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婷医一噎,她如果再强行解释,那她就真的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坐实了她是从夏凝霜那里抢来的太子殿下这件事情。( )
这种事情,在大陆朝是极为不耻的。
她咬了咬嘴唇,她是弱女子,无力反驳高冉冉,不由得泪眼朦胧的看向皇甫瑞,皇甫瑞本来有些沉浸在高冉冉的风华之中,此刻也是恼了,又碍于老皇帝在这里,又不好放肆着,眼含警告的反驳着:“高妹妹,今日订婚典礼是大喜的日子,高妹妹提起逝去的夏妹妹是何深意?”
高冉冉笑了笑:“我不过就是想起了一些往事而已,望太子殿下不要介怀。”她欠了欠身子,礼数周全,谅皇甫瑞也无话可说着,再追究就是他自己小肚鸡肠了。
老皇帝看向高冉冉,一张老脸微微板着,眼神眯了眯,不怒反笑着道:“冉丫头,你这莫不是触景生情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算算日子,离皇上赐婚高冉冉和宣王的日子可不就有小半年多了?都纷纷开始揣测皇上的意思着,难道皇上这是准备玉成宣王与高小姐的好事,准备再冲一次喜?
向来清冷镇定的高冉冉闻言也是有些吃惊,显然也没有料到老皇帝会这么单刀直入的问这么一个问题,当即稳了一下情绪,酝酿着开口道:“回禀皇上,冉冉还……”
她话还没说完,那边就有人猛地揽上了她肩膀,按了按她的头,一道冷然的声线打断道:“启禀皇上,看到太子与林小姐的订婚大典,微臣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皇上成全。”温暖的阳光斜斜的打在他的脸上,让他平白生出几许柔和之感,看的不少少女又是惷心萌动一片。
老皇帝微皱了皱眉头,看着夜怀沉默不语,不久之后,才饶有兴趣的问道:“不知宣王所请何事?”
“微臣想早日迎娶冉儿过府,可碍于大陆朝的律法,凡守孝者非三年期满不得婚配嫁娶,所以迟迟没有举行婚事,是以微臣想在这里向皇上请一道圣旨,恳请皇上早日让微臣和冉儿完婚,还望皇上成全。”夜怀拱手保拳看着老皇帝,言辞恳切,一双凤眸清澈如水,满含坚定之色,即使是对上老皇帝犀利的目光也没有丝毫退让畏惧之色。( )
“夜怀,你,你怎么……”高冉冉心下有些慌乱,这个旨求的也太突然了,夜怀这是想做什么?
“冉儿,本王知道你因为林太尉的事情还耿耿在怀,还没有从其中走出来,可本王是真心待你,这些年中也就你一人入了本王的心,本王想娶你为王妃已经很久了,今日刚好借着这个机会贸然向皇上求旨意赐婚,也希望皇上体谅夜家无后的苦楚,早日让冉儿为本往开枝散叶。”夜怀说的半真半假着,又轻轻的对着高冉冉安抚一番。
高冉冉沉默不语,夜怀都将水泼出去了,她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老皇帝深邃冷静的看着夜怀,似乎想从夜怀的眼中揣测他这个举动的用意,良久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思考,这旨意是赐还是不赐。
“父皇,宣王如此深情,儿臣认为父皇应该早些答应才是,要不然高妹妹又要吐酸话了。”太子皇甫瑞说着竟哈哈大笑起来,只当高冉冉方才的言语冲撞是思嫁心切。
“是啊,皇上,宣王如此深情,就连本将军之粗野之人听了都有些感动,宣王此等情深,皇上若是能够早日成全,也是一桩美事。”威武将军看着这场面分外有趣着,忍不住一边看戏一边也帮着太子劝谏。
夏洛侯又岂会让高冉冉这么顺顺当当的嫁给宣王,当上名副其实的宣王妃,当下就大有不满的站了出来,厉声搬出了朝廷的法度:“皇上,不可啊,朝廷法度不可违,三年孝期是大陆朝开国就定下来的,先祖法度不可违啊,皇上。”言辞恳切,似乎真有一颗忠君之心着。
“夏侍郎,这朝廷的法度都是皇上定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难道夏侍郎是觉得当今的皇上比不上始祖皇帝嘛?”威武将军厉声质问夏洛侯,声音洪亮如钟,一双铜铃大小的眼珠子几欲瞪出,模样甚是可怖。
夏洛侯看见是威武将军质问自己,当下瘦弱的老胳膊一抖,身子往后退了退着,似乎是对这威武将军怕极了着,又似是心虚,再不敢言语了着。
“皇上,宣王功勋卓著,如今已然过了及冠之龄已有十载,早就该立宣王妃了,而今难得遇到一个他钟情的女子,希望皇上念着宣王府往日之功,顾念着宣王府香火稀少,人丁凋零,恳求皇上答应宣王的请求,高小姐之才,也足以匹配的起宣王妃之位。”朝中一位肱骨大臣也忍不住向皇上请旨,他更多担忧的是宣王府一脉再这么拖下去会后继无人着。
有太子领头,又有威武将军开口劝谏,还有朝廷的肱骨大臣护驾保航,最重要的是,这个求旨的人是宣王啊,宣王!
