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阿玉和李二花像大爷一样的走在人群的最前方,这些人也十分愿意将他们当月亮般拱进南海郡城,毕竟财神爷嘛!谁又不喜欢呢?
从交谈中得知,秦麻子不是南海郡人士,他的盐帮离这里很远在一个叫叙州城的地方,以走私盐为营生。而虬髯大汉姓曹名湘,他的水运码头算是南海郡的地头蛇了,主要负责南海郡和金乌城海上贸易。
在绥国贩卖私盐是重罪。那些从龙脊山弄出来的盐巴,普通百姓也只能是偷偷购买,绝大部分是需要通过商队运往海外的。因此在困龙江到东海郡一带,才会出现像盐帮这样的以贩卖和护送私盐为主的帮派。
原本从叙州城到东海郡那一条线,是他们这些盐贩子出海的黄金路线,可是由于朝廷对贩卖私盐打击力度的加大,各城镇的官员再也不敢拿着好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这就导私盐在运输路线上出现了问题,大批的盐巴卖不出去,盐贩子们就没有了生存的空间。为了开辟一条新的出海路线,这才有了秦麻子从大老远的从叙州城来到南海郡,与搞海上贸易的曹湘躲在一个毫不起眼的茶铺里谈生意。因为都知道,关于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南海郡城实在要比青牛镇大太多,一行十几人走在宽阔的街道一点也不显得拥挤。尽管他们腰上挂有刀剑,但在这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携带武器的也不少,所以也没什么好特别的,何况作为地头蛇的曹湘还时不时的和认识的人打招呼。
由于李二花说要找个好点的地方吃饭睡觉,所以他们就从西往东走,然后穿过了几条街和几条不知名的小巷,再往北来到一条两边都都是高大木楼的大街上。在冉阿玉一路东张西望中,曹湘带着他们来到一栋足有四层楼高、有着琉璃瓦和朱红色雕窗的酒楼面前。
“醉仙居。”跨上石阶的时候李二花看着门楣上的牌匾念道。
“不错,”曹湘摸着自己的黑须介绍道:“醉仙居是咱们整个南海郡吃饭睡觉最好的地方了,你看看门楣上的字和柱头上的对联,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
“入店闻香即忘返,半世难求花上锦。出门回味又思来,一生喜约酒中仙。”冉阿玉看着柱头上用草书写下的上下联,“这是当代书法名家欧阳长迁的手笔,欧阳先生的狂草苍劲洒脱犹如铁画银钩,的确是很让人佩服的。”
关于欧阳长迁的字,其实冉阿玉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他曾经从霍恩华的书籍上看到过此字体,青衫儒士提起过,“观欧阳长迁的狂草,犹如仙人携手腾云驾雾,快哉!妙哉!”但霍恩华没有说的是,欧阳长迁号称黑面判官他的笔简直比剑还快,而且这个人......
“哼!一疯子也没啥了不起的。”李二花嗤之以鼻,“听着、这酒楼的饭是不是最好吃的不重要,只要是最贵的就成。”
圆脸姑娘说话的时候,人群中突然走出一个披着头发的陌生人从她身边一闪而过。那陌生人走过后背对着他们微微一笑,手中已握满了金豆子和瓜子。
“疯子?”冉阿玉不解。
“就......就是......字写得歪歪扭扭不是疯子是什么?”李二花自知说漏了嘴立马提高音量将冉阿玉的话头压了下去。
“自然是最贵的,非但最贵也是最好吃的。”头戴白帕的店小二走了上来躬着身子笑嘻嘻的说,“各位客官里面请!”
然后一堆人自然是喜笑颜开的往酒楼最高处走,李二花喜欢热闹所以没有要包间,她在醉仙居四楼的大堂里要了三大桌子佳肴,什么瓜果蜜饯、酥饼糕点、各类荤素菜品和香醇美酒应有尽有。
一堆人吃得满脸油脂高声喧哗,然后酒足饭饱后就需要结账了,李二花一摸自己白花布包,掏出的是一把黑漆漆的石子。
“我的钱呢?”圆脸姑娘突兀起身大声道:“我的钱去哪里了?”
桌上的一堆人满脸诧异的看着她,原本躬着身子杵在桌边的店小二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你在开玩笑?”他说。
“我没有开玩笑,”李二花继续掏着她那个白花布包,摸出来的依然是石子,“糟糕!金豆子怎么都变成小石子了?”
