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劫

谢然猛地看向太子,满眼惊愕。

“你看上的,是赵家的赵明欢?”

太子点头。

他需要一位能够助他一臂之力的太子妃,赵家和何家向来是皇帝的防范对象,原本太子要是娶了赵明欢,势必会引起皇上猜忌,只不过如今形势不同,万一三皇子点了林丞相的女儿,他再点赵家的小姐,皇帝为了平衡他们两,倒不会对东宫有所行动。

况且,他得到消息,何家的长子何少将军不日回京,此次回京,未尝不免有娶亲之意,他听闻,何少将军与赵家大小姐青梅竹马,皇上绝不会允许掌管军权的何家和财力比国的赵家联姻。

这么看,他求娶赵明欢到不会有太大阻力。

谢然也明白,大选之日,若是太子娶了赵明欢,既替皇帝隔绝赵何两家,又替自己拉取天下第一富商和镇北将军府的帮助,甚至还有赵明欢外祖顾家的力量,而有三皇子冲动在前,皇帝不会轻易否决。

谢然不是不明白这件事赢面很大,但是,他私底下不愿意。

赵家的大小姐他见过,那不是该入深宫的女子。

她喜欢养花,善良可爱,又心怀仁慈,这样的女子,入宫只会平白耗尽年华。

太子想必是知道自己曾和赵明欢接触过,怕自己不满,才亲自来和自己说。

但是……

“就没有别的女子了?”

太子摇头,赵明欢对他来说,利益最大。

谢然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出口:“不行。”

太子冷冷地看向谢然:“为什么?”

谢然有些烦躁。

“她不合适。”

“哪不合适?”

谢然语塞,情急之下道:“赵家未必多看中她。”

与谢然相比,太子很冷静:“这种坊间传闻,就算骗过了赵家的小姐,也不能骗过你我。”

谢然知道,一切不过赵匀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

但是他不愿意,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那只是个没见过几次的小姑娘。

太子见谢然烦躁,隐隐觉得不妙。若是五皇叔对赵明欢有意,日后便是他最大的威胁。

那这赵家大小姐,他非娶不可了。

太子敛了眉眼,淡淡道:“五皇叔大可仔细想想,孤不宜久留,这就走了。”

太子将帷帽重新戴上,遮住上半张脸,谢然看不见他的神情。

在太子转身将要离开时,看着他与前太子如此相似的身影,谢然还是忍不住出声。

“承平,你在东宫,照顾好自己。”

太子脚步一顿,微不可查地点头。

“我会的。”

太子走后,谢然又为大选之事头疼起来。

人家小姑娘正在积极救灾,他们却如此暗地里算计她的一辈子,实在是见不得光。

而且,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明太妃要是知道了,估计要把他这个儿子赶出家门,明太妃本就对何玉的死耿耿于怀,这几日又频繁要他去欢喜花坊买花,想见见赵明欢,这要他怎么办。

明家向来不待见这些下作手段,连谢然都觉得阴险,也不知道承平在东宫里都经历了什么,才要这样祸害人家姑娘。

不过想想当初的谢霖,谢然也能理解,在宫中,仁慈是活不下去的。

谢承平从顺阳王府偏门悄悄出去。

街上人声喧哗,谢承平无心理会,脚步匆匆寻着人烟稀少的暗巷前往皇宫。

不料,前方有两三大汉拦路,面露不善,为首的络腮胡大汉更是一双眼睛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谢承平。

谢承平微一偏头,见来路也被拦住。

谢承平默不作声,静静立在原处。那几人猥琐笑着,手里拿着木棍匕首,慢慢朝谢承平靠近。

“哟,小哥,看你穿的不错,哥几个今儿缺了钱买酒喝,你要不施舍点?”

谢承平今日穿的不张扬,但也是普通人家公子的打扮,再加上谢承平孤身一人,看起来身形单薄,难怪会被堵在暗巷。

那为首的汉子见谢承平不出声,只当他怕了,朝身边兄弟们喊道:“这小公子看来是有钱人家,想必是不会吝啬请咱兄弟们喝酒的,大家说是不是啊?”

这群流氓吹着口哨,笑道:“可不是嘛!”

谢承平无意与他们耗费时间,他急着赶回东宫,便取下身上钱袋,毫不在意地抛给前面那络腮胡大汉。

那汉子没料到谢承平如此识相,手忙脚乱地接过钱袋,迫不及待地打开,当即眼睛一亮。

这里面少说也有几十两银子!