那些惯会见风使舵的臣子们此刻也放心大胆的跪倒一片为宣王和高冉冉早日完婚的事情请旨着,不过片刻,就已经跪倒了几乎三分之二。
他们之中有的是因为迫于宣王之威,也有的大臣是顾念着与老宣王的交情,想到了宣王府的香火问题,再有的大臣是随波逐流,更有的大臣是居心叵测,宣王一旦有了子嗣,那就相当于是有了软肋,以后想要对付起来,那岂不是易如反掌?更何况,众人一旦一边倒,以帝王之术,难保不对宣王提前动手,这种就比如威武将军之流,与随后也想清楚了其中利害关系的夏洛侯之流。
再有的不过就是怀着一颗好玩之心,纯粹就是为了看戏取乐的,比如这位最早请旨的太子殿下。
老皇帝刚想说话,就又被请旨的大臣所打断,努力的保持面色平静,一双越发深邃的老眼里面隐隐积聚着几许风暴。
高冉冉敏锐的察觉到了老皇帝越来越不喜的神色,一个皇帝又怎么可以允许自己的臣子比自己的声望都高呢?他还没有表态就已经有人替他表了态度,先是太子殿下,又是肱骨老臣为宣王府表态,这个朝廷到底是向着太子的还是向着宣王府的?
这下面的大臣哪一个是向着他的?
老皇帝虽然已经年逾五十有余,身子一直都还健朗着,除了最近身形越发消瘦的厉害,精神头还是非常不错的,这个时候支持太子和支持宣王的人都这么多,这太子更是比自己还要着急着向群臣表态,这又怎么能不让他生气着?
高冉冉皱了皱眉头,扯了撤夜怀的袖子,有些责怪之意,他是怎么了,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这么冲动呢?今天的日子哪里是最好的请求赐婚的日子?心下也有些担心起来,担心老皇帝会越发的在朝中为难起夜怀着。
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高冉冉也得硬着头皮等着老皇帝的旨意。
夜怀似乎早已经料到了会有眼前的状况发生,并没有再多言语,他直直的抱拳立在高冉冉的身旁,一人身形挺拔如松,一人身形窈窕如练,看上去恍若一对璧人。
许久,老皇帝才微微平复了一些怒气,本来宣王请旨赐婚并无不可,他也极其乐意让他欠自己一个君臣之情,现在这种情况,这婚是赐还是不赐呢?
老皇帝的视线在众人的面前逡巡而过,最后定格在了与夜怀并肩而立的清冷的一道浅蓝色的身形之上,他看着高冉冉,问道:“冉丫头,你觉得宣王求旨的这件事情朕是应允呢还是不应允呢?”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将这个烫手的山芋扔给了高冉冉。
林若婷一颗提到了嗓子眼的心猛然一听,心下松了松着,无论高冉冉怎么回答,都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着。
若是她说应允,那就表示她思嫁心切,高太尉的丧期才过去两月不足,她就急着将自己嫁出去,这就缺了一个“孝”字了,所谓百善孝为先,高冉冉说了应允那便是不孝之人了,那天下人又怎么会再容的她?
若是高冉冉自己说不应允,那这完婚之事便打了水漂,她今日之后就得老老实实的守孝三年,三年之后她都双十年华有一了,她的年纪放到那个时候都成老姑娘了,到时候人老珠黄,宣王又岂会等她?
男人嘛,都是喜新厌旧的,像宣王这种,指不定以后的三年里又有多少年轻美貌的小姑娘往上扑呢,所以这三年之后,宣王弃她不娶,那高冉冉这辈子就嫁不出去了,落得的下场光是想想都觉得开心呢。
高冉冉愣了一下,万万没有想到老皇帝会将这个皮球踢回给自己,心下一沉,夜怀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别怕。”
她抬头看向他,看他神色也有些复杂,似乎也意识到了眼前情势极其不利着,她反手握了他一下,老皇帝不是省油的灯,那她高冉冉也不是吃素的,心下一横,对着老皇帝淡淡一笑:“皇上,冉丫头没有想法,一切全听皇上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