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念血亲尹思远肝肠寸断
厮得了杨氏的令,很快便从外面请进了几位法师,杨氏见杜雅兰面有忧色,便安慰道:“不足百日的孩子有个头疼发热的,也是常事,你莫要太担心了。”
杜汀兰也道:“是啊,若是把自己个急出病来,谁来照顾孩子呢。”
杜雅兰心下着急得很,当着尹思远的面,也不能太过表露出不满来,便道:“谢太婆婆关怀,只是孩子到底是妾身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眼看着他病了却束手无策,妾身就有些无所适从,乱了分寸……”着用帕子掩了面,又道:“婶不曾生育,想不到宽慰起人来,也是头头是道,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婶也是过来人。”
言下之意就是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而且孩子的事情来的蹊跷,杜雅兰总想着,万一出一什么事,也要把杜汀兰拉进来,别让她占了上风,所以才会补上这么一句,就是先垫吧垫吧,在杨氏心里留个疑问。
杜汀兰淡淡的回道:“我只是旁观者清,不似侯夫人关心则乱。”你要在婆婆面前给我心里添堵,这么大一份礼,我岂能没有谢礼呢。不过好戏很快就要出场,你可要看仔细了!
“王妃,法师已经请来,所有东西也都备好了。”
杨氏便率先站起身,带着浩浩荡荡的人群往花园走去。是花园,其实就是杨氏蒹葭玉楼的内院,因为之前就了不能把少爷移动到太远的地方,是未免颠簸加重病情。到底也是自己的孩子,尹思远不重视就是假的,当即命人就在这内院布设起来。
那法师共有三人,均着奇装异服,眉眼也与万圣之人有几分差异。其中一个为首的,歪着胡子叽叽咕咕也不知是在念着什么,另外二人各自站在他的左右两边。作法的方式甚为奇怪。虽奇怪,但法师一双眼却也透着精光。只见他率直地朝尹思远走来,道:“这位想必就是侯爷了?少爷感染风邪,乃是因为年幼体弱所致。本法师却需要侯爷和侯夫人身上的一样东西,方能完成此事。”
“只要是我有的,我一定给。”杜雅兰急切地道。
尹思远也道:“法师有何要求,只管提来便是。”
“适才已经过,少爷太过年幼。压不住邪气,故而需要身生父母的一滴血作为药引,方能开坛作法。”
尹思远便让人取刀来,不想等刀一到,先前还坐着的杜雅兰忽然站起来,一把夺过刀来,对着自己手指就是一滑,道:“侯爷乃千金之躯,用妾身的血即可。”着奋力挤出一滴血到盛着清水的碗中,就递给那法师。
法师解释道:“需要双亲各取一滴。否则不能奏效。”
尹思远道:“就一滴血而已,又能如何?”
杨氏也道:“孙媳妇,你太紧张了,孩子会没事的。”
这时尹思远已经划破自己的手指,丫鬟端着盛着杜雅兰一滴血迹的碗过来,也不知是焦急还是紧张,竟然不心打翻了,杨氏只得让人重新盛了清水,尹思远先滴了进去,然后朝杜雅兰看来。杜雅兰此时的面色大变。哆嗦着抬起自己的手。
法师忽然收过碗来,道:“贫道先以侯爷的血和少爷的血念咒,待七七四十九次之后,再混以侯夫人的血。念咒九九八十一次,配以事先调和的中药服下,少爷便能康复。”
着走过去,取出一根细的针,轻轻地在孩子的手指上同样取下一滴血来,孩子本因生病无精打采。被刺了一下也只是恹恹地哭了几声。
那取碗收碗的丫鬟正是杨氏身边的晚夏,因母亲病了,才会一整日都心神不宁。不慎打翻了碗,待那法师取下少爷手指的血滴在碗中,晚夏强撑着精神,低头一看,面色却已大变。杨氏是了解自己丫鬟的,便要问个究竟,而此时的杜雅兰浑身如同筛糠,大家只当她是担心,不曾留意,对于她几次三番要阻止法师继续下去的行径,也表示理解。
法师忽然摘下衣帽,道:“王妃,抱歉,今日的法事怕是做不了了,王妃还是另请高明吧!”
杨氏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甚觉讶异,那法师也是个熟脸,但想着关系重大,也不能如实相告,担心会招致杀身之祸,所以不肯言,是带着自己的人直直地走了。
“婆婆,这等妖邪鬼怪之事,不信也罢,不如还是请个太医来看看吧!”杜汀兰建议道。
民间的大夫束手无策,只能寄希望于宫中的太医了,杨氏想着便道:“好吧,晚夏,替我更衣,我这就入宫去。”
杜雅兰忙:“是啊,一开始妾身就觉得这法师不可信,锦铃,快把这碗里的水端去倒掉。”
“啊!侯爷的血与少爷的血不相融!”这时,一声丫鬟的惊叫响彻蒹葭玉楼的内院。
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停止了,下人们屏住呼吸,生怕会因此被株连。尹思远看着碗中分开的两滴血,转过头看着杜雅兰,无视那眼中的害怕,抬起她的下颚道:“你不是这是本侯的孩子么?为何他与本侯的血不能融合?他是谁的孩子?”
杜雅兰连连摇头,泪水模糊了双眼:“不是的,侯爷,他是你的孩子,他真的是你的……”
尹思远粗鲁地打断她:“是谁的?是你抱来拴住我的砝码,还是你和别人生下的孽种?”
杨氏也被这巨大的消息震惊了,前一种还好,起码还有几分尊严。要是后一种的话,堂堂王府的侯爷被戴了这么大一绿帽子,那传出去还不被人笑掉大牙!想着法师凝重的表情和慌张离去的样子,杨氏便马上下令让人去追赶那三个法师,这一边密令所有下人先下去,自己则劝道:“兴儿,听她,兴许是什么误会。”也只能希望是如此了,否则,王府就要闹出大事了。
那鲜血就是对尹思远最大的侮辱,铁一般的事实告诉他眼前这个温柔娴雅的女人带着杀人不见血的刀,一下一下地狠狠撞击着他的胸膛。他再也听不进去任何的解释,看到她哭泣求情的画面只觉得分外的讽刺,还有一滑稽可笑。最终他的拳头没有落下来,冷冷看着面前的女人,声音像是从空谷里发出那样的缥缈:“我最后问你一次,这到底是谁的孽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