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心交心,与聪明人说话,自是无须费太多神色与话语,对方便能心领神会。
而白朔风这种云淡风轻,甚至足矣用‘温润飘渺’几字形容的脱尘之人,若说当她苏陌的知己,也的确比慕容轩胜过三分。
日近正午,白朔风才从苏陌屋中离去。
瞧着他颀长修条的背影,苏陌眸色微深,良久,待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门外,她薄唇一勾,眸底精光四溢,诡异横生。
不久,清王府的婢女端来了午膳。膳食皆以清淡为主,冒着几丝热气。
苏陌掀被下床,立有侍女替她披上外衣。她坐于圆桌边,见侍女贴心的朝她递来筷子,她伸手接过,漫不经心的问:“皇上还在慕候爷那里?”
那侍女垂眸,正欲恭敬言话,一道邪肆大气的嗓音自屋外飘来:“几刻不见罢了,苏姑娘就念朕了?”
那侍女一惊,极为恭敬的退出了屋子。
苏陌脸色平静,深黑的眸光朝那越行越近的皇帝望来,视线凝在他那双修长邪肆的眼睛里,淡笑道:“该念着皇上的,也该是皇上的妃嫔。苏陌如今仅是一寻常女子,岂有念及皇上的资格?”
皇帝眸色一闪,勾唇在苏陌身边的圆凳坐定,道:“你这话倒是避讳得紧。在朕面前,你又何须如此疏离?”说着,眸光朝桌面的菜色一扫,亲自伸手替苏陌盛了一碗清汤:“你身子刚好,先喝点汤。”
苏陌淡笑望他,“皇上亲自为民女备羹勺,盛热汤,民女惶恐。”
一句‘民女’,惹得皇帝微微蹙眉。
他邪肆深幽的眸光落在苏陌身上,打量片刻,道:“你若是当真惶恐,又岂能在朕面前这般平静的言话?呵,你这奉承自谦之语,就莫要在朕面前说了。如今周围也无旁人,你无须太过计较身份。”
苏陌眸色一深,伸手端着汤喝了一口,随即朝他笑道:“既是皇上这般说,那苏陌便不拘礼了。”
皇帝似笑非笑:“你若拘礼,那上次宫中在朕面前游刃有余的与朕大谈条件以图让朕放幽王离宫之人,便不是你了。”说着,见苏陌眸色微沉
,他又道:“在朕面前,你无须再伪装什么,做你自己便好。”
苏陌沉默片刻,挑眉轻笑:“做我自己便好?呵,那我若是言错行错,给皇上惹下一大摊子麻烦,皇上又要如何?”
他道:“朕乃一国之君,难不成还扛不了你惹的祸?”说着,嗓音微沉:“只不过,祸分九等。若你惹下的祸事太大,危机朕的江山,朕也唯有弃了你。”
说着,他深眼望着苏陌,眼底的邪肆与灼灼之色令苏陌心生不畅。
她面色微变,心头却是了然。
这皇帝,是在警告她呢!只不过,她苏陌又非多事之人,一旦有心惹事,不危机他大好河山,又怎是她苏陌一贯作风?
不得不说,前仇旧恨,这皇帝已然触犯了她的底线。她若再不动动,岂不愧对一心栽培她的师父?
她极其平静的任由皇帝的眸光凝在她面上,随即眸色微敛,淡道:“想来也是,皇上乃九五之尊,这心,怕是已被天下江山占尽。”
他眸色隐隐泛着涟漪,邪肆张扬的面容竟闪过一丝不合乎他的畅然:“高处不胜寒,若这心稍有纰漏,后果,并非改朝换代那般简单,兴许我君氏一族,甚至我君国的黎民百姓,皆涂炭消灭,举步维艰。”
说着,他敛去眸中的邪肆,极其认真的朝苏陌意味深长的道:“朕在这位上数载,日日操劳,为的,也仅是黎民安泰罢了。”
“日日操劳,呵,难道皇上如今还未累?”
他叹了口气,有些悠远的道:“是累了。不过,若有倾心之人作陪,便是累,夜里她若陪朕说说话,朕心已足。”
苏陌眸色再度一深,心头涌着几许讥讽,但面上却云淡风轻,嗓音淡然:“自古君王皆薄情……”
他突然勾唇插话:“你倒是大逆不道,竟当着朕的面说出这话。”
苏陌噎住后话:“难道皇上要因此诛我九族?”
他道:“诛你九族倒是不会。不过,携你入宫,将你困在宫中倒是甚好。”说着,嗓音一顿,又道:“再说,你苏家一门全在死牢,此番回京,他们是死是活,
皆由你做主。”
苏陌面色微变,她深眼凝着皇帝,见他面上不曾有丝毫波动。她心底滑过几许复杂,也不准备拐弯抹角了,直道:“皇上是准备将我软禁在宫了?另外,我仅是一介平民,又有何资格抉择苏家一门的死活。”
皇上眸色一闪,道:“朕以为你还要与朕周旋甚久,才会问这话呢。”
苏陌不言,深眼望他。
他笑笑,道:“朕未有软禁你之心。只不过,如今你流月宫月倾乃武林盟主,朕既有心让武林人士归顺,那朕让你这武林盟主成日呆在朕身边,岂不更好发号施令?”说着,嗓音顿了片刻,又道:“另外,苏家一门的性命仅是朕给你的赏赐,你小时在苏府受尽委屈,就不想亲手将所受的委屈在他们身上取回来?”
苏陌面色微惊,眸底云涌万变。
她倒是未料到。她苏陌被颜无伤拍晕在紫荆崖,醒来,却已是武林盟主。如此看来,这盟主一位,无疑是皇帝强行授予,且那些江湖人士定是因忌讳皇帝带来的大片精兵,是以臣服。
一想到这儿,苏陌顿时嗤笑一声,朝皇帝道:“我苏陌何德何能,竟再次被皇上逼上风尖浪口!以前在宫中,皇上与我毫无亲疏之防,举止亲昵,惹得宫中风言风语,如今,皇上又让我坐上武林盟主一位,甚至要将我困于宫中,难道皇上就不怕遭人口实,落人闲话?”
皇帝面色不变,笑道:“朕行事,又有何人敢置喙!说来,你流月宫不是一直想称霸武林?朕带兵助你,让你轻而易举摘得盟主头衔,你不悦?”
苏陌道:“岂会不悦。只是皇上这般恩宠,又是为哪般?若皇上仅想控制武林盟主,以便发号施令,但那坐上那位置之人,也不一定非我不可!另外,想必皇上自抓了念瑶与易光后,便知我是流月宫月倾,如此,皇上昨日在武林大会,又为何要为难流月宫众人,将他们点穴后安置在阁楼?”
“朕待你如何,你只管接受便可。昨日为难流月宫众人,也仅是怕他们比武时有所损伤罢了,怎么,朕做得不妥?”
苏陌未及时回答,垂眸静默。
(本章完)
Wшw ⊕тTk ān ⊕¢ 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