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朝,乾德帝让几个儿子都上朝听政去。明白的人都知道皇帝这是要对沸沸扬扬的流言采取行动了。陆瑾娘从早上起床后,就一直焦躁难安,明知道这样没用,应该努力平息情绪,可是陆瑾娘做不到。关系到绪哥儿一辈子的事情,陆瑾娘怎么可能做到真正的冷静。
乾德帝在大朝上很干脆,不用大臣们提起,就直接说起有关流言的事情。直接说道绪哥儿是他的儿子,绪哥儿的身世他清清楚楚。有人胆敢败坏皇子的名声,简直罪不可恕。已经着人找出有心传播流言的几个太监和宫女,当天明正典刑,直接棒杀。
有大臣嘴欠,故意找皇帝的不痛快,说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内情,还是需要好好查清楚才是。
乾德帝直接怒了,大声说道:“莫非朕糊涂到连谁是自己的儿子都弄不清楚,还需要你来告诉朕谁朕的儿子吗?莫非十几年前,你就盯着朕的家务事了?”
一番话说的那个大臣直冒冷汗,心虚不已,连连磕头请罪,连说不敢,就怕皇帝追究。
乾德帝才没空追究,不过他是记住了这个人。大家都同情的看着那位大臣,这人的仕途到这一步算是完了。虽然流言严重点说关系到国本,但是正儿八经的说起来这本就是皇帝的家事。又是十几年前的事情,到如今才爆出来,有心人都知道这是有人在针对陆贵妃,针对周王殿下。为的什么,还不是为了那个位置。故此大臣们对此事的态度就是缄默,全看皇帝的态度行事。皇帝恼怒,要是相信了这流言,那大家不妨落井下石,将周王彻底干掉,让他一辈子都翻不了身。若是皇上要维护周王殿下,这就要好好掂量一下周王和陆贵妃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了。
乾德帝在朝上直接说了,以后若是还有人在私下里议论此事,用此事来针对周王殿下,一定严惩不贷。皇家威仪不容侵犯,竟然敢拿皇子的出身做文章,就要有胆子承受住皇家的怒火。
窦猛安静的站在下面,心中冷笑不已。笑乾德帝的虚伪和做作。当年若非他迫着陆瑾娘同九王爷周旋,若非他算计了九王爷,若非他故意造成一种九王爷同陆瑾娘暧昧的假象,也就不会有今日的事情。如今又在这里假惺惺的澄清,为周王正名,看得窦猛大皱眉头。若是真有心,当初就不该这么做。若是真有心,即便做了,当初登基之初就该将此事的隐患彻底消除。留到今天,不过是给别人一个针对陆瑾娘的靶子而已。这件事情看似解决了,可是当年九王爷同陆瑾娘暧昧的事情也被翻了出来。陆瑾娘的名声也算是毁了。周王殿下的名声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乾德帝看着下面的人,当目光落在忠郡王唐方继的身上的时候,多停留了那么片刻。忠郡王紧张到极点,汗湿衣衫,后面不过是强撑而已。
乾德帝一番手段,收到了很好的效果。至于这件事情造成的影响,却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消除的。
大朝会结束,忠郡王一身冷汗的走出去大殿。宁郡王唐方纶一巴掌拍在忠郡王的肩膀上,忠郡王吓了个半死。回头看到是宁郡王的恶作剧,忠郡王凶狠异常的等着对方,“你干嘛?”
宁郡王先是一笑,接着又觉着很奇怪,“二哥今日是怎么了,你怎么满头大汗?”
“我没事。”忠郡王也不跟宁郡王啰嗦,直接下了阶梯出宫去了。
安王走到宁郡王身边,“看什么?二哥有什么问题吗?”
宁郡王不自然的一笑,“也没什么,就是这天气明明不热的,没想到却让二哥出了一头的汗水。我看他是心虚来着。”
安王微微眯起眼睛,心虚?这就好玩了。回头看了眼周王这小子,说不定接下来还有好戏可看。不过他却不用做什么,自有人站出来。
事情平息,一切仿佛又回到过去,好似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不过陆瑾娘清楚,这不过是看起来而已。瞧瞧绪哥儿这段时间,越发沉稳坚毅的面容,就可以知道影响并没有真正的消除。
陆瑾娘叹息一声,这种事情连安慰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不过陆瑾娘还是打算同绪哥儿好好谈谈。
叫来周王,示意他在旁边坐下说话。“绪哥儿,你心里头有什么想法,不妨同母妃说。母妃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此刻书房内就只有母子两人,邓福守在外面,也不担心有人听到。
周王表情很苦闷,仿佛有许多的烦恼和疑问。“母妃,当年王府内有那么多人,为何会是母妃?为何父皇要让母妃那样,明明知道这样对母妃的名声不好,连儿子的名声都被影响,为何父皇还会这么做?”
