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之后,云嫣在安姑姑的陪同下,带了一大束虞美人‘花’来到了尘烟斋,她要当面谢谢丽妃那日的掩护之恩……:。
因安姑姑说,宫中来往最忌讳送吃食,而丽妃如今又是个‘性’子孤傲的人,送吃穿用度都不合适,因此云嫣思来想去最终只带了一束虞美人‘花’。
安姑姑本不赞成云嫣与丽妃走动,可那日丽妃的救急之举也实在让安姑姑感‘激’,试想那日若是太后进来看见这一切,整个落英阁的人都难逃一死。
丽妃是无心之举还是有意救云嫣的呢?
安姑姑也很想知道。
秋日的阳光很好,天高云淡,风和日丽,可走在颓废的繁谢宫内,云嫣只觉得一阵阵发冷,身子也似乏得很,酸软软的提不起力气。
安姑姑掺扶着云嫣,道,“都说‘春’困秋乏,人在秋天里本就容易倦乏,贵人平日里也应多歇歇儿才是。”
云嫣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如今养起的两寸长葱管儿般的指甲,笑道,“哪里就这样娇弱了呢,我现在还不是每日都歇着?活计都是你和逸菊在做,安姑姑可能还不知道,我进宫之前在家里时,家中的许多事都是我和我娘在做,哪里能日日歇着。倒是进了宫后,有你们照顾着,我竟也身娇‘肉’贵起来。”
回想起那时日日提着篮子去梨‘花’渡洗衣裳的日子,简直恍若隔世!那时的云嫣哪里可以这般娇贵尊崇?
是他改变了她的命运。
想起慕容予桓,云嫣脸上不禁又泛起了浅浅的玫瑰红‘色’,笑意更甜了。
安姑姑观望着云嫣的神情,心里很是欣慰,轻声道,“自从和皇上情投意合后,贵人与之前不同了,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再整日愁眉不展,说得多了,笑得多了,人也有‘精’神多了。”
云嫣微笑不语。
主仆二人说笑间来到了尘烟斋。
这是一座平淡无奇的宅子,除了比繁谢宫里的其他宅院稍大一些外,并无其他特殊之处。一样的破败,一样的简陋,与落英阁相比简直是天地之差,完全看不出这里住着的是曾经无比尊贵的后妃。
云嫣和安姑姑走进‘门’去,‘门’内一片安静,也不知有人没人。
“丽妃娘娘,您在吗?云嫣来看您了,多谢您那日的掩护。”
云嫣叫了几声,又和安姑姑在室内走了一圈,并没有看见丽妃。室内和外面看着一样简陋,思过台上也没有焚香。
安姑姑向云嫣道,“看来丽妃娘娘不在,贵人不如以后再来吧。”
也只好如此。云嫣将虞美人放在丽妃的‘床’上,又伸手整了整‘床’上的被子,这才与安姑姑一起退了出来。
可没想到,两人刚一转身就愣住了!只见身后,一身白衣、白发长垂的丽妃不知何时正倚在‘门’口,泠然的看着她二人。
又一次面对丽妃,云嫣仍有些局促。安姑姑上前见了礼,说明了来意。丽妃听了冷笑一声走进去,瞥了瞥‘床’上的虞美人,转身看向云嫣道,“你不必谢我,我救你是因为,你将是我共伐大周的盟友!”
丽妃果然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张口就是犯死罪的话,将云嫣和安姑姑吓了一跳。安姑姑二话不说,扯了云嫣就向外走。
丽妃嘶哑着声音道,“你以为慕容予桓是真心爱你吗?别自欺欺人了!”
听到这句话,云嫣停住脚步回过身来看着丽妃,诧异的道,“你为何这样说?”
丽妃走近云嫣,抬眼盯着她头上的七宝石榴钗看了看,眼中闪过一道凄凉之意,而后冷笑道,“你以为得‘蒙’圣宠就是得到真爱了吗?那你就错了!先皇可以为了他的江山让我在这里含冤负屈十余年,你以为当今皇上就不会为了江山而弃你于不顾吗?在皇家根本没有真正的情意,有的只是皇家永远的利益!”
