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香温润,略带刚毅的气息淹没了她身上的血腥。苏陌抬眸顺着搂着她之人的光洁下巴往上望去,却迎视上了一双闪着几许愤怒的眼睛。
“皇上怎来了?”她轻笑一声,嗓音却有些嘶哑无力。
然而她这话一落,皇帝眸中的深邃与愤怒却是再度浓了几分。
“臣,臣妾叩见皇上。”一旁苏青双腿发颤,此际也来不及妒忌皇帝搂着苏陌了,她心虚的朝皇帝瞥了一眼,当即跪下身来,话语端庄得当,但却带着几分颤意。
而那些宫女与御林军,也是颤抖跪下,头颅埋得甚低。
皇帝这才收回落在苏陌面上的目光,转眸往苏青望去。他刚毅的面容闪着几分不清不明的冷意,出口道:“朕倒是不知,足不出门的苏妃,竟能来这长门殿!”
苏青身形一颤,头埋得更低:“臣,臣妾……。”
“苏妃体恤我照顾侯爷累着了,便邀我来此散步。”苏陌慢腾腾的伸手揪住皇帝的衣襟,略微无力的道。
她这话一出,苏青一震,而后点头如捣蒜,急忙道:“是,是。臣妾见妹妹照顾侯爷甚为疲惫,所以有心邀她来此散步。”
皇帝冷哼,勾在苏陌腰间的手一掐,苏陌受痛,苍白的面上浮出一抹愠色。她抬眸朝皇帝望去,却见皇帝那薄凉的唇瓣一启,话语宛若猎猎冷刀:“哼,便是散步,何以在此?难道苏妃不知此地是冷宫一隅?”说着,皇帝转眸朝那些身形颤抖不稳的宫女与侍卫望去,冷笑一声,刚毅的面上霎时蔓延出几抹邪肆:“呵,苏妃倒是能耐,既是散步,却能唤动皇宫的御林军。”
苏青面色云涌,慌张道:“这几名御林军,以前皆是我爹爹的门生,所以不免对我多关照了些。”
一闻这话,皇帝眸底毫无温度,然而他的面上,依旧挂着几抹邪肆笑意。
苏陌抬眼瞧了一眼皇帝脸色,心生咋舌。不得不说,她那老爹苏岩,倒真是爱女如命,即便这苏青入了皇宫,他也要上下打点,竟能让这几名御林军对苏青相互。只不过,如今倒是适得其反,想必这皇帝对此事,定不会善罢甘休吧。
呵,这皇帝,一向不是个善辈呢。
苏陌如是想着,却闻皇帝朝那苏青冷道:“他们几个,纵以前是你爹门生,但入得这宫中,自该受御林军统领差遣。朕今儿倒是没料到,你一介普通妃嫔,竟会背着朕命令他们,如此看来,这皇宫之内,已然留不得你们了。”
皇帝这话一出,苏青与那几名御林军皆是大惊。
苏青不住的朝皇帝磕头,又慌张的哭了:“皇上息怒。臣妾以后不敢了……。”
“皇上饶命,饶命!”那几名御林军也颤抖着嗓音道。
见状,皇帝眉宇一蹙,刚毅面容浮现几抹冷冽。
苏陌顿觉无趣,也未有心思在此多呆,仅是内气一提,一口鲜血刚好喷在皇帝的胸口上,霎时,皇帝那明黄且绣着精致龙纹的衣袍上顿时血花点点,吓得在场之人面色更是苍白了几分。
皇帝面色一深,在众人的惊呼中打横将苏陌抱起。
苏陌微惊,但
却顺势有气无力的搂住皇帝脖子。皇帝紧蹙的眉头微松,面上的冷冽之气也缓缓降了下来。
那苏青小心翼翼的瞅着皇帝的脸色变幻,以为皇帝定是略微息怒,待她正欲楚楚可怜的下几剂猛料企图让皇帝完全不咎怪此事时,哪知皇帝却冷漠无温的转眸朝他身后的太监总管道:“传旨下去,苏妃竟与御林军相勾结,败坏宫中,着,废去苏妃头衔,打入冷宫。”
刹那,苏妃顿时惊得瘫软在地,怔愣良久才不可置信的望着皇帝,凄惨卑劣的不住磕头:“臣妾不敢再犯了,皇上不要将我打入冷宫,我不去冷宫,我不去冷宫!”
她哭声悲戚,满面梨花泪。
然而皇帝却未朝她望来一眼,冷漠无温的眸子往那几名跪在地面瑟瑟发抖的御林军扫视一眼,又道:“将这几名擅离职守的御林军杖责一百,后送入苏府。既是苏大人门生,就让他再教教他们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嗓音一落,皇帝当即抱着苏陌转身离去,步子却隐隐带了几分急意。
苏陌勾唇淡笑,唇角的鲜血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她抬眸朝皇帝望来,淡道:“红妆相迎,枝头凤凰,呵,但转眼间,却是入了冷宫,人老珠黄两不知。”
皇帝垂眸朝她望来,眸色复杂:“你在怜悯苏青?”