陆瑾娘搂住孩子,“真想知道吗?”
“当然。儿子就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父皇当年要那么做?为什么偏偏就是母妃。”
陆瑾娘苦笑一声,“其实这事说来话长,不过母妃还是简单同你说说吧。当年……”陆瑾娘将当年的事情,捡了关键的几处说了。无非就是乾德帝发现了九王爷对她的心思,加上当年形势很是艰难,故此乾德帝当年生出了抓住机会就要利用的心思。即便牺牲的是自己女人的名声,连带他自己的名声他也不在乎了。一切都是为了赢,为了那个位置。时日长了,这件事情就持续的做了下去,一直到了乾德帝登基。
陆瑾娘揉揉孩子的头,她不想让孩子承受太多,毕竟他还没经历过什么大事。可是事情发生了,一味的隐瞒躲避并不是个好办法。故此陆瑾娘选择了坦诚。既然牵连到了绪哥儿,那么绪哥儿就有权利知道真相。
周王低着头,神情不明。就在陆瑾娘以为周王会想通的时候,周王却猛地站起来,狠狠的锤着桌子。眼神狠戾,心中怒火滔天。“母妃,当年你为什么要答应?”
“在你父皇面前,母妃有拒绝的余地吗?当年母妃的处境并不见的好,有许多的不得已。”陆瑾娘说完自嘲一笑,“绪哥儿,你若是要怪就怪母妃吧。”
“我为什么要怪母妃。要怪也该怪父皇。父皇他怎么可以这么做,怎么可以这样利用母妃。儿子,儿子……很难受。”他很失望,父皇是他的榜样,是他奋斗的目标,是他向往的方向。可是当现实赤裸裸的呈现在眼前的时候,周王才知道过去的想法是那么的天真,那么的幼稚。他的父皇,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男子,不是什么惊才绝艳的人物。他的父皇能够坐上那个位置,靠的是无所不用,靠的是一个又一个阴谋,靠的是不折手段的打倒敌人。那个光辉照人的形象在周王心目中轰然倒塌。他不是孩子了,他知道皇位之争总是充斥着血腥和阴谋。可是他没想到,他的母亲也是阴谋中的一环,是他一直崇敬的父皇手中的一个工具,还是一个很好用的工具。
陆瑾娘拍拍周王的背,“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周王失望透了,“母妃,父皇他怎么可以这样。他一边宠爱着母妃,一边让母妃同九王叔周旋,怎么可以这样。”
陆瑾娘轻笑出声,“傻孩子,皇位之争没什么这样那样的。只要能达到目的,手段激烈一点下作一点又算得了什么。这点手段你就受不了了,等将来你看到更激烈的该怎么办。”
“那不一样。母妃,那不一样。你是儿子的母亲,父皇是儿子最尊敬崇拜的人。可是父皇他……儿子心里头很难受,很为母妃感到不值。”周王浑身难受,恨不得冲出去,冲到乾德帝跟前大声质问一句为什么。
“别难受了,一切都会过去的。你也不必为母妃感到不值。母妃能有今日,殊为不易。是一步一步走过来的。而过去的那些事情,就是母妃曾经走过的足迹。”陆瑾娘很坦然也很平静,过去发生的事情,毕竟是发生过的,没必要遮掩,也没必要装无辜。
周王痛苦的看着陆瑾娘,“母妃,你为什么不在意?”
“在意什么?在意你父皇利用母妃?在意你父皇对母妃的态度?还是在意自己的名声?在意这些有用吗?重要吗?”陆瑾娘笑笑,摸摸孩子的头,“绪哥儿,我们不能控制事情的发生,但是只要我们努力,至少能够控制事情的过程还有结果。有这个已经足够。世间之事最怕认真,因为很多事情经不起认真。绪哥儿,看开点,这没什么。你父皇宠爱本宫,仅仅只是宠爱罢了。若是有一天本宫遭了厌弃,如今的宠爱又算得了什么了。男人同女人之间,其实也就这么回事,明白吗?”
