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尖利的鞭声尚未停歇,就是间隔不像刚开始那样细密了,毕竟郁柳已经抽了这么长的时间,虽然她本意是想将这个口无遮拦的无耻之徒给打死的。

安恕没说一句话,就一直冷冷地站着,像个旁观者。等穆锡伦带着的人也都赶过来时,郁柳那边已经双颊通红,人也微微喘了起来,而地上倒着的那个男人的求饶声已经十分微弱了。

“怎么回事?”穆锡伦一把扯过郁柳执着软鞭的那只手,一个用力就将她手里的鞭子给拽走了。

郁柳明显还没有消气,这时也顾不上身份上的差异了,直接对着穆锡伦嚷道:“你把鞭子给我,我今天非抽死他不可!”

杜峰见鞭打终于停了,却还瘫倒在地上,他身上那件灰黑的衣裳已经残破不堪了,从裂缝处露出的部分能看到已经全都皮开肉绽了,他捂着脸小声“哎唷哎唷”地叫唤了半天,也没从地上爬起来。

穆锡伦的视线飞快地掠过了趴在地上的那个畏缩着的男人,转而凝在了安恕的脸上打量了一番,这时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可他还是瞧清了她眼底那一丝幽暗的恨意。

安恕一身僵冷地伫立着,穆锡伦只好转向郁柳发问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还动起武来了?”

郁柳还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瞳仁在暗夜里依然闪着两簇小火苗一般,她咬着牙狠狠地忍了忍胸口那腔烧得正旺的怒火,纤指一扬,指着地上那个无赖尖利地喝道:“她诬赖姑娘,还当着众人的面编造那些污秽的言论,泼了姑娘一身脏水!”

穆锡伦怎么可能不清楚杜峰是个什么东西,要不是他还有点儿利用价值,自己也不可能留他到今日,可他今天当着这么些人的面毁谤了安恕,就算是留下他一条命来,也不可能再任他胡作非为了。

他还在斟酌着怎么处置此人,安恕那边已经一个转身,连郁柳也没喊就一个人默默往回走了。

郁柳见她回身就走,急到连那根金丝软鞭都忘了找穆锡伦要回来了,想也未想地赶紧三两步追了过去,护着她一道回了毡房。

安恕现觉得就连风声都有些刺耳,脚下的步子迈得十分凌乱,也根本懒得再理会身后那些正议论纷纷的人们,在郁柳的搀扶下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居所。

火盆里头的炭都快燃尽了,毡房内也无可避免地冷了下来,安恕一进门,就跌跌撞撞地摔在了地上,郁柳赶紧将她给拽了起来,又往火盆里重新续上了一些炭,看着它们完全燃起来之后才将注意力投注在了那个刚被折辱了的女子身上。

她其实挺不会劝解开导人的,真遇上了糟心事的时候要么忍,要么就像今天这样下顿狠手出出气,可她搞不清楚安恕是怎么想的,毕竟当时被羞辱被诋毁的人是她而不是自己。

郁柳见她从一回来就闭着眼睛偎在火盆旁边,连句话都不说,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也不知她究竟消气了没有,就试探性地抚了抚她的长发。

“是军奴,就活该被人骂得这么下贱么。。。”

郁柳没想到她突然间冒出来这样一个问题,虽然手掌心内的滑软触感令她有些留恋,可她还是适时收回了手,侧过了身子守在安恕旁边,小心地思量着该如何劝说才会令她觉得好受一些。

“我是为奴,不是为妓。。。”

安恕睁开双眼,像是陈述又像是在倾诉一般,轻轻对着郁柳说道。

郁柳借着红彤彤的火焰,清晰地看见了她眼内浮现出的一泓水光,刚她那一句话说到最后尾音都带上了些许的颤抖,这些微小的情绪泄露令郁柳觉得动容,遂一手揽过了她的肩头,缓慢地抚摸着。

“我知晓,我都知晓。。。”

安恕微微摇首,郁柳都不用看她的脸就知她此刻一定是在苦笑。

“你知晓。。。你知晓什么呢,你又没在凉州待过。。。”

她话音一落,就被郁柳给扳过了身子,只好眨了眨眼,等着那股想要掉泪的冲动渐渐退去。她看着郁柳一脸的煞有介事,莫名就觉得心有点儿慌。

“就你这幅坏脾气,三两句话就炸毛的性子,怎么可能装小伏低地去伺候那些个臭男人。。。”安恕听着她如是说道。

果不其然,郁柳刚说完,安恕那边就轻笑了声,可她明明是说她脾气不好不是么,怎么她还能笑出来呢。。。郁柳有点不解,却也知能笑出来总比她一直阴沉着脸要强许多,安恕皱了皱秀气的眉,有些惶惑不解地指了指自己:“我脾气很坏么?”

