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香气飘入清风楼,本就昏昏欲睡的人更加睡得深沉,监视着齐倾墨的人也被莫百衍弄出的声音引开,萧天离翻墙而入落到了齐倾墨床前。
她睡得很香,想必是喝了柳安之送来的安神茶的原因,只是眉头依然微微皱着,像是在梦里也不得安生。
如墨的长发有几缕散在额头鬓角,与洗水凝脂的肌肤交映着黑色双色,萧天离伸出手指替她理了理长发,久久地看着她的脸庞,每一寸都是他熟悉的,思念的。
“我明天就要回临澜了,过几天才会再过来,你一个人要小心。”萧天离侧躺在齐倾墨身边,轻轻拥着她,感受着睽违已久的温度和香味,埋首在她的青丝中,贪婪而害怕地呼吸着,强忍着胸口奔涌着的巨大痛楚,他怕自己太大力,吵醒了熟睡的人儿。
“等我回来,我一定会带你走,媳妇儿,跟我走吧,然后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我听说怀孕的人一开始都很辛苦,你还好吗?你怎么能一个人悄悄地瞒着我这么久?”
“也是我不好,如果当初我不跟你争,都听你的,或许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媳妇儿,你会原谅我吗?”
“我真的知道错了,真的,你别再恨我好不好?到时候你千万可不要耍性子不跟我回临澜啊,那样我会疯掉的,就当是为了孩子嘛,孩子总是需要父亲的。”
“你别怪我又离开你,你看你啊,布这种必死无疑的局,我怎么能放之不理呢,我是你的夫君,一定会救你的。你可是我的媳妇儿,除了我,这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个人配得上你。”
“媳妇儿,等我回来。”
萧天离一直喃喃自语,不知不觉满脸是泪,沾染在齐倾墨的发丝上,冰凉冰凉的,呼吸也又急又短,压抑着许久的情绪他只敢悄悄地一个人说,那种明明面对面却不能相认不能相拥的折磨他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哪怕是莫百衍也不可以。
他是如此地想念齐倾墨啊,一次又一次在梦中惊醒,一次又一次地醉中看见她,若非是她,何人能使他黯然神伤至此啊?若非是她,谁人可使他泪流两鬓望天明?
不过快了,下月初九,就好了。
离去此际,萧天离轻轻贴耳在齐倾墨的肚子上,听了许久也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但依然笑得傻呵呵的,亲了一下齐倾墨的小腹,轻声说道:“等着你爹带你回去,不许在娘亲肚子里调皮啊,不然就不让你出来了。”
到了这时,萧天离脸上才露出了初为人父的欢喜和满足。
又在齐倾墨额头上烙下一吻,才恋恋不舍地跳出窗子,外面已经破晓,在白雪映照下更是清明,他几纵几跃消失在远处。
而在他身后的清风楼里,熟睡中的齐倾墨,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有这么一个晚上,那个她分不清爱恨的萧天离,拥着她安度一晚,说尽了断肠话。
萧天离的车队人不算多但也不少,从宫里出去与车队会合之后,约摸百来号人,统一着青沂国皇商的制服,极品的云锦织就华衣,手工更是考究,富贵之气远远地便能感受得到。
车队辞别了青沂国前来送行的官员,一路安然无事地往城外走去,马是好马,鞍是好鞍,步子踏起来更是轻快无比,丝毫不惧这大雪纷纷的严冬天气。中间簇拥着几辆豪华的马车,仅从那赶车的人,便能知道这车上坐的尊贵非常。
出城数十里之后,整齐有序的车队突然被人截下,那些人来得突兀无比,像是突然从两边穿插而来,直直拦在车队前面,惊得前面的马高高抬起前蹄,不满地嘶鸣起来。
“来者何人!”为首的人青沂国皇商领队怒喝一声。
来人掏出腰牌,中气十足的声音喊道:“青沂国御前侍卫统领元忠,奉陛下之命接柳族族长柳江南回宫!”
“大胆,此为青沂国皇商车队,何来什么柳族族长?”领队也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眼前这御前侍卫统领他还真不放在眼里。
“那就得罪了。”可惜那个元忠是个愣头青,得了令只知道执行不知变通,陛下说柳江南有可能在这车队中,他便带了人前来搜查,也不管这车队的身份如何特殊金贵。
谁说殷笑闻不是看中了元忠这点呢?换个人来做此事,谁人敢与青沂国皇商正面冲突?
元忠领着人便要前来搜人,莫百衍自马车里一个燕子飞直直飞出来,脚尖落在马头上,马儿有些受惊正要抬脚,莫百衍足下一用力,便安抚下了马来,不动如山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元忠:“好大的狗胆!”