他好像有点明白了,又好像不明白。周王痛苦的点头,“母妃,儿子要好好想想,儿子很难受。”
“那就好好想想吧,想通透了,你也算是真的成长了。”陆瑾娘笑道。每个人都会经历这么一个过程。世间之事看似很美好,却经不起翻开表面看里子。只因为真相总是残酷的。
周王出了宫,他想找个人好好说说话,他想问问别人,他们又是怎么想的。他没有去陆府,去陆府又能做什么了?他们担心,他们焦虑,却不能给他最中肯的答案。周王想到了窦念,窦念虽然比他小,可是见识却不凡。他那里会有答案吗?
周王就这样毫无征兆的来到定山侯府,说要见窦念。门房虽然不认识周王,可是一看周王的腰带,再看头上的玉簪,单是这两样小件就说明此人身份不一般。门房连忙将人迎了进去,并且让人去将窦念请来。
窦念很好奇谁会来找他,来到花厅,见到周王,微微挑眉,竟然是这个人。不过想想之前的流言蜚语,周王的到来也没有多奇怪。
窦念也没行礼,走进去,直接说道:“你怎么来了?”
“我想找你喝酒,你喝吗?”周王冷着一张脸,表情欠奉。
窦念翻白眼,“我还小,我父亲不许我这么小就喝酒。不过既然你来了,我可以陪你喝。”
“多谢。”周王重重的在窦念肩膀上拍了拍,“还是你这里最好。”
窦念甩开周王的手,说道:“既然要喝酒,那就跟我来。我带你找个好地方喝酒。”
周王什么都没问,就跟着窦念走了。窦念带着周王出了侯府,到了外城,找了个酒馆,要了个小院,两人就开始喝了起来。周王身边的侍卫和太监劝不住,只能做好安保工作。小院外全都围了起来。
周王也不说话,端起酒杯一口喝干,然后倒酒,又一口喝干,又继续倒酒喝酒。如此反复,一坛酒很快就见了底。
窦念也不劝解,开封第二坛酒,陪着周王继续喝下去。
喝到半醉,周王又哭又笑,整个人难受的不行。抓着窦念的手,摇摇晃晃的说道:“我好难受,父皇怎么可以这样。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娘亲。不公平。”
“这世上本来就没有公平。”窦念倒酒,劝着周王继续喝。最好早点喝醉,然后就可以回去了。
周王端着酒杯哭哭笑笑的,实在是半点形象都没有。眼神迷茫的看着前方,“我知道,我全都知道。这些道理我都懂,可是我心有不甘,凭什么?”
“他是皇上,就凭这一点已经足够。你不过是个皇子而已,他要你生,你就生。他要你死你就死。你还能怎么办?”窦念冷冷的说着这番话,简直不像是一个少年,比许多大人看着还要显得老成。
周王似乎是被现实打败了,或者说是他已经接受了现实。趴在桌子上,整个人看起来颓废得很。这模样落在窦念眼里,就只剩下一个评价,傻子。
窦念给酒杯满上酒,“喝吧,喝醉了,明儿一早起来什么都忘了。”
周王突然笑出声来,看着窦念,好笑道:“你明明比我还小,还没我高,在我面前充什么大人。”
窦念朝天翻白眼,“那你以后遇到事情就别再来找我喝酒。”
“那可不行。除了找你外,我还真找不得合适的人选。”周王似乎已经从之前的情绪中醒过神来,笑嘻嘻的,“窦念,还是你好啊。多自在。想出门就出门,想做什么事情也不会有人在你耳边聒噪。我可真羡慕你。”
“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羡慕你。高高在上,人人都争相巴结讨好。”窦念嘲讽一笑,“喂,你还喝不喝?”