汉子和身边人眼睛一碰,心照不宣地笑,他将钱袋揣在怀内,对谢承平笑得更加猥琐。

“小公子,我看你这身上,还有不少好东西吧,不如让我们兄弟搜搜,要是有咱喜欢的,您就大方点割爱吧。”

谢承平眼神一凛,转了转拇指上的玉扳指,寒声道:“好啊。”

前后的汉子于是摩拳擦掌地朝谢承平走近。

谢承平眼中不见温度,黑色的帷帽盖住了他小半张脸。

只要这群流氓敢碰他,今日这暗巷里怕是要多出几具尸体。

暗处似有身影蓄势待发。

就在那络腮胡大汉即将伸手来碰谢承平时,有人从天而降,一脚踹过他的头,夺过他手中的木棍,站在谢承平身前。

是个白衣女子,她紧靠在谢承平身前,谢承平几乎可以闻见她身上清香。

“怎么,天子脚下你们竟如此胆大妄为?”

是个清亮女声,不用想也知道那女子必然是意气风发。

那络腮胡大汉见是个女子将他踹倒,还夺了他手里的木棍,在众多兄弟面前,他的脸面哪还挂的住,当即神色凶狠。

“哪里来的杂毛丫头!不知道你胡爷爷的厉害!”

谢承平听见前面的白衣女子轻嗤一声,似是不屑。

“怎么个厉害法?不如使出来让我开开眼?”

络腮胡见她挑衅,哪还忍得住,阴沉道:“兄弟们,让这小娘子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今日不把你卖到青楼去,真对不住我们几个兄弟!”

其余人这下不去管谢承平,全都虎视眈眈地看着那白衣女子。

谢承平眉头一皱,何必如此麻烦,要是这女子刚刚不多管闲事,这些人此刻早已没了生息。

但此刻他也不好出手,只能静观其变,若是那女子无力招架,只消打晕了她便是,这群流氓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

出乎谢承平意料,那女子伸出左手将他护在身后,谢承平被抵在墙上,流氓们汇聚在前面。

那女子右手拿着刚从络腮胡手里抢来的木棍,毫不胆怯地迎战。

两方很快混战在一块。

那白衣女子一人面对众多大汉,竟是不落下风。每一棍带着风声往人家头上招呼过去,身形稳健,一招一式干净利落,见后方有人偷袭,左手出拳,打的那人捂着肚子倒地不起。

谢承平见她果然能自己解决,也就好整以暇地看着,抱臂倚在墙上观望。

忽的有人灵机一动,举起匕首朝谢承平刺过来,谢承平刚要起身躲闪,却见那白衣女子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般折回身来,但因为来不及反应,她竟伸手去挡!

谢承平在她转身那一刻终于得见真容。

姿容清秀,五官略有些深邃,继承了母亲的眉眼与胡族血统,又有着天然的洒脱气质。

镇北将军府小姐,何沅。

鲜艳的红色漫开,有几滴血溅到谢承平脸上。

何沅仿佛不怕痛一般,一脚朝那人踹过去。手上的血止不住流下,一滴一滴从袖子里滴下。

饶是何沅受了伤,那些人竟也不是她的对手,被何沅三下五除二地搞定,不一会便横七竖八地躺在暗巷里**。

何沅把木棍往络腮胡身边一杵,道:“今日暂且给你个教训,日后不可再做这打劫之事,听见了没?”

络腮胡哪敢说不,连忙点头:“听见了听见了,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姑娘,以后再不敢了!”

何沅满意地把木棍一丢,把手伸向络腮胡。

络腮胡大气也不敢喘,还以为何沅不肯放过自己,没想到何沅只是从他身上取出了刚刚从谢承平那拿的钱袋。

“还不快滚?”

何沅眼锋一扫,络腮胡带着小弟们屁滚尿流地起来跑开。

谢承平看着何沅转身。

何沅朝他一笑,将钱袋递到他面前。

“以后不要再走暗巷,很危险,知道吗?”

谢承平被她的笑晃了一下眼,垂眸接过钱袋。

“多谢姑娘相救。”

何沅摆摆手:“不要紧,你既无事,那我就走了。”

何沅一摆手,谢承平就看到她手上还未干涸的血液,此刻微微凝固在那纤纤玉手上,有些吓人,着实碍眼。

谢承平本不想出声,但到底还是说话了。

“你……注意下你的手。”

何沅一看,笑道:“不碍事,不过是划了一下。”

又低下头懊恼,今日这样,怕是没办法去见明欢表妹了,万一让她看见了,指不定多担心,可在何家,受个伤简直家常便饭。

谢承平在这暗巷里耽误的时间太多了,此刻也不好再待下去,只能匆匆朝何沅道别,前往皇宫。

谢承平临行前深深看了何沅一眼。

何沅满脑子都是要不要去见明欢,也就没有注意到谢承平,待人走后,她也就回了镇北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