“放肆!”元忠一言不合便要提剑而上跟莫百衍打起来。
莫百衍武功何其之高,元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两招拆下来便退了好几十步,气血翻涌。
“给我上!”元忠一个人打不过,便挥手叫手下士兵蜂拥而上,想靠人海战术。他以为所谓皇商不过只是一群只会打打算盘翻翻帐本的懦夫,力气最多能扒下青楼里姑娘们身上的衣服来,却未想到,这下是真的踢到了铁板上。
上百号人的商队里只出动了二十人,便轻易围住了元忠的百来人,局面看上去十分滑稽可笑。
等到元忠又急又气的时候,萧天离才懒洋洋地地掀开了马车帘子,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慵懒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莫百衍很是配合地说道:“元大人说我们车队里藏了什么柳族族长,要搜查。”
萧天离故作惊讶,愣了一下然后又哈哈笑道:“他们要搜就搜嘛,这有什么的,来来来,你们快来搜,搜完了我好继续睡。”
元忠几乎下巴都要掉了,这些仆从如此不好说话,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可是这个主子却未免太好说话,看他那架势恨不得两手相迎请他们去搜查才好。
这看上去像是有诈,元忠便有些迟疑不敢动了,想了很久还是没有动。
萧天离心中冷笑一声,殷笑闻忍了这么久才动,不就是看着荒郊野外的他前后无援吗?这里看上去只有元忠的百来人,谁知道这两边的雪地里树林里藏了多少杀手!
“元大人如果不搜,我们就要启程了!”萧天离面色一冷,气势也凛然起来。
元忠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绕过萧天离,带着人搜查起了那两辆马车,又对萧天离手下的这一百号人仔细查看,看柳江南有没有可能化身藏在这些仆从里。
结果几番搜查下来,马车都翻了个个,也没有找到柳江南的影子,元忠不得不请罪告辞。
萧天离倒是大度,哈哈一笑:“元大人也是奉命行事,瑾某行个方便也没什么,那现在既然元大人没有找到要找的人,瑾某可否赶路了?”
“当然,当然,瑾公子请。”元忠不知为何,总觉得这瑾君跟他听说的那人有太大出入,气势时而文雅,时而凛冽,时而又平易近人,让人难以分辨喜怒。
萧天离挥了挥手不再说这些无聊的客套话,钻进马车吩咐车队继续前行。
元忠回宫禀告的时候,殷笑闻对于柳江南没有在车队中并没有表示太多的意外,在他的认知里,柳江南老奸巨滑,如果要逃,的确不太可能找瑾君帮忙,只是凑巧,今日只有瑾君出宫而已。
于是他错误地估算了事情的真相,这错误基于他看错了齐倾墨,导致了这一场不大不小的失误。
而这错误,在日后给他带来无穷的后患,使他后悔一生。
再说回那车队,确定无人跟踪之后莫百衍掌着马缰一转方向,往某个地方赶去,等到了之后,他连忙下马,冲路边一个正叼着枯草玩雪人的男子行礼:“爷,人带来了。”
“嗯,路上怎么样?”叼着枯草的人抬起头,露出那张原本属于他的英俊脸庞来,在皑皑白雪里,这样一张脸简直有如仙人。
“遇上点麻烦,不过解决了。”莫百衍言简意骇地说完。
萧天离一边听一边往那个戴着瑾君人皮面具的人走去,走到他跟前一把扯落假人皮,里面不是柳江南是谁?
“你是谁?”柳江南第一句话便问。
“我是可以杀你也可以救你的人。”萧天离对他打从心底里不喜欢,说话也冷冽如刀。如果不是齐倾墨,他这种人渣就该千刀万剐!
“你不会杀我。”人老有人老的好处,那就是人老成精,看得通透。
“对,我不会杀你,但柳江南我告诉你,你今日给我滚进你那个柳族圣地去,如果未经我同意,踏出一步,这守在外面的死士就会把你剁成肉泥。”萧天离冷冷地说道,目光逼人。
“你到底是谁?”柳江南终于查觉眼前人不是普通人,谨慎问道。
“告诉你也无妨,我是临澜国太子萧天离!”萧天离说罢,便再不想跟这人说任何话,只对莫百衍说道:“告诉他该怎么做。”
莫百衍点头,对还一脸震惊的柳江地说道:“进去之后开启柳族阵法,改换阵眼,避免殷笑闻的人闯进去,我们有人守在这外面,如果发现柳族中有任何人出来,就地格杀,决不放过。”
“你们要软禁我!”柳江南怒骂道。
“不,我们更想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