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倾墨引着瑾君再次来到茶室里,柳安之已经在这里焦虑不安了好久,齐倾墨不准他跟去宫宴,他也没办法,只能在这里苦熬着,这会儿一看到齐倾墨走进来连忙跑上去问道:“怎么样,她们没有为难你吧?”
萧天离想起今日齐倾墨为了让自己无法嫁给殷笑闻,利用柳安之让他们关系暧昧的损招,莫明地心里头不舒服,语气也怪了起来:“能不为难吗?”
柳安之一听萧天离这话,也没心思跟他闹,担忧道:“那怎么样了?你还好吗?”
齐倾墨知道柳安之这份关心是发自肺腑的,可是她再也无法像当初一样全心全意地信任他,有些伤口一旦造成了,就无论如何也再缝补不上。哪怕在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中,她已经淡了对柳安之的恨,明白了他的无可奈何,甚至可以说理解了他的难处,但这又能怎么样呢?
如果柳安之当时将一切和盘托出,相信她,与她一起共寻解决之法,齐倾墨不会输得那么惨,不会输了鹊应,输了萧天离,输了一切。
有些过去,根本就过不去。
齐倾墨坐在茶几边想着这些,望着茶具发呆,却根本提不起兴致来泡一壶好茶。
“尘非姑娘?”萧天离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我又没瞎。”齐倾墨冒出来一句。
于是,两人相望,齐齐发笑。
他们倒是笑得开怀,可苦了柳安之还在一边等着问齐倾墨今日到底怎么了,好在墨七实在看不过去,觉得柳安之实在太惨了,于是好心地把今日在宫的事儿说了一遍,柳安之听罢面色尴尬:“这样是不是有损你的清誉?”
“清誉?我难道还有这种东西在吗?”齐倾墨笑着反问。
柳安之和齐倾墨都以为只有他们二人之间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可是他们不知道坐在一边的“瑾君”瑾公子,却也听得明白这句话里的意思。于是柳安之和齐倾墨都可以有着光明正大的理由苍凉和讽笑,而他却只能装作听不明白若无其事,默默地在那张人皮面具下,看着齐倾墨渐渐刻上沧桑薄情的容颜,任由灵魂深处叫嚣着嘲讽着,萧天离,你这个负心人,看看吧,是你把齐倾墨逼到如此地步的!
“那你到底跟唐嫔说了什么?”柳安之问道。
齐倾墨长长出了口气,此事说来话长,她要想想从何说起:“柳安之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让你改动过那药方?”
“就是给瑾公子茶叶里面下药的那次吗?记得,我改动了几味药,香气一样,但药效却猛烈许多。”柳安之点头回忆,萧天离愕然,没想到齐倾墨还玩了这么一手。
齐倾墨接着说道:“唐方她们既然有这毒药,势必也备有解药,在喝下我那杯断子绝孙茶之后,肯定是立刻回去服下了解药的。当然余嫔所谓的解药不够,她未分到自然是假的。”
“不错,可是她们既然有解药,为什么那天喝那杯茶的时候还那般痛苦呢?”墨七插话问道。
齐倾墨看向柳安之,柳安之解释道:“因为原本她们配的那毒药服下去之后,即使立刻解毒也会留下不小的后遗症,如果没有太医细心调理,很难复原,这也是我为什么那么担心圣女的原因。”
“啧啧,那你也对自己够狠的啊。”墨七不经意的瞥了一眼齐倾墨的肚子,这人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呢,也敢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
齐倾墨笑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总是要有所付出才能有收获的。既然柳安之的毒药跟她们的不一样,那她们之前的解药也就是无效的,此事妙就妙在她们并不知情。”
萧天离忍不住说道:“你不会是想说,那天你给余嫔的那一瓶解药,是真的吧?”
“柳安之这么老实的人,给的当然真的。”齐倾墨笑了笑:“不过以唐嫔她们的性子,必然是将这真解药给扔了,装了毒药进来方便陷害我。”
“那她们得知真相后肯定气疯了。”墨七笑出声来,什么叫自食恶果,这就是了,把真的解药扔了,还洋洋得意,这得是多蠢的人才干得出来的事啊。
“对啊,所以今天在宫宴上,唐贵妃就疯了。”齐倾墨说。
“还有一点我不明白,”萧天离说道:“我记得那天你给余嫔喝了一杯不同的茶,那里面放的是什么?”