云嫣忍受不了丽妃如此不留情面的诋毁慕容予桓,转过头去不卑不亢的道,“得‘蒙’圣宠固然是好,但也需自惜自重。若是自恃着圣宠在身而贪得无厌、野心勃勃又为非作歹,那便怨不得宫规无情了。”
“哈哈哈哈!”
丽妃听了云嫣的话竟仰天大笑起来,笑了半晌才道,“原来你也听到了宫里的那些不实之言,以为是我为了皇后之位害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真是笑话!害死我儿子又把我害成这副样子的人是皇后,也就是当今太后!”
“你胡说!皇上告诉过我,毒死四皇子的那碗百合糯米羹皇上早就先吃过,并无不妥。糯米羹是到了你宫里之后才被下了毒,与太后何关?”
丽妃盯着云嫣摇头叹息道,“你还根本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不知道。我并没有说太后在糯米羹中下毒,她那种人杀人根本就不需要亲自动手!”
云嫣不解,“你的意思是说太后指使别人下毒毒死了四皇子?”
丽妃晶亮的眼睛看住云嫣,道,“不错!正是她使人下毒害死了我的儿子,又将罪名嫁祸在我头上!”
云嫣还未说话,安姑姑忽然开口道,“这不可能!当时因为你说不喜人多,因此你的天籁宫并无多少宫人,而先皇又几乎时常在天籁宫中,外人轻易进不去,四皇子也是你亲手抚养的,太后又能指使何人去下毒呢?”
“哈哈哈……”
丽妃又是一声长笑,这一次笑中充满了揪心的伤痛,她不顾安姑姑,只盯住云嫣道,“谁也不会想到,太后指使来毒死我儿子的人就是……”
她樱‘唇’微张,咬碎银牙,狠狠吐出两个字,“先皇!”
云嫣和安姑姑顿时被惊得目瞪口呆!
这简直不可思议!安姑姑望着丽妃,喃喃的低语道,“她疯了!她疯得糊涂了!”
丽妃猛然看向安姑姑,大声道,“我没有疯!我还清楚的记得,予杭死的那日晚上,我因有事不在宫中,后来先皇来看予杭,还带来了皇后做的百合糯米羹,可偏巧予杭刚刚吃过饭,就放在一边儿了。晚上,先皇命我的宫‘女’彩衣将糯米羹热了给予杭吃,可彩衣却不慎失手将糯米羹连碗打碎在地上。
彩衣怕被责罚,情急之下只好令做了一碗糯米羹冒充。当时我的宫中没有百合,彩衣便拿了与百合很像的‘玉’竹充数,所以,皇后的糯米羹里究竟有毒没毒我不知道,但予杭那晚吃的是彩衣另做的‘玉’竹糯米羹。”
原来,这其中还有这样一段不为人知的事。
云嫣惊讶得简直忘了呼吸。
丽妃继续道,“后来彩衣找到我,说予杭出了事,又将这些告诉我,可等我赶回时……予杭他……他已经……毒发身亡了。”
丽妃有些唏嘘,但眼神仍怨毒而清醒,“予杭是中了砒霜之毒而死,这种毒几乎见血封喉,立刻毙命。可我当时并不在天籁宫中,我如何下毒?而自打我进宫,彩衣便跟在我身边,我敢肯定彩衣绝非下毒之人。何况若是彩衣,她必早已逃走或畏罪自尽,又怎会跑去告诉我这些事?因此,下毒之人只有予杭殒命时在他身边的先皇!”
安姑姑仍然无法接受这个说法,“不可能!虎毒尚不食子,先皇那样疼爱四皇子,怎会亲手毒杀亲子,再将罪名嫁祸到自己心爱的‘女’子身上?而既然你当时不在宫中,后来又为何不当众讲明呢?”
“哈!你想不到吧?你也不敢相信吧?”丽妃笑容寒冷‘阴’鸷,“这就是皇后,也就是当今太后的杰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