郁柳眼睛瞪得溜圆,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反问她:“你觉得你脾气还不够坏?你看看你对那些男人都什么态度?就不说远在居延的那位了,就说这边这位,每回过来也没见你给过人家什么好气受啊。。。”

她说的这点安恕倒是没有想过,在她的意识里,大概只有在面对邵敬潭的时候才不会满心戒备吧,其他的人,任谁都不可能真正靠近她的心分毫。

“而且,也没见你对我有多好啊。。。”郁柳小声嘀咕了一句。

安恕的心思又全被邵敬潭给牵住了,就没听清她说了句啥,刚要追问,就见帘帐被人打外面一掀,一个高大的身影就踱了进来。

安恕默不作声地叹了口气,她这块地方,实在是没有半点私密性可言,不过这处本来就是人家的,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人家想来还不就直接进来了,根本不需要得到她这头的任何许可。

穆锡伦还不待走近,就一扬胳膊将手里的一件物什扔向了空中,郁柳眼尖,一看是自己那根鞭子,没等它落地就收归到了己处,安恕只瞧着她在半空一抓,然后就将它重新扣在了腰间。

她见穆锡伦走上前来了,就略往安恕的侧后方退了退,虽是退,可架势明显还是一副要护着她的姿势,穆锡伦看了也没多说什么,更没打发她离开。

等他坐近就仔细地窥了窥安恕的神情,觉得除了丝疲惫之外就没再发觉其他的了,也没有哭过的痕迹,这让他不免有些吃惊,她知道毓国女子一向重视声誉,刚也从手下的汇报中得知了事件的经过,在面对完杜峰那一通叫嚣后他本以为她会神伤许久,可这会儿来了才觉得似乎那个泼皮无赖并没有深重地影响到她一样。

“我已经找人割了他的舌头,从今往后,你不用担心会再遭到这种非议了。”穆锡伦淡然地叙述完这件血腥的事,言辞间正常地就像是他刚才只不过跟她寒暄了一句什么。

这下就连郁柳的都下意识地抿紧了唇,安恕的睫羽微微抖动了两下,才仰首正视了穆锡伦一眼。

男人的眼神很专注,里面闪动着一些东西直白地昭示着他的关切,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悄悄地将心底的战栗感释放走。

她没去追问更多关于杜峰的事,只是把方子从穆锡伦手上又要了过来,铺在桌案上将空缺的剂量一一填补完整。

穆锡伦此时看她的眼神更温柔了,从他那个位置看过去,就见安恕低敛螓首,专心致志地在羊皮卷上一笔一笔书写,她时而微微蹙眉,很明显是在回忆着什么,时而凝目沉思,像是在慎重的琢磨、思量。他没有出声打扰,甚至连坐下之后的姿势都没有变过,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一种平衡不敢轻易打破。

这样一幅“美人夜下秉笔图”,令桌角那樽灯火都仿佛有了些阑珊的意味。穆锡伦看得迷醉,直到安恕搁下了手里的笔,他才如大梦初醒一般。

安恕抬了袖子扇了扇风,以求墨迹快些干透,穆锡伦这时的目光早就移到她手下那份刚补全的药方上去了,安恕不疑有他,将方子大大方方的递了过去,一旁的郁柳却是将刚才那一切都收进眼底的,这会儿看着穆锡伦的眼神也越发别扭起来,只盼着他拿了方子,人能够快点离开才好。

谁知这时安恕却主动向对方开口了,郁柳就听她对穆锡伦说道:“方子我已经给你写好了,我希望你之前许诺给我的,也同样能做到。”

穆锡伦看着她郑重的点了点头,安恕才又继续说了下去:“还有,那些棉布跟酒,你等会儿调拨一些人手过来,关于这两样,我还有事情要跟她们分派。”

穆锡伦答应了下来,不一会儿的功夫,他就将人都给召集了过来,安恕见杜嫂子果然在其中,随即放下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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