周王笑了起来,“我醉了,我不喝了。”其实他说醉了也没说错,他知道自己的酒量,再喝下去,那真的就是人事不省。想到若是夜不归宿的后果,周王就不敢再喝下去。这份理智让他克制起来,他看着已经空了一半的酒坛子,笑笑。今儿虽然很郁闷,却也痛快。至少让他知道窦念的确是个可以相交的人。
“既然不喝了,那就回去吧。”窦念也不想陪着周王这个危险品在外面乱晃。
“再坐一会。”周王不顾形象的干脆躺在地上,这样子可真舒服啊。很久以前他就想这么做了,可是在宫里没有机会,他必须端着,保持自己身为皇子的风度。像今日这样不顾身份的胡来,真的是难得的机会。
“窦念,你也躺下来吧。这样看着天感觉好高好蓝。”周王眯起眼睛,似乎已经沉醉在其中。
窦念没动,还是端坐着。看了看天色已经不早了,这个人还想耽误到什么时候。轻轻踢了周王一脚,“走了。”
“不走。”周王使起性子来。
窦念撇嘴,真是蠢透了。为了这么一点小事情就哭哭啼啼,还在他面前耍小性子。要不是看着他是皇子身份,窦念早就一拳头打了过去。窦念握起拳头,做了个朝前攻击的姿势,虽然不能真的打,不过稍微比划一下也是可以的。
周王就这么一直躺在地上,看着天空。窦念则是沉默的陪在一旁。周王不说话,他也不吭声。知道天色渐暗,再不走的话就赶不回皇宫了,周王这才慢腾腾的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回头朝着窦念咧嘴一笑,灿烂无比,“走吧。今儿多谢你了。”
躺了这么久,周王的酒差不多也醒了,故此只要不近身闻味道,言行上面真的看不出是个醉鬼。
窦念跟着周王出了小酒馆,太监侍卫们都快哭了。祖宗们可总算出来了。
两人在酒馆门口分手,周王笑称下次还要找窦念喝酒。窦念冲周王翻白眼,很是嫌弃。周王也不在意,笑哈哈的走了。
醉酒过后,云淡风轻,仿佛流言事件在周王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不过细心的人还是发现周王变了。这种变化是细微的,却又是深刻的。当陆瑾娘正在为周王想通高兴的时候,乾德帝这里才开始真正的清洗工作。
皇上先是将忠郡王唐方继叫进宫中臭骂一顿,甚至于说出猪狗不如这样十分严厉的话。忠郡王差点没昏过去,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赶了出去。但是这仅仅只是开头。后来皇帝又在早朝的时候,当着朝臣们的面,对忠郡王大加斥责,仅仅只是因为一件很小的事情。
乾德帝如此反常的举动,只能说明一件事情,忠郡王要倒霉了,皇帝很明显是要放弃忠郡王了。
可是忠郡王怎么会甘心。回到王府难免会想法子化解,忍不住私下里同信得过的人抱怨了几句乾德帝的不是。却不想这些话全都传到乾德帝的耳朵里。乾德帝怒极。当即下旨斥责忠郡王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猪狗不如。夺其爵位,贬为庶民,并加以囚禁。
此旨意一下,全朝哗然。忠郡王究竟做了什么,皇帝究竟想要做什么?有那些耳聪目明的人,联想到之前的流言事件,再看皇帝的处置手段,心里多少明白了。所谓的幕后黑手,十有八九就是忠郡王。皇帝这会是在为周王和陆贵妃报仇了。
乾德帝一连串的手段将人震住了。吕太后急了,让人请乾德帝到宁寿宫说话。
吕太后悲啊,虽然她不喜欢忠郡王这个孙子,可是好歹那也是孙子啊。她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乾德帝同孙子们父子反目成仇,这是要乱的迹象啊。吕太后苦口婆心,“皇帝啊,不管继哥儿那孩子做错了什么事情,他好歹是你的长子。他还小,你再给他一个机会好不好?如今朝臣们都在看着,皇上这样做实在是太过严苛了些。皇上,此事一定要三思啊。”
“母后过虑了,此事朕已经考虑德很清楚了。唐方继这人,志大才疏,完全没有一点孝心。朕如此处置,已经是从轻发落。若是真的照着律法来,朕是要砍他的头的。”乾德帝冷冷的说道。
吕太后哆嗦了一下,此刻的乾德帝在吕太后的眼中太过陌生,她不由得想起先帝,想起仁宗皇帝。神情担忧,“皇上,这样会出乱子的。他好歹是你的儿子,难道真的一点体面都不给吗?”
