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要做那种软软的奇怪的椅子?家里有,店里也有,再做出来,你要放到哪里去?”
听苏润栀说回来是为了找赵工头做沙发,王氏十分不解。那种奇怪的椅子怎么说呢,坐着是舒服,却让人直不起腰,因为太软了。
反正她们这种上了年纪的是不喜欢的。
当然,拿着贵妃躺椅除外,她也喜欢。只是,这早就在新房的标配里面了。
“是这样的,阿婆,店里二楼还有个屋子,空着也是空着,我就想布置出来,让那些喜欢讨论学问的人进去,也免得影响在外面看书的人。”
王氏听了,方不言语,也点头答应了。
虽然现在这铺子处于回本阶段,但迟早是要盈利的。关键是,一个铺子就解决了三份工作,苏大山苏二山连带着未来的大孙女婿都不用下地干活,挣得却比下地干活多。
现在村里谁不羡慕自家。
因为两位秀才的归家,晚饭的质量自然又提高了一个档次。不过,也不是说苏家平时吃的不好,而是今晚的标准又可以提高了。
“哎,我不能吃了,再吃下去就该做新衣赏了。”
吃完最后一个饺子,苏润伟抚摸着圆鼓鼓的肚子苦恼不已,哪知王氏李氏却不以为然。
“做新衣赏还不简单?阿婆给你做!就这样子才好看!难道非要像之前那样,长得黄黄瘦瘦的。傻孩子!”
对此,阮氏很是赞同。
“依我说,小伟这样子就刚刚好,小羊倒是单薄了些。再说了,你们马上就要去县里念书,我们却不能跟着去。估摸着啊,要不了几天就能瘦下来……”
先前,王氏阮氏李氏倒是想跟着去陪读,但又舍不下家里的买卖和男人,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苏润栀听了,觉得好笑,又觉得这样做是对的,毕竟他和苏润伟现在都不小了,也总归是要长大成人成家的,还是需要独立。
只是,在儿子和男人之间,阮氏选择了男人,这又让青春期的苏润栀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虽然他知道,这样的选择是对的。
第二天一大早,吃过早饭的苏润栀和苏润伟原本想早点去书肆温书,但阮氏李氏都说周氏谭氏马上就要来了,见面打个招呼再走,俩人只好留下来。
其实,他俩这个年纪最是不乐意去应酬这些,特别是来的还全是年长的女性,说起话来叽里呱啦的,跟七大姑八大姨也没啥差别。
“二哥,你得好好准备准备才是哦……”苏润栀一脸正经,但明显是幸灾乐祸,搞得苏润伟一头雾水。
“这倒是奇了。你倒是说说,不过是见见我姥我舅母,我需要准备什么?”
“哎哎哎,你是真糊涂啊还是假糊涂啊。你自己想,一会儿见了,她们不得围着你问这问那的,特别是谁家的姑娘怎么样之类的。哈哈哈……”
苏润伟听了,脸微微发红,苏润栀说的确实是真的。
“你也别说我,你左右也就是这几年的事。再说了,难道你就不想找个?又或者说,还未开窍……哦,我倒是忘了,前头你有个香草姐姐,眼前你又有个霜儿姐姐!”
“哦,我知道了,你莫不是喜欢比你年长的?”
一席话搞得苏润栀无言以对,怎么还扯到姐弟恋上面去了,果然是不作就不会死。
“我还是去看看人参吧。”
虽然这人参是他人工播种的,但实质上与野山参并无啥大的区别,因为除了播种环节是他干预过的,其余都算得上自然生长。
至少算得上林下参。
为了减少干预,提升品质,他也没刻意将六株人参移植到一块,而是任其在原地生长。瘦瘦弱弱的几株,哪怕是被人看见了,也完全联想不到是人参。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例如,防止被鸡鸭什么的啃掉,他还是让赵工头围着竹林修了一圈围墙。
单单是这项就花了好些银子。
苏润伟在进了屋子,将一些重要的书收了起来,准备一会儿带到镇上去。这些书跟了他和苏润栀好些年了,其中不乏苏家最困难的时候买的,有感情了。
为了不被弄坏,外面都包了一层书皮。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周氏和谭氏带着家人陆续来了。她们兴奋得很,因为王氏昨天说了,今天教她们最关键的一步,那就是拉面和晒面。
而昨天做的那些,对于她们来说不过是小事情,没有啥技术含量。
见了苏润伟苏润栀,自然是一番亲香。
尤其是谭氏,拉着苏润伟不撒手,因为她和苏润伟见面时间不多,不像周氏这样时不时就来看看外孙。
果然聊到相亲的事,苏润伟早就想好了台词,含糊着应付过去了,这才和苏润栀往镇上走。
俩人走了,其他人便立即投入工作。
先是由王氏大体讲了讲如何操作,以及各种注意事项,最后,王氏阮氏李氏各带了些人,将发酵好的小细条取了出来,开始拉面。
看着刚刚还是面条条的面粉此刻在自己手中变成了细如发丝的挂面,犹如瀑布般挂在了竹竿上,散发着面粉特有的味道,周氏谭氏几人都有些兴奋。
“这样就行了?”
