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息怒。”胡太医看到皇甫瑾皱了一下眉头,以为自己看错了,慌忙揉了揉眼睛,再看时,他又是那副虚弱灿白的面貌,这不禁让他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忙上前请命道,“麻烦公主让一让,老臣兴许知晓摄政王得的是什么病,容微臣再仔细察看一番。”
“太医,快看看!”沐云公主终于听到了一个不一样的答案,连忙让开了身子,为胡太医腾出了位置。”
胡太医仔细诊断之后,心中有了主意:“回禀公主,帝师,陆相,以微臣的经验来看,摄政王似乎得的是一种名为癔症的病,此病微臣在幼年从医时跟随师父四海游历时,曾在江南见过一症,据说那个村子里有一个小儿,因为受了一场刺激之后就卧病在床长达十几载,行不能动,口不能说,师父翻阅了古籍,才知那小儿得的是癔症,微臣方才查看了摄政王的脉搏,舌苔,眼睛,都与那小儿的症状极其相似。”
“庸医!之前还一口一个心病,心病,我三哥哥为人和善可亲,性子又最为通达,何时会有什么事情想不开的,我看分明是你们医术浅薄,还说三哥哥得了癔症,本公主从来都没听说过有人得过这种病的,你们分明是在搪塞本公主!”沐云公主气恼的指着他们,乱骂一通。
“沐云,不得无礼!”皇甫柔呵斥她一声,皇老凌厉的目光也射了过来。
沐云忙低了低头,不敢再指责胡太医,捏着衣角道:“我也是担心三哥哥,才会一时情急,失了方寸。”
皇甫柔拍拍沐云公主的头道:“姑姑知你与素来与瑾儿关系最为亲密,兄妹情深,但这里的诸位官员,帝师,还有姑姑等所有人对瑾儿的关心并不会比你少,你越是闹腾,就越是耽误瑾儿的病情,还是先听听胡太医怎么说,看看有没有根治的法子吧。”
“胡太医,既然你说三哥哥得的是癔症,你也在年少时见过此类病症,那你可有法子治好三哥哥?”沐云乖巧的点头,将骄纵收起了一些。
胡太医捏了一把汗:“当日微臣虽与师父查到了那村庄中的小儿患的是癔症,可因为医书上并没有治疗的法子,所以我与师父都无计可施,但是过了几年之后,微臣被派遣至江南防治疫情的时候,偶然又路过了那村子,那小儿已经醒了来,且与常人无异,微臣觉得很惊奇便询问了那小儿,那小儿说并没有人为他医治,他偶然一日听见年迈的母亲在床前哭泣,不想母亲再受苦,便醒了过来。”
“因为癔症这病很是奇特古怪,微臣好奇之下再问了那少年他为何会卧病不起,他说是因为他幼时丧父,被村子里年长的孩童欺负了许久,总想着逃避现实,有一次他被打晕了,做梦的时候梦见自己与父亲与母亲生活在一个宁静祥和的村子,因为梦境太过真实,以致于他沉浸梦中不愿醒来。”胡太医咽了口唾沫。
他畏惧的看了看沐云公主阴沉的脸,踌躇着推测道,“因此微臣觉得摄政王应该是因为先皇驾崩的消息太过震惊,摄政王心伤之余才会陷入沉睡,若是有人能在摄政王榻前日日呼唤,摄政王转醒之日就指日可待。”
“我愿意日日侍奉在三哥哥的榻前,日日呼唤他,让他早日醒来。”沐云公主一听有了法子,恨不得此刻就将一干人赶出去,独留自己与三哥哥,也好让三哥哥早日从父皇去逝的痛苦中醒来。
沐云公主当时不在殿内,自然不知晓皇甫瑾究竟是为何才会得了癔症的,后进宫的皇甫柔也是不知晓这些事情的,那些朝臣,包括陆远风,他们都知道皇甫瑾是受到了宸妃之死的刺激,但他们都会缄默其口,没有人会多舌的去谈论起宸妃,更不会有人会自动跑到长公主和沐云公主以及太后的面前去提起这桩事情,除非他们活腻了。
高冉冉也不会去告诉他们这些事情,她没有必要去引火烧身,在这宫里,有些事情自己心知肚明就好,相反,沐云和皇甫柔知道的越少对她们来说其实越安全一些。
“公主对摄政王的这份心意是好的。”胡太医有些为难的道,“但公主并非是那个最适合的人。”
胡太医也在宫里混迹多年,没有将话说的圆满一些,沐云她早就陪着皇甫瑾一天一夜了,也未曾让皇甫瑾有所动容,也就是说,无论沐云在皇甫瑾的榻前陪伴多久,做了什么,皇甫瑾也不会醒来。
沐云公主自己也想通了这点,脸色白了白,她抓着胡太医的手,眼睛红了红:“那要谁才可以?你说,无论如何,我都会找到那个人来服侍三哥哥的。”