乾德帝笑了起来,接着又面无表情的说道:“母后不用再说了,此事朕已经下了决定,不容更改。反正母后也不喜唐方继,就当没这个孙子吧。”
吕太后顿时就觉着心口疼,愣愣的,皇帝走了,也没动静。宫女上前提醒,吕太后才回过神来,幽幽一叹,神情莫名悲戚。这真的是要乱啊。此事一出,以后那些孙子们,吕太后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难道这就是命吗,生在皇家不可避免的命运。每一代都在重复者他们祖先的曾经做过的事情。争抢,血腥,父子反目,兄弟成仇,后宫血流成河。一想到那个画面,想到事件的当事人是她的儿子,她的孙子,吕太后的心口越发的痛的厉害。
九王爷冲进房内,不顾丫头婆子的阻拦,抓起九王妃,就是狠狠的两巴掌扇在脸上。“你疯了,你活腻了吗?你竟然敢参合进那样的事情里。像你这么愚蠢的人,你哪里来的自信?你以为事情做的很机密,所有人都不知道吗?看看那唐方继的下场,你觉着你比他更聪明吗?”
九王妃一开始被打蒙了,捂住脸,不敢置信的看着九王爷。等听完九王爷说的话,九王妃愣住,然后强撑着说道:“王爷说的话,妾身一句都听不明白。王爷若是对妾身有何不满,大可说出来。你冲进来打人算什么男人。”
“你放肆。”九王爷指着九王妃大骂,“你以为你做下的事情没人知道吗?你以为本王若是没有证据就敢对你动手吗?蠢妇。”九王爷气急败坏,怎么会有如此愚蠢的女人。
九王妃寒着脸,“我是蠢妇,那王爷不想想这一切都是谁逼的。”
九王爷不耐烦的挥手,“行了,你都不用说了。本王今日就是来告诉你的,你给唐方继提供消息,让唐方继那小子煽风点火,败坏陆贵妃和周王殿下的名声,这事宫里面已经知道了。你好自为之吧。”九王爷说完就朝外面走去。
“你给我站住。”九王妃大叫,“这么想将我交给宫里面,好恕罪吗?哈哈。唐开侠,你这个没种的男人。你就是个窝囊废。”
九王爷死死的捏紧拳头,脑门上青筋直冒,恨不得转身杀了这个蠢女人,但是他却死命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你就是个窝囊废。亏你还是嫡子身份,结果了,你得到了什么?你什么都没有。枉费当年先帝那么宠爱你,结果你为了一个女人就将一生都葬送了。连带着我,我们杜家都要遭受你的连累。你同那个女人不清不楚,这事多少人知道啊。凭什么我就不能说。我说的全都是事实,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你若是没做下那些丑事,我会说吗?如今事情泄露了,宫里面要拿你开刀,你就拿我出来顶罪。哈哈,你这个没用的男人,只会依靠女人。以前你靠着先皇后,将来你又能靠谁,靠宫里面的那个女人吗?”九王妃眼里全是刻骨的仇恨,她恨透了这一切,恨死了这个男人。她恨不得同这个男人一起去死。
“够了!”安王死死的控制着自己想要杀人的冲动,回头看着九王妃,“这些事情都是你做下的。在你决定做的那一刻,你就该想到会有今天的后果。你好自为之。本王不想同你纠缠。你放心,孩子们本王会照顾好的。”
“唐开侠,你不得好死。”九王妃大声痛哭,接着又哈哈大笑。老天,她究竟嫁了个什么男人啊,这些年她究竟过的是什么生活啊。哈哈,老天不公啊。凭什么那个女人还能好好的在宫里面生活,而她却快要没命了。
当天宫里来人,过了两个时辰才离开。宫人离开后没多久,九王府就传出九王妃病重的消息,还没过三天,九王府就传出九王妃暴病过世的消息。
这一切来得如此的迅速,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一个皇子,一个王妃,这一次的流言事件,代价是血腥残酷的。
周王站在桂花树下,不言不语。
安王走到他的身边,看了他一眼,说道:“这下子你该高兴了吧。那些人都被收拾了。”
周王没有动静。
安王挑眉,“你倒是好运,父皇对你可真够看重的。”
周王终于给了安王一点反应,“这件事同我有关系吗?”
安王讥讽一笑,“我不相信你听到这个消息会不高兴。二哥被贬为庶民,这辈子都没翻身的机会。九王妃也暴病身亡。如此一来,造谣的两个人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你不觉着痛快吗?”
