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怎么搞成了这样!
楚月牙死死的盯着碧滴盅,看着水面上的人,手指发抖,脸『色』瞬间就变得惨白了,心中一阵一阵的抽痛,恨不得立刻就能出去,或者将韩放揍一顿,或者将把他搞成这样的人揍一顿。
若非这碧滴盅可以看到的只有这一个人,她简直不能相信,这是韩放,碧滴盅的水面上,一个衣服上沾鲜血的人,坐在船头甲板之上,这些鲜血已经干了,不过依旧可以看到出他伤得多厉害。
一盏孤灯照耀着他,在河风中,忽明忽暗,他脸上有三道狰狞的疤痕,一道从左眼角横穿鼻子到右嘴角,一道在右边脸颊之上,和第一道交错起来,构成一个丑陋的叉,最后一道,则是从鼻尖起,到左边耳根位置。
他没有带斗笠,也没有蒙面,像是故意要所有人都看到他的面目可憎一般,他的头发像是被人削去了一半,『乱』糟糟的披散在背上,右边长,左边短,短的那边,似乎还有一些银丝夹杂着。这是韩放么?这是那个风靡信阳都,收到少女们热情追捧的人么?
唯一只有一点让楚月牙惊讶,便是脸上伤口,此时表现出来的感觉,不像是新伤,若是新伤的话,一定会出现红肿发炎的迹象的,现在伤口没有这些迹象,倒像是一个伤了许久的人。
这个念头只是一转而过而已,难过心痛的情绪占据了楚月牙的心思。
而他的身上,伤是看不到,不过脸上都是如此了,楚月牙不敢想象身上会是怎样一番场景,况且那衣服上的血迹无一不是说明了,里面同样该是跟脸上一般的狰狞伤口才是。
他整个人很颓靡的坐在这里,如果有人此时冲此处经过,一定会把他当做鬼魅一般。任凭谁都不能将这个人和韩放联系在一起,连他亲爹亲妈都不一定认得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楚月牙想着,伸手去触碰那碧滴盅的水面,像是想通过这碧滴盅能够触『摸』到韩放一般,但只是花了水面中的镜像而已,韩放抱着剑坐在那里,无声无息,好似死人一般。
不过这船头的甲板,却说明了一个问题,这里不是麟州城了,已经出来的,具体韩放如何做到出来的,楚月牙不知道,但是几乎不用大脑,都可以猜出一点来,这些伤口都是为了出城才有的。
他是毁容了之后才出来的吗?楚月牙痛苦的想着,脑中陡然浮现了,韩放自己动手将他俊美无双的脸给划破,将刀子将一头情丝给生生的割去的场景,眼泪忍不住就要流出来。
这才仅仅过了一天,为什么……楚月牙觉得不能接受,心中难过至极,却又夹杂着丝丝的愤怒,明明可以两个人一切商量,一起想办法度过的事情,他干嘛就要一个人承担。
太过分了,就想要自己欠着他的,然后他才有好说什么以身相许之类的是不是?不带这么狡猾的。
各种情绪在楚月牙的心头盘旋着,她的目光没有离开的碧滴盅,现在她要将他看好了,免得他又出什么岔子——只是,就算是他出了什么问题,她也无法去帮到他啊,她只能干着急而已。
是她太大意了,给了韩放可趁之机,等他脱险了,她会好好跟他算这笔账的,让他知道知道自己的厉害,楚月牙带着心痛,愤愤的想着。
时间一分一分的过去,天空『露』出了晨曦,韩放已经从甲板之上回到了屋中,楚月牙还是端坐在碧滴盅前面,一眨不眨的盯着碧滴盅,身边摆着几个桃子和橘子,这就是她的食物了。
也许这样做什么用都没有,但是楚月牙就是不肯离开分毫,也不肯移开目光,她就要看着韩放,看着他到底多能干,看着他还要用怎样的自残来度过危机之类的事情。
幸好碧滴盅的视线范围能够一直追踪着身上带着碧滴的人,才保证了楚月牙一直能够看得到韩放的。
韩放睡在床上,似乎睡得很安稳很平静,呼吸也很均匀,这是一个类似偷/渡船一样的船舱,二三十个客人都都在一个舱中,都是地铺,挤挤挨挨的,每个地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两尺而已,韩放的位置是在角落中的一张地铺之上。
他睡得很安静,但他是身边的人就没有睡觉了,和另外一个人齐齐的看着韩放,目光在他狰狞的面孔和浑身的血迹身上游弋过,似乎想做什么,又不敢贸然做的样子,看着楚月牙一阵一阵的慌『乱』。
“算了,还是别。”碧滴盅里头传出那两人轻声的交谈,“这人在麟州城中做了大案子,不要理会他了。”
