽固,跟着哀家早点去伺候先帝没什么不好。就算是先帝在,也会赞同哀家的做法!」
…
盛夏到了极处,便显出颓势来。
仙儿公主的婚事已经定下,九月就嫁去岱北,宫里宫外忙得人仰马翻。
这日,董惟元陪伴太皇太后去太庙给先帝上香,恰逢细雨湿滑,下车时不慎从马车上跌下,又挨了马儿一脚窝心踹,末了就躺在病榻上再没起来。
太皇太后颁下懿旨,将董惟元赐葬在帝陵东侧,陪伴先帝。
红白两事凑在一处,虽说死者为大,但不拘后宫还是前朝,谁也不想在公主大婚远嫁期间惹人晦气,是以,一应举哀吊唁,都显得十分低调。
董氏族人来京办完丧事,又匆匆离去。董惟元的死也就这么尘归尘、土归土,轻描淡写,成了史册上短短的一句结语。
接着,公主慕容仙儿远嫁离京的喜事就铺天盖地而来。
宫中张灯结彩,裴颐华尽心周全,给足了程家脸面和风光。不明真相的大燕百姓还真当是圣意怜恤施恩,只有程氏一族自已心里咂摸出些不寻常的意味来,着人宫里宫外的打点,终是打听出些风言碎语,知道柔妃与一个青年俊美的小太医搅在一处,多半是有了什么不光彩的事。
忐忑不安,程氏长辈忧心忡忡,生怕柔妃就此连累一族人。是以,回到岱北不久,柔妃就稀里胡涂「病逝」了。
仙儿身子本就先天不足,不是永寿之人,下嫁之后不几年,也跟着去了。
所谓:人生如棋,一子错,满盘皆嗦。指得便是柔妃之类。
暂且撇开这些后话不提,千里之外的宁京,浅夕住在梅山行宫里,已经迎来了第二次生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