“嗯,差不多了。就等着太阳出来,晒干了,到时候再收下来,放在木案上,拿刀切成一节一节的,再一把一把的裹好就是了。”
面条已经晒上了,接下来便是要等。
于是,趁着这个间隙,王氏周氏谭氏三人散步聊天去了,阮氏带着陈氏黄氏继续和面醒面,李氏则带着董氏去买肉摘菜做饭。
“哎,大姐,你现在这日子过得真是好……就是不知道我哪日也能这般,我就心满意足了。”
也不用下地干活,地都租出去了。每日不过是在屋里做做挂面赚钱,然后去买肉摘菜做饭,儿子又是秀才,说不定以后还要中举当官……
同样是女人,自己也不比李氏懒,长得也差不多,人家咋就把日子过出来了呢。
“弟妹你也不必这么说,我看几个娃都是有出息的,以后自然会孝敬你。还有……”李氏压低了声音,左右看了看,这才轻声说道。
“二丫秋菊三丫几个丫头定亲的事也就这两年了。娘说了,等她们全部看好人家定了亲事,这做面的方子就许你们拿回去自己用……”
董氏听了,满脸不可置信。
“大姐,你说的可是真的?那,我可当真了啊!”
昨日,她可是听李氏说了,这小小的一把面,不过是一斤左右,在他们开的书肆里居然可以卖到一两银子一把。虽然这个价格只是暂时的,但哪怕是降到三四百文,也是有很大利润空间的。
要是她们能自己做了拿去售卖,家里的好日子就不远了。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做什么。”
“那为何……为何要等到二丫秋菊她们定亲后?”
李氏听了,颇有些不在意。
“你不知道,先前家里得了做红苕粉和粉条的方子,被我娘自己做主全部公开了,现在,我们村家家户户都会做这个。为此,三丫非常不高兴,还打闹了一场……”
“我倒是觉得三丫这丫头性子爽利,没错怪你娘……”
“可不是么!好歹等我们开了铺子再公开啊,这样也能多赚一点……所以后来就说定了,这做面的方子以后是要让大丫二丫她们几个带到婆家去的。”
“哟,这几个丫头倒是好命啊!”
苏润栀二人到了书肆,见店里一切正常,楼下楼上也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心知这是张时勇的功劳,倒是请对了人。
哪知,二人刚刚去小屋子坐下温书,便听见有人敲门。苏润栀开门一看,却是张赞。
他还以为张赞暂时不会来了呢。
“哦,是你啊,快请进。”
苏润伟依旧是淡漠的打了声招呼,继续看书。
“小羊,我有事找你商议……我是说有求于你。”
拿着一本店里的新话本,张赞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苏润伟看了一眼那话本,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即站了起来。
“张赞,小羊,你俩说吧。我有点饿了,去后院吃点东西,一会儿再来。”
哎,难道自己担心的事要成真了?
到了楼下,看见苏二山便问:“爹,我刚刚见张赞拿了本话本,他给钱了么?”
果听苏二山道:“没有啊,我想着是你们的同窗,就直接给他了,也不好收人家的钱不是。怎么,有问题?”
