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慕容琼诧道:“这些人是什么来路?竟然有这等身手?奶奶,你可知他们是什么门派么?”飞花魔女两眼直直地望着两人厮杀,神情十分兴奋,听得孙女儿询问,歪头想了一会,道:“却是怪!奶奶我也看不出门道。”
紫娟儿道:“他们刚才说的什么魂梦山庄,江湖中却是从未听说过的,却不知是个什么所在?”说话之间,那打斗二人已渐见优劣。
那桑丕没料到胡姥姥说打便打,而且来势汹汹,招招杀着,心中暗暗吃惊,当下仗着自己年轻力壮,也招式咄咄,各不相让。二人斗得四五十来招,桑丕招法渐乱,已现不敌。那胡姥姥虽然年迈,却功力深厚,招式老到,愈斗愈勇,全无力竭之象。桑丕眼见胡姥姥面现杀机,心生怯意,一边拼斗,一边大声喝道:“胡姥姥,你果然心生判逆,徇私抗命,竟要杀人灭口么?八院护卫何在?还不快与我杀了他们!”说罢连连后退。
那八个玄衣老者闻声而动,各挥兵刃,一声不响地朝六院的人杀去。那胡姥姥同来的人,包括四个抬轿的,也有八个男女,当下也纷纷拔剑挥刀,两下厮杀。居然个个身手惊人,在江湖中都是稀见的一流高手。中间那对年轻夫妇经两个青衣女子敷药缠伤,调息得片刻,功力已复,这时也挥剑杀上。眼见桑某一干人不敌,就要罗列剑下,忽又远远听得有人喝道:“住手!都给我住手!”声如脆玉,袅袅传来,却自有一番威势。
这边胡姥姥和桑丕闻声住手,各自招呼自已的人退到一边。那桑某人却惊喜道:“好哩,是虞美人来了!嘿嘿,胡老贼婆,你等死吧。”只见南面路上远远驰来一辆朱红大马车,马车前后各有五名玄衣骑者,个个矫健不凡,年纪都在三四十岁之间。
那对年轻夫妇闻声变色,不无惊骇,眼见那马车越来越近,胡姥姥手下的人也都个个面露骇异,甚是紧张,只有二个手执朴刀的玄衣老者无动于衷,这二人与桑丕手下的八人一般模样,神色木然,不言不语。那对年轻夫妇双双奔到胡姥姥面前,跪在地下道:“孩儿夫妇不孝,害了母亲。”不料那胡姥姥却面不改色,含笑抚了抚女儿的头道:“我儿休怕,天大的事自有为娘的担待。”说话之间,那马车一行已到了众人面前。
那大马车是用六匹大红马拉着的,比胡姥姥的轿子又要华丽了许多。马车一停,从里面走出两个黄衫女子,年约十七八岁,十分美貌。那桑丕趋前几步,来到马车门前,躬身道:“属下参见美人。”里面轻唔一声,车门开处,走出一个丽衣女子。那女子云发高耸,红裙飘飘,一轮柳月眉,一张樱桃嘴,风姿绰约,光彩照人,看似只有二十来岁。只见她缓缓走下马车,扫了一眼众人,道:“怎么回事?桑丕,为何你们竟要同室操戈?”
那桑丕连忙躬身道:“禀美人,属下得知这聂秋娘和她丈夫南宫欣二人心生叛逆,意要逃出魂梦山庄,泄露庄内的秘密,属下赶来截堵,他们竟敢反抗,属下正要惩治了他们,胡姥姥却赶来徇私抗命,竟要杀了我等灭口,幸亏美人赶来。否则属下只怕果然要死在她手里了。”
那虞美人两眼只是望着聂秋娘,却不露声色,缓缓道:“桑丕,他们果然心生叛
逆,要逃离魂梦山庄么?哼哼,难道他们竟不怕死?”
桑丕道:“千真万确,这两个狗男女正是要逃离魂梦山庄的,看他们这等行装便知端的。已是犯了不赦之罪。哼,这胡姥姥胆敢杀人灭口,实属同党,也是万万不可饶恕了的!”
虞美人道:“桑丕,你倒也还忠心。只是听说你曾暗地里想娶这聂秋娘为妻,被她拒绝了是不是?”
桑丕怔了怔,似是想不到她也知道此事,支吾道:“这个……属下当初不知她……不知她的内幕,一时糊涂,后来察觉她竟是个来历不明的奸细,便存了戒备之心。”
虞美人眉毛微微一耸,道:“你知道她什么内幕?她如何来历不清?快快说来。”
桑丕扭头朝胡姥姥冷笑一声,道:“属下经多方探查,这聂秋娘与胡姥姥虽然母女相称,实则这聂秋娘并非胡姥姥所生。试想这胡姥姥孤身一人,从未曾嫁人,哪来的这个女儿?又听年纪大的人说,这聂秋娘乃是胡姥姥当年从数十里外的河神庙里拾来的弃婴。哼哼,若果是这样,却也没得什么话说。”
虞美人不动声色道:“哦,依你之见,又有什么讲究不成?”
桑丕道:“哼,这事就出在那南宫欣的身上。两年前的一天晚上,我们魂梦山庄居然有两个夜行人潜入,被庄内巡夜的发觉,用暗青子击伤一人,但只片刻工夫,这二人竟不知去向。试想我们魂梦山庄乃是天下第一庄,有谁能闯得进来?又有谁有这个能耐片刻之间便脱身而去?况且还有一人中了暗器!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若非有内奸,那二人怎会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且不留一点蜘蛛马丝?”
