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宝见是师姐,不觉哭出声来。玉芬轻轻抚着张小宝的头,关切地问道:“什么事啊?说出来师姐听听。”
张小宝新失怙恃,骤逢悲凉,颇得玉芬处处关怀,倍加怜爱,心底里早已不知不觉将她做自己的姐姐和母亲。此时见问,便将姐姐鹊云的书信递给玉芬,嘴里泣道:“师姐,如今我家破人亡,孤身一人,如何......如何不伤心?”
卓玉芬看了倩云的信,也甚是气愤,怒道:“这花江成当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师弟,明日你只管跟着父亲去,若你姐姐好端端的便罢,不妨将她接到这里来;若果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便替你去讨还这个公道!”
张小宝叹了口气,心想师姐乃巾帼丈夫,女中豪杰,却不知师父与那吕若明甚是投缘,只怕两人不是寻常往来,师父岂会允许师姐去得罪于他?
卓玉芬又道:“小师弟,你且说说你父亲他们十余口人是如何去世的?那仇家是什么人?”
张小宝默默点头,望了望玲儿锦儿,只恐她们俩人守口不牢传将出去,让那五毒教和裘万江那些恶贼寻了上来,心中顾虑,未加言语。
卓玉芬心知其意,挥手朝玲儿锦儿道:“你们到院子里练功去。”待两人走后,才对张小宝道:“你有什么苦楚只管说给师姐听,看我能不能帮你作主应付?”
张小宝遂含泪将家中不幸和自己所遇,一一说了出来,只没说飞天至仙丹和河池老鬼的事。
卓玉芬怔了半晌,方道:“这事我爹爹知道么?”
张小宝摇头道:“我不曾告知他,也未同别人说起。”
卓玉芬道:“好,千万不可与人说知,便是我爹爹也不要告知他,我……我只怕……只怕人心不测,这五毒教乃是天下最难惹的祸胎,眼线通天,武林中人谈虎色变,只怕爹爹……也未必会与他们作对。小师弟,你也不必过分哀伤,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未晚,也许那五毒教并不象传说中那么厉害,好在你天资颇高,师父近日又得知一门极厉害的武功,不日即可收归本门修炼。他日武功练成,再邀武林同道,灭了那黑道魔头。”见张小宝兀自忧郁不安,又抚慰了一会,叹了口气,才离开他。
次日早上,卓不群果然领着十多个弟子打马登程。宋玉提了个包袱,带了些银钱走在高顺德身旁。卓玉芬因去扬州办事,在大门外分手,临别诸事叮嘱一
番,又要众人多照拂宋玉一些。宋玉回头见
玲儿锦儿立在院门口朝自己招手送行,不禁也挥手致意。惹得旁边郭伯川和卓玉昆两人妒火中烧,无处发泄,只打得坐骑四蹄飞扬。
路上不止一日,到了杭州。卓不群因要先去扬威武馆,见张小宝心急如狂,便要高顺德陪他先去张家园,说自己待会儿也要去拜会花大人。
张小宝与高顺德来到张家园,只见里面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一问旁人,才知花江成果然在几天前又娶了一张氏为妻,乃是知州大人的千金。
张小宝心中一沉,顾不得多问,奔进张家园,门人未及阻拦,他已进了正厅。内里有人识得他的,便听由两人入内。进了厅内,只见里面涣然一新,那诸如“锦上添花”、“龙凤呈祥”、“珠联壁合”等匾墨堂皇满屋。许多小厮往来忙乎,竟大多是新来的,想来早已宴罢席散,也不见什么客人。
张小宝只奔内厢雅室,远远便见那门上贴着个大红喜字,有两个丫鬟拦住他道:“你是什么人?敢来此惊扰我家小姐——呃,惊扰我家的少奶奶!”