“哦,没事,我就问问。”
苏润伟面无表情地去了后院,整理书籍去了。
而这边,张赞见苏润伟走了,松了口气,“这是你新写的话本?我刚刚翻了几页,写得真好!也难怪卖的这般好,那么多人喜欢看。”
苏润栀听了,心中顿时紧张起来。这人大清早的跑到书肆里来,不是为了温书,难不成是为了来夸他?关键是,他怎么知道是自己写的?
肯定有其他事。
却是忘了那日自己透露信息线索的事。
“没有没有,也就是闲着无事可做,瞎写的。”
“小羊,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要是我不继续念书倒也罢了……如今我却要继续念书,还想跟你们一起去县里找个书院静心念一年,所以这开销就……”
原来是想借钱?那还好一点。
想了想,苏润栀谨慎地说道:“我倒是有点私房钱,可以借给你。也不必在意何时还,你方便的时候再说……”
哪知,他却是误会了,因为对方所求更大。
“小羊,我不想借你的银子,我是想……我是想……你能不能教我写话本?”
闻言,苏润栀想了一会儿,这才点了点头,“可以啊,只是我自己也不怎么擅长这个,只能教你些皮毛。”
他的话本大火,不是因为他会写,只不过是因为他多活了一世,仅此而已。而且很多题材在这个时空都不能写,要顾忌皇权,要顾忌官府,还要避讳,反正稍不注意就有可能万劫不复。
苏润栀说的是实话,张赞却觉得他是过度谦虚,但听他答应了,还是很兴奋的,“那你看……那你看……”
看你妹啊看,苏润栀心道,就你那制文水平……
“这样吧,你有什么问题就问,我回答就是了。”
张赞听了,立刻就问了好几个问题,诸如应该写什么内容啊,如何下笔之类的,反正全都是不好回答的。
“这个没有啥硬性要求,更不能像制文那样四平八稳。基本上是想到什么就想写什么,但也不能离题万里。总之,要是别人没看过的,有意思的……要不,你写鬼故事吧。”
“啊,鬼……故事?”
“哦……我的意思是神仙妖怪志异类的。你看,你阿婆肯定知道一些,你娘估计也晓得不少。还有你爹你伯你姐姐姐夫……总之你多问问身边的人,一一记下,整理一番,再用自己的话写出来就行。”
说实话,无论古今,鬼故事都是很受欢迎的题材,你看蒲松龄的《聊斋志异》流传多年,养活了多少导演和演员?
只是,苏润栀自己不太喜欢,特别是要自己写,那会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写个爱情故事都能把自己感动的哭,写个鬼故事岂不是要把自己活活吓死?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小羊,我这就回去准备。”
“写好一章就可以拿给我看看,我给你提提建议。”
拿着话本,张赞兴高采烈地回家去了,一直在门外听二人谈话的苏润伟心里却觉得不是滋味。
“二哥,你不开心?”
“不开心?那倒也谈不上。只是,你不觉得自从落榜后,张赞就变了一个人吗?而且,现在他还知道了你就是蒹葭的事……你这样对他……算了,可能是我多想了,希望他能赚到银子。”
苏润栀:……
好吧,苏润伟说的正是他担心的。
不过,到底是同窗多年,他选择相信张赞。
后几日,沙发一做好,苏大山苏二山便回去了一趟,合力全部搬了过来,搬到了二楼那个房间。
苏润栀苏润伟则努力布置了一番,搞得有些像现代的茶话会又或者某种沙龙现场。做完这些,他又找岑夫子写了个“辩”字,做成匾额,挂在了这个房间的外面。
某天,他又当着那些看书的人宣布了一个消息,那就是以后每隔一月,秀士馆欢迎镇上所有学子来这里参加辩论。
至于辩题,他和苏润伟连夜写了好几个出来,都是与考试相关的,也够撑到他俩放假,从县里归家。
当然,除了作为辩论场地,这个房间还时不时的就会开放,例如,每隔几天,遇到单号就为学子开外,有问题的人可以进入讨论,避免打扰其他看书的人。
至于双号,则是为那些喜欢话本的人开放的。
只是,进入者都需带上一本在秀士馆里买的书作为凭证。
除了以上措施,苏润栀还宣布秀士馆会买下学子抄的书,至于抄写内容,当然是以四书五经为主,这些店里都有。
总之,在去县学报到前,苏润栀想尽了办法,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在离开他和苏润伟的基础上,秀士馆的生意能够一如既往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