苏陌不以为意的道:“苏青今日对我动了杀意,如今她咎由自取,我又何须怜悯她!”说着,苏陌嗓音一顿,轻笑一声:“再说,皇上贬她入冷宫,又非我之过,而是她擅用宫中御林军,才遭此恶果。”
皇帝眸色一深,道:“哼,你又何须在朕面前这般说,难道你不知朕今日迁怒苏妃,全是因为你?”说着,皇帝垂眸瞅了一眼苏陌唇角的血迹,眉宇一蹙,道:“为了逼朕下手,你倒是舍得吐几口血,苏陌,你待他们冷漠,何以待自己,也如此不爱惜!”
苏陌轻笑,眸中略带兴味:“昨日皇上那般高调的‘宠’我,让我处在了风尖浪口。今日我试探一番皇上对我的心,难道还不允许了?”说着,苏陌面上的笑意更甚,“说来,此番一试,我倒是知晓原来皇上对我也有几分包容。只不过我倒是奇了,皇上如此待我,甚至为我不惜毁了苏青,意欲何为?难不成又想让我替你夺另一位藩王的兵符?”
皇帝眸色微微一深,转而将苏陌搂得微微紧了些,面色如变戏法般带了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道:“你这女人,疑心倒是重。”
“君心难测,我自然要多加防备,免得被皇上算计得连骨头都不剩。”
皇帝垂眸望了苏陌半晌,道:“即便朕心有目的,但朕要宠你,你能奈何?”
苏陌淡笑:“我的确不能奈何皇上。只不过,圣宠隆恩加身,我怕是已然成了多人的眼中钉了。”说着,苏陌嗓音一顿,又道:“闻说皇上的几位贵妃皆是出身不凡,家势浑厚,也不知她们会何时动用家族之力除掉我这突然冒出来媚了君心的不轨女人。”
皇帝轻哼,眸色深沉:“你倒是不用担忧你的安危,自你入宫之日,朕便在你身边安插了几名暗卫。”
苏陌笑了
:“难怪皇上今日能出现在长门殿,且来得这么及时,呵。”说着,苏陌身后随意陪了陪皇帝胳膊,道:“既然皇上也知晓我是故作吐血,却依旧抱我行了这么远,如此看来,我倒真是受宠,只不过,如今戏也演完了,皇上是否该放我下来了?”
“苏陌可知,一般对自己阴狠之人,心头皆是极为脆弱的。”
苏陌挑眉,轻笑道:“皇上莫不是见我故作吐了两口血,就认为我脆弱吧?呵,若是脆弱,我又何能在皇上面前不分尊卑,甚至连虚假逢迎都难以做到。”
皇帝垂眸望她:“你仅是胆大无畏罢了。”说着,他嗓音破天荒的柔和了一分,道:“既然是宠,那朕自然要亲自将你抱回怡清殿。”
苏陌一怔,心生漫出几抹复杂。
想来她苏陌于人前一向薄凉冷淡,却不料这皇帝对她却能一语言中,称她仅是胆大无畏罢了。
呵,与她而言,正是因为无牵无挂,所以才能胆大,因为未将身家性命真正放于心底,所以才能完全无畏。除了师父,她苏陌别无亲人。苏府几年,她犹自艰辛,待她好不容易活下来,好不容易遇上了师父,好不容易接手了流月宫,却不料她的师父却是突然仙去。
自那时,她苏陌就完全是无牵无挂,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呵,纵然她是世人又爱又恨的流月宫月倾,又能如何,心底那颗不起波澜的心,早已冰凉,不会再为世俗所扰,有的仅是无事找事的无聊和不屈不挠的自傲罢了。
叹了口气,苏陌垂下环在皇帝脖子上的手臂,反而伸手不轻不重的抓住他的衣襟:“既然皇上有意恩宠,那我便配合皇上,将这潭水全数搅浑了。”
皇帝沉默半刻,道:“朕本有意让你搅浑,只不过搅浑过后,也该由你来收场。”
苏陌淡笑:“皇上这般,无异于过河拆桥!”
凭她所观,皇帝此番宠她,无异于是向那几名身家雄厚的贵妃施压。另外,慕容清深得太后荣宠,皇帝对慕容清虽说憎恨不喜,但也离不开他的辅助。如此一来,既然皇帝不能咎办慕容清,那夺他妻室,毁他脸面,也是一种变相施压与抱负。
呵,皇帝此举倒是英明果断,只不过,她苏陌一月后便会离开侯府,更会离开京都,到时候,她帮他搅乱的水,也仅能由皇帝自己来平息!
“纵是过河拆桥,但朕是君,你也只该服从。”说着,他嗓音一顿,笑得有些悠远:“只不过,朕倒是会给你赏赐,你说,朕赐你贵妃头衔,迎娶之礼就照迎娶帝后那般隆重,如何?”
苏陌眸色微微一深,云淡风轻的道:“皇上切莫忘了,我已是人妇,又何能当得贵妃。”
“朕若说当得,又有何人敢忤逆。”说着,他微微一顿,“太后寿辰在即,你多费些心思学琴。”
苏陌勾唇一笑,心头滑过缕缕深邃与讽笑。
她不言,仅是慢腾腾的将脑袋靠在皇帝肩头,合眸小憩,缓道:“走平稳点,到了怡清殿再叫我。”
皇帝邪笑一声,话语含着几抹复杂与浅得无痕的波动:“你当真是大胆,竟连朕都敢奴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