张小宝全不理会,奔将过去,使劲打门,不一会里面出来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约有二十三四,两眼分得较开,薄薄的嘴唇,虽是姿色平平,却甚是气派,只听她怒道:“什么人如此放肆?”两个丫鬟面面相觑,一人慌道:“不知是什么人,竟拦他不住,我们已着人叫护院的去了。”
张小宝怒冲冲地朝那浓妆女子道:“你是什么人?在这里颐指气使!”
旁边丫鬟道:“小子不得无礼,这是我们少奶奶!”
张小宝忍不住奔上去一把抓住这女子的双臂,使劲推搡,如痴如狂道:“你这不要脸的女人,还我姐姐来!”
那女子被他推搡得东倒西歪,立地不稳,直惊得面色煞白,又急又气,尖声叫了起来。吓得旁边两个丫鬟死命去拉张小宝,却哪里拉得住?恰值高顺德从后面赶来,拉着张小宝道:“小师弟,不可造次!”这高顺德昨晚已看了鹊云的信,心中也甚是不忿和惋惜,鹊云的温柔贤达他也是颇为仰慕的。此刻他只是拉着张小宝,也未加责斥。那浓妆女子心中已知端的,惊慌略定,怒气也消,两眼定定地望着张小宝,倒也似有几分怜悯,舒了口气道:“我可没见到你的姐姐,她……她的事我却不甚清楚。”
张小宝心知不妙,
怔了一会,直奔姐姐的寝室,只见双门紧闭,寂静无人。将门撞开,里面摆设已变,景物非然。张小宝只觉浑身发凉,姐姐人去房空,温香犹存。莫非她当真已魂归离恨天了?心中悲愤欲绝,泪如雨下。忽听后面脚步声响,四五个护院武师手执兵刃赶了过来,其中有人认得张小宝的,恻隐道:“这不是张公子吗?已故少奶奶的弟弟。”大约他们心感鹊云的为人,嗟叹一番,望了望张小宝和顺德,也不言语,各自退下。忽有一丫鬟匆匆走来,朝张小宝低声泣道:“公子,你可来了,少夫人最放不下的便是你。”
张小宝回过神来,认得她乃是姐姐的贴身丫鬟,不禁抓着她的手臂道:“我姐姐死了么?她在哪?”
那丫鬟轻声泣道:“少夫人已于三天前上梁自尽了。身子取下来时尚温热如故,不料待我们去叫人时,少夫人的身子忽然不见了,找遍了各个院落,也未得见。当时天尚未大亮,唉,少夫人心好人好,只怕当真升仙了。”
张小宝道:“不,不可能……那……阿莲姐呢?”
那丫鬟道:“阿莲在少奶奶升仙前一天便去了开封,是少夫人叫她去的。”原来这阿莲乃是张家陪嫁过来的丫鬟,从小便跟着鹊云在一起。忽听外面又有脚步声响,那丫鬟慌慌张张塞给张小宝一团软物,又匆匆走了。外面进来一男仆道:“大少爷请两位到客厅叙话。”说罢在前引路。
张小宝收起那团软物,匆匆随那仆人来到客厅,只见花江成坐在厅前,旁边茶桌上有个雕花木盘,上面盛满了银两,约有二百来两。见张小宝两人到来,花江成含笑含悲道:“啊哟贤弟,你可来了!唉唉,你姐姐一时赌气,竟丢下我不知去了哪里,叫人好生着急……”
不料张小宝哭喊一声,扑上去又抓又咬,要花江成还他姐姐。
花江成左避右闪,呼喝不住,心下十分气恼,一掌将张小宝打得跌倒在后面顺德的怀里。
花江成喘气道:“你如何这般不明事理?你姐姐何去何从我如何管得了她?你问我要人,我又问谁要去呢?”
张小宝恨恨骂道:“你这狗贼,害死了我姐姐,又毁尸灭迹,你道我不知道?”又扑将上去,高顺德一时竟未拉住他,忽听后面有人喝道:“宝儿住手!怎可如此无礼!”原来是师父卓不群到了。
张小宝指着花江成哭道:他……他害死了我姐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