“听说的京城名捕的,就是那个面容被毁了的名捕,鬼见愁。”另外一人道,“来麟州城查黑店的情况的,只是运气不好,着了小二的道,几乎要死了,被追至城墙脚下,也幸好有龙爷的人守在城头,那黑店的小二这才放过了他。”
“说起来,龙爷派去看城门的人也奇怪,还真是一派在招人的模样。见过不是,就放行。”开始说话那人倒是八卦了起来,“不管是谁,或者在做什么,只要不是他要找的人,就立刻放行。”
“龙爷也不好干涉其中的许多事情,毕竟麟州城……”
后面,他们又说了什么,楚月牙就不知道了,但是大约猜出了一个大概,就是韩放出去之后,大约还是按照她之前的计划,去见了那些店小二,只是那些店小二肯定也不是省油的灯,设局想要抓住他,所以他身上才会有这么多的伤痕,脸上的伤……
楚月牙此时几乎能够断定,就是他自己伤的,大约他也知道出城要见狄夜,要见狄夜,必须改变自己的样貌。不过,到底是韩放不知道店小二的计策而中计,还是刻意中计给自己制造一个光明正大,不得不出城的机会呢?
现在传闻成了是京城名捕鬼见愁查探黑店情况,意外中计,差点丧命于此,刚好遇上龙爷之人守城门,反倒是救了他一命,让黑店的人没敢造次,在狄夜确定不是龙爷需要之人之后,愣是放过了他。
不管是哪样,他肯定都是九死一生的,虽然这个计策很好,将就她之前设置下的情况,索『性』布了这个局,可是命悬一线是真的,受伤也是真的,还有那脸上的伤痕,要骗过狄夜的话,也一定是真的,真的不能再真,才行,否者狄夜怎么会放过韩放呢?
看着他安安静静睡觉的样子,楚月牙觉得心中更加难受,更加睡不着,只是盯着他,守着他就好,发生任何事情,就算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她也要看着,如果有人伤害了他,等着她出去之后,一定十倍百倍的要别人还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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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就这么过去了,韩放也醒过来,介于他那可憎的面貌,倒是没有一个人对他打主意。
大约己时,船停靠在了一个码头之上,根据码头上的标示和那些人的吆喝,这里是一个叫做齐州城的地方,码头都是很热闹的,之前楚月牙听那时候还是胡胖子的狄夜说过,齐州城乃是一个交通要道,水路陆路都很发达,要去东南西北,哪一个方向都成。
原本他们说话,过了麟州城之后,就到齐州城来,再确定下一步去哪儿的,只是现在想起了……楚月牙脸上『露』出一个自嘲的微笑,还是不要想的好,狄夜和那个小天地都是她的南柯一梦而已,现在,梦醒了。
果然,韩放也在这个码头下船了,这一回倒是带上了面纱,免得别人看到他那一脸狰狞的伤口,身后有好几个人似乎在跟踪他,他就想是没有察觉一样,直直前行,找了一家客栈,住店。
房间中韩放将门窗都关好之后,脱下斗笠,身子一晃,直接倒在了床上,整个人这个时候才『露』出了深深的疲态,阖上眼睛,眼下的青痕在此时显得十分的明显。
“月牙,你是不是在看着?”韩放突然开口了,声音很轻很轻,通过那碧滴盅中带着“嗡嗡”的回音传过来,“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很让你失望,很让你感到恶心啊?”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我将计就计逃出来,自然是要做些牺牲的。”韩放继续道,甚至还『露』出了一个笑容,“你看,我说我来做吧,我能够带你出来的,用我的方式,不让你冒险,这一次,总算做到了。”
他的笑容很满足,很欣慰,楚月牙只看得很心酸很痛惜,动动嘴唇,想要说什么的,突然又想起,她说什么对方也是听不到的。
“不要难过了,你现在应该夸奖我才对。”韩放似乎知道楚月牙会难过一般,带着笑,轻声安慰着,“以前和表哥开玩笑,还说日后我不做王爷了,还能靠脸吃饭了,现在我不做王爷了,脸也毁了,只有靠你吃饭了,月牙。其实我也不是故意要毁去我的脸呢,唔,通过打探那些店小二的消息,我发现我已经被人冒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