“也是解药。”齐倾墨手指绕着头发打圈儿,懒懒地说道:“比较凑巧,瑾公子当时送来的有关青沂国的资料中,我发现一个规律,殷笑闻每次去各宫中的时间都是固定的,那几日正是余嫔侍寝的日子。”
萧天离抿着嘴,看着齐倾墨,心里头道了一千句齐倾墨你真是个狠人,半晌才说道:“如果让当时的唐贵妃知道余嫔怀孕了,她就会怀疑余嫔是不是知道真相,暗中服下了真的解药,却未告诉她们。当余嫔一人有孕,而后宫中其它的女人再也怀上孩子的时候,你这个圣女又被她打了下来,余嫔的地位水涨船高,大有取代她的可能,甚至有可能当上皇后!”
齐倾墨坦然承认:“瑾公子好聪明。”
“不不不,尘非姑娘心计之深,实在……令人发指,瑾某不敢在你面前称聪明。”萧天离向来知道后宫争斗得厉害,但从来没想到,一群女人可以互相倾轧得这么恐怖!
齐倾墨对于萧天离这别样的赞美受之泰然,随意笑笑说道:“瑾公子还有何想法不妨一并说出来。”
“余氏娘家也是兵部之人,后宫与前朝向来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想必你将所有这些事都改头换面告诉了唐嫔。现在,唐嫔大概已经将一切都告诉了唐啸,唐啸自然不会放过余家的人。而余氏却并不知晓真相,只以为是唐嫔为了自保将她出卖了,于是不明真相,只看到表面的余家人必然也恨上了唐啸一家子,前朝无可避免地动摇了。”
萧天离边说边吸气,嗯,这样的齐倾墨的确是他熟悉的,最擅从细微处入手,牵扯动大局,而她只做个提线人,看着众人在她的安排下,走上她希望他们走的路。
“尘非姑娘,我是不是也是你局中的一环。”萧天离深吸一口气,不知此话是替瑾君问的,还是替萧天离问的。
“难道我就不是瑾公子局中的一环吗?宣摇国不会这么好心,让你如此不求回报地全力帮我吧?”齐倾墨从来不相信帝王之家还有无私一说,瑾诺再如何像一尊玉菩萨,也只是像而已,并不是普渡众生真菩萨。在可以利用的范围内,齐倾墨毫不怀疑,瑾诺会毫不犹豫地利用自己。
萧天离突然就沉默了,心底有千千万万的话,他却不知该如何说。如果是以瑾君的身份,他来帮齐倾墨,无论如何也与宣摇国脱不开关系,可是他只想做萧天离,当年的齐倾墨为了自己曾全心全意地付出过,他也想默默地为齐倾墨付出,哪怕她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
“爷,你太明显了。”莫百衍跟着萧天离走在幽静的小道上,提醒萧天离这些天他的表现太招人注目了。
“老莫啊,我心里憋得慌。”萧天离看着一棵落叶梧桐,宽大的叶子飘落,让他想起了那时在临澜国,他曾与齐倾墨共同走过一片杏花林。
“其实爷你根本不该来青沂国。”莫百衍从始至终,仍然坚守着一个念头,那就是萧天离根本就不该和齐倾墨在一起,哪怕他们成了亲,也不是一对良
人。试问两个心计深沉满腹诡计的人在一起,都不会对对方敞开心扉,如何能走得下去呢?当初在临澜国不就是这样吗?如果齐倾墨早些将她的疑惑和底牌说出来,或许一切都可以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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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介意啊。”萧天离苦笑,他何尝不知莫百衍的想法,只是情不知所起,他又能怎么办?他又能怎么办呢?
“宣摇国来信了。”莫百衍不想让萧天离沉浸在无奈的情绪中,提起他事。
“说什么?”萧天离敛了敛心绪,转身问道。
“青微姑娘来的信中说朝中局势太平,细雨阁与金风楼经过了一次大排查,查出许多可疑之人都已经关起来了,只等爷回去处理,皇上龙体健安,似有北伐之意。”莫百衍说罢,还是补充了一句:“青微姑娘还问你,何时启程回临澜。”
萧天离目光变得幽深,轻笑了一下,似在自嘲:“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薄情寡义之人,对青微太过残忍?”
“是。”莫百衍毫不客气地说道,对于青微而言,如果知道萧天离其实身在青沂,而且还是在齐倾墨身边,不知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我也这么觉得。”萧天离苦笑,“瑾诺应该知道怎么回信,我的笔迹已经在宣摇国留下过许多,足以蒙混过关了。”
“爷你还准备待多久?”
“待到我死心为止。”,清爽,希望大家可以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