周王笑了起来,然后严肃说道:“我说了,这事同我没关系。二哥因为言行不当,不仁不义,不忠不孝,才会遭致如此结局。至于九王妃,你也说了她是暴病身亡。对于这两件事情,我的感受就是哀伤。二哥他是我哥哥,即便父皇将他贬为庶民也是我哥哥。我的哥哥被贬斥,我怎么会高兴。至于九王妃,她是我的婶娘,婶娘过世,我又怎么会痛快。四哥,你的话错了。四哥该好好反省,你怎么可以这样子说话,若是被父皇听到,可又是一顿责骂。”周王一本正经,真的不能再真了。
安王并不在乎周王反将一军,“不管你说什么,你心里头的想法我都清楚。既然你不承认那就算了。以后就只剩下你我二人,我很期待。”
安王走了,周王还站在原地。冷冷的笑着,真是个自大的家伙。以为身为嫡子就一定会笑到最后吗?就他那破身体,要是真的能行的话,当年在王府的时候就会被立为世子,也不用等到今天来又争又抢的。
罗侧妃病了,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打击,让她的这场病来的气势汹汹,几乎一开始就要了她的半条命。如今她整日里躺在床上,求的不过就是能见上唐方继一面。可是这个愿望何其艰难,没有人能够帮她。难道她到死也不能达成心愿吗?
她要见她的儿媳妇,她要想办法。
邓福来到陆瑾娘身边,“娘娘,罗嫔那里有人来求见娘娘。奴才将人挡在了外面。问了问,说是罗嫔想要见梅氏。”梅氏就是唐方继的妻子,为他生下嫡长子的女人。
陆瑾娘揉揉眉心,最近一连串的事情,差点也将她给打蒙了。皇帝这一手来的又快又突然,一开始几乎就没人反应过来。等回过味来,事情差不多快要尘埃落定。谣言的事情同九王妃有关,这并不奇怪。能说出周王是九王爷儿子这话的人,也就有限的那几个人。用排除法就可以知道这话是谁传出来的。至于唐方继,陆瑾娘还真是意外。她以为会是凤仪宫或者说会是安王所为,却没想到竟然会是唐方继同九王妃联手来了这么一出。结果也就落到了这个田地。
邓福看到陆瑾娘如此疲惫,于是说道:“娘娘若是不愿意,那奴才这就去将人打发了。”
陆瑾娘点点头,“将人打发了。等会你去见小顺子,将此事同小顺子说说。至于结果如何,就听天由命。”
邓福叹气,心道陆贵妃还是心软。虽然不明着帮忙,只是帮着传话,对罗嫔来说也是莫大的帮助。至于事情能不能成,就要看罗嫔的运气了。
罗嫔的运气貌似不错,过了两天,就有人将梅氏带进宫中,带进了瑶华宫,带到芊柔苑,带到了罗嫔的床前。
罗嫔紧紧的拉着梅氏的手,问道:“继哥儿怎么样了?他过的可好?”
梅氏见到罗嫔,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嚎啕大哭,“母亲,自从出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相公一面。母亲,求你想想办法吧。儿媳担心,儿媳担心,担心他……”梅氏说到后面几乎是泣不成声,几乎昏厥。
罗嫔急速的喘气,眼睛泛白,一口气差点没有提上来。死死的掐着,指甲都掐进了肉里。这是要逼死她吗?这是要逼死他们母二人吗?哈哈,好狠的心啊。皇帝怎么能这么狠心。她跟随皇帝这么多年,为他生儿育女,他就是这么对待他们母子的。早知道当年他就该下定决心,果断一点,说不定那毒药早就进了那个男人的嘴里。若是那样,今日一切都会不一样。
罗嫔牙齿咬的咯咯咯地响,她恨啊,怎么可以这么对待继哥儿。继哥儿也是他的儿子,难道真的就不要了吗?
“母亲,咱们该怎么办?儿媳现在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罗嫔闭上眼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平息下来。睁开眼睛,对梅氏说道:“回去,带好孩子。别的都别管。总归你是皇家的媳妇,孩子是皇上的嫡长孙,他们不会少了你的吃穿花用的。”
“可是相公怎么办?没了相公,儿媳一个妇道人家该如何立足?”
“死不了人的。”罗嫔咬牙,“听话,赶紧出宫。以后都不要再来了。”
“母亲?”梅氏不解,她想留在这里,知道更多的事情,寻求更多的可能。“
”出去。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
”儿媳不敢。“见罗嫔发火,梅氏不敢耽误,急忙退了出去。
罗嫔安静的躺在床上,两行泪水从眼角滑落。果然她不该抱有期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