胡太医一怔,目光有些躲闪的看了一眼高冉冉,咬了咬牙道:“微臣在殿外的时候听说高小姐有唤醒摄政王的法子,七公主,不如你问问高小姐吧。”
那句话沐云并非没有听到,只是金銮殿外的情况她也看到了,若要高冉冉去唤醒三哥哥,那必定是要付出代价的,至于这个代价,并不是她一个人可以说了算的。
她不由得目光求助似的看向了她的姑姑,皇甫柔。
高冉冉所求无非是为了宣王,即便是她与他生了间隙,皇老帝师对除掉夜怀的偏执太深,是肯定不会答应高冉冉的条件的,但若是姑姑开口,以姑姑尊崇的镇国公主的身份,皇老帝师也是要给三分薄面的。
皇甫柔也明白这点,可是她一方面身为皇甫瑾的姑姑,一方面又是高冉冉的嫂嫂,夹在中间,也是难做。
“冉冉,你之前让宫女传信说你有办法今日就可以将瑾儿唤醒可是真的?”皇甫柔亲切看她问道。
高冉冉觉得沐云很聪明知道向皇甫柔求助,她点点头:“我有办法让摄政王今日就转醒,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皇甫柔眸光一紧。
高冉冉走到窗边,伸手将开着的窗户给关了,似了沉吟了一番,回首掷地有声的道:“赦免宣王的毁诏之罪。”
她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看夜怀,甚至没有看任何人。
“做梦!”皇老挥了挥衣袖,高冉冉关好的窗户“砰”的一声又打开了着,阴鸷沉怒的声音响彻整个殿内。
随着他的动作,窗外的冷风刮了进来,一股清寒之气让众人为之一抖。
殿内的官员都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夜怀,夜怀站在原地,眼睛一瞬不眨的盯着大开着的窗子,对皇老帝师的话仿若不闻。
冷风吹来,官员们都纷纷裹紧了身上的官袍,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垂头看着脚下。
“既是如此,那就没有什么可谈的了。”高冉冉转身坐在了窗户下的软椅之上,任凭那寒风吹在她的身上,她闭上了眼睛,声音如寒风般冷冽。
“小丫头,这里还容不得你放肆。”皇老冷哼一声。
“皇老帝师,父皇的遗昭上封三哥哥为摄政王,让他打理朝政,新皇如今也还在襁褓之中,国不可一日无君,三哥哥若是一日不醒来,那大陆朝的百姓怎么办?朝政怎么办?”沐云公主脑袋一热,指着皇老气急着道。
“放肆!你一个公主也敢对老夫如此无礼!老夫为朝廷,为百姓鞠躬尽瘁的时候你还没有出生呢!”皇老冷了一张老脸,又不好过多的发作。
“还不快给皇老帝师道歉。”皇甫柔看皇老怒了,脸色一变,忙拽了拽沐云公主的衣角,示意着她。
“姑姑,你怎么也向着他?是三哥哥重要些还是他的话重要些?姑姑有法度约束着,我自是不怕的,父皇一纸遗昭赐婚的人是我,他也不问问我愿意不愿意就将我赐婚给宣王!我自然是不愿意的,这一道赐婚的遗昭,被宣王毁了个干净也好,毁的真是大快人心!”沐云公主这个时候也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金銮殿外突然降下这样一道赐婚遗昭的时候,她整个也是蒙圈的,直到后面宣王毁了遗昭,她提起的心脏才放了下来,宣王的千般万般好,也只对高冉冉一个人而已,父皇这分明是想将自己放在宣王身边,借着自己来牵制宣王,她可不想成为朝政的附属品,成为政治的牺牲品。
“现在三哥哥得了癔症,只有高冉冉才可以救他,你们却因为一道遗昭,紧紧揪着宣王不放,难道在帝师的心中,想要惩治宣王之心竟比天下苍生都要来得重要嘛?”都说帝师是以天下为己任,可看了帝师的所作所为,除了与夜怀作对,一丝仁义之心都看不到。
皇老面色微寒的看着她:“你个竖子,你说什么,老夫所作所为自是为了天下苍生,为了大陆朝的千秋万代!”
“为了天下苍生?为了大陆朝的千秋万代?”沐云冷笑一声,“帝师扪心自问,二十几年前,帝师年少之时曾与前宣王比试了一场,那一场比试,以帝师惨败而告终,帝师今日的所作所为,让我不禁怀疑帝师是因为记恨之前的败绩才会如此处处针对现任宣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