虞美人道:“这事庄主也过问了的,不是说那两个巡哨的看花了眼么?”
桑丕道:“非也,属下却是留了意的,只因这事惊动了庄主,那两个巡哨的怕担干系,故是谎说看花了眼。”
虞美人道:“然则这事与她们母女又有什么关联?”
桑丕扬眉道:“属下第二天便见这胡姥姥母女乘了一辆大马车出去,说是要去河神庙还愿。属下当时便疑心那马车里藏着那两个夜行人,遂打发阿西跟踪而去,谁知阿西回来不久,便死在毛厕里了。”虞美人道:“这事却有何不对?如何不曾听你禀报过?”
桑丕叹了口气道:“只怪属下当时多喝了几杯酒,有些迷糊,这阿西回来后,本有要紧事相告的,只因属下……喝得太多,当时脑筋不大管事,阿西便要去禀报总管或者你老人家,谁知待我酒醒之后,阿西却已死在毛厕里。当时胡姥姥母女又不曾回来,故这事也没得证据,奈何她们不得。便只说阿西是喝多了酒,跌在毛厕里淹死了的。”
虞美人道:“她们母女二人既不曾回来,如何便知阿西的死与她们母女有干系?”
桑丕道:“这便是说,我们魂梦山庄还有胡姥姥的同伙。只因这同伙得知阿西发觉了她们的秘密,便杀了他灭口。属下这般说,却还有亲眼所见到的一桩事可以作佐证的。”
虞美人望了望聂秋娘一眼,见她神色惴惴,甚是紧张,不觉“唔”了一声,道:“何事?”
桑丕道:“阿西死后的第二天,属下去胡
姥姥家里探查风声,却听聂秋娘哭道:‘娘,你说那人是谁?是不是我爹爹?为何待我这般亲切?又唤我秋儿?娘,你说呀?’那胡姥姥却一声不吭,又听那贱人泣道:‘娘,你既不吭声,他便是我的亲生父亲了,为何他却又说非要见一个人,否则他死也不瞑目。娘,他要见的那人是谁?为什么不是你?’——呃,这当儿那胡姥姥发觉我立在门外,害我未听得下文。……哼,原来那晚潜入庄内的便是聂秋娘的亲生父亲,而那受伤之人便是这个南宫欣了。因为事后不久,胡姥姥便让这南宫欣作为江湖郎中到了我们魂梦山庄,又因这厮有些医道,骗过了总管一干人。因为庄内懂医道的人太少,庄主便容他做了庄内的医师。于是胡姥姥便乘机将聂秋娘这贱人嫁给了他。他妈的,这南宫欣来我们庄时,左臂上的伤还未好利索,这厮不是那中了暗器的夜行人是谁?”
那虞美人面含娇霜,扫了一眼胡姥姥和聂秋娘,眼中寒光似电,已现杀机。她的目光到处,自有一股凛然不可冒犯的威势,令人不敢正视。胡姥姥带来的几个人,神情甚是紧张,个个低头垂首,心下惴惴。那聂秋娘夫妇更是不存饶幸,二人紧握剑柄,一左一右立在胡姥姥身边。聂秋娘听得那桑丕娓娓道来,暗暗惊骇,心下叹道:“今儿个我一家老小必死无疑了,以我们三人的武功,也远远不是这虞美人的敌手,何况又有桑丕这恶贼及其手下。”想罢,望了望母亲,又望了望怀里的婴儿,不觉泪下。
桑丕又道:“他们如今探明了我们庄内的秘密,正要出去引来强敌,心怀叵测,个个死有余辜。不知是在这里发落他们呢,还是带回去处死?”
虞美人眼中杀气愈盛,微微顿了顿道:“桑丕,你想不想弄明白这聂秋娘的身世?”
桑丕笑道:“属下正想知道。原来美人的意思是将他们带回去审讯,嘿嘿,这样最好,属下心里正有许多疑团,须得一一解开,哼,只怕我们庄里果然还有她们的同党。”
虞美人缓缓道:“不用审讯他们了,你心中的疑团我可以告诉你。这聂秋娘果然不是胡姥姥的亲生女儿,那晚潜入庄内的除了这南宫欣外,另一人果然便是聂秋娘的生父。她的生父说要见的人,便是她的生母。桑丕,你知道聂秋娘的生母是谁么?”
桑丕摇了摇头,道:“属下不知。”
虞美人笑了笑道:“秋娘的生母便是我!”
在场之人除了胡姥姥和十个神色木讷的玄衣老者,余人个个大吃一惊。桑丕惊得连退三步,嗫嚅道:“你……你便是———”一语未了,转身便逃,不料那虞美人身子一闪,轻飘飘地掠出七八丈,挡在桑丕的前面,冷冷笑道:“我便是聂秋娘的生母。哼,想不到吧,我的真名便叫聂无双!你心术不正,为人奸诈险恶,难逃公道。今日我送你上西天!”
桑丕面色骇异,又朝斜刺里奔出,但奔出不远,忽又见聂无双冷冷地立在他前面,这聂无双身如鬼魅,无声无息,只见她右手一吐一伸,也不见如何快疾,又不象是袭人的招式,只转眼工夫,那桑丕倒地抽搐不已,又见虞美人右掌微微倾斜,朝桑丕晃了晃,须臾,只见桑丕身子萎缩,不成人样,已是呜呼哀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