“我说客官,”店小二率先变脸开始讥讽,“没钱有没钱的吃法,你抱个碗往我们大门口一站说几句好话,咱们老板也定会赏你个馒头,像你这样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进门跟大爷似的要了一桌子菜,你当我们酒楼是善堂啊?现在你们吃也吃了,要么拿银子要么我们报官。”
接下来除了冉阿玉,三桌人的脸色跟着变,因为都知道、倘若这傻丫头只是打肿脸充胖子,那么有一笔横财就会不翼而飞。
“谁说我没钱啦?”李二花急得一下子蹿到店小二面前抓起他的衣领威胁道:“你给姑奶奶再说一句试试?”
“哟!这是吃了霸王餐被别人说几句,就恼羞成怒要打人了么——呸!”人群之中有个陌生人阴阳怪气的一边说一边吐瓜子皮。
李二花扭头望去,发现这人正是刚才在酒楼外从自己身边经过、披头散发的那个中年人,此刻他正在悠闲嗑着瓜子,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个胡子拉碴一脸猥琐像的中年人嗑的还是自己的瓜子;而且他嗑了自己的瓜子居然能安然无恙。
她李二花的瓜子可是鬼面婆婆用赤环蜈蚣的血煮熟后,再拌着金沙所炒的。这种特制的瓜子对李二花的身体有益,但对于其它人来说就百害而无一利了,介于瓜子里蕴藏的火气太重,一般人吃了会头晕脑胀血气上涌,弄不好当场晕厥留下一身病根。只是为何冉阿玉和这中年人吃了自己的瓜子什么事也没有呢?李二花百思不得其解。
“好啊!我的东西在你的手上。”李二花气得指着中年人骂:“你这偷人钱财的贼人,快把瓜子和金豆子还我!”
“在我这里有本事你就来取,”穿着打有补丁粗布衣的中年人缓缓走到了李二花面前,“是不是很好奇我吃了你的瓜子屁事没有?妆画得不错丫头,别人不认得你我可认得。”
“你......你......你究竟是谁?”她身份被识破心里没底说话开始打结了。
中年人神秘一笑不再管她,只是将手中的金豆子放入了还装有酒的酒杯,然后转身对着冉阿玉笑道:“你小子不错,还算有点眼光。”
冉阿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弄懵了。至于秦麻子和曹湘当然是选择帮助李二花讨回金豆子咯!因为从二人的对话中得知,李二花不是没钱,她的钱只是被对面这个披头散发的中年人给偷了,因此足以证明财神爷其实还在。
“好生嚣张的贼子!”秦麻子将手按在刀柄上骂道:“偷了别人的东西还胆敢在这里大放厥词,你识相点就乖乖放下东西滚蛋。不然哼哼!犹如此桌。”
满脸横肉的秦麻子抽刀出鞘,只见白光闪过,那张用红木做的八仙桌就被砍掉了一个角。
这一刀让原本已经没了脾气的店小二和另外的食客一起跑下了楼,只留下东边靠窗的两名白衣女子还在心无旁骛的吃着东西。
这个时候酒杯中已经冒气了一股黄色的烟雾,满脸胡茬的中年人只是嗤笑了一声。
“就凭你们?一起上吧!”他蔑视道。
“找死!”
秦麻子大喝一声,一刀便劈向了中年人的左臂。
中年人看也没看,只是侧身躲过了自上而下的一刀,右手在桌上一拂,装有冒着黄烟的酒杯已经被他捏在了手中。然后他双足轻点地面凌空而起,竟然如同箭矢一般往那两个还在吃饭的女子飞去。
秦麻子的第二刀砍中了空气。
“故人自北而来,当吃酒一杯。” ωwш¸T Tκan¸℃ O
中年人右手的杯子笔直伸向了其中一位女子,咋一看如同是要掐她喉咙。
那名女子头戴玉花簪青丝及腰,脸上挂着雪白的纬纱,一对眉梢微翘的剑眉墨如远山,她有一双睥睨众生的丹凤眼,一袭白袍无风而动。她大概二十七八,天生有一种成熟而漠然的气质。
中年人的酒杯递到离她肩膀三寸处便难以推进,而旁边一名大概十八九岁,同样是白衣、白纬纱、扎着双环髻的女子一声娇喝抽剑就向中年人的手腕削去。
“冬梅不可造次,”女人以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说,“欧阳先生是要请我喝酒。”
只是女子手中的剑下得又快又狠,眼看中年人的手腕即将不保,然而他仿佛能提前预知一样,一翻手腕就躲过了斩下的长剑。
“如此美酒不喝,可惜、真是可惜咯!”中年人弯过手臂将酒给自己喝了。
“喔!这么说欧阳先生又不准备请我喝酒——聒噪!”
白衣女子突然冷眼睥睨准备靠近她们的十几条汉子,左手随意一挥,一股劲风至她的衣袖间生起,如一堵无形气墙一样向汉子们撞去,凡是上前的人无不被撞得东倒西歪啊哟声不断。
“这里喝酒有什么乐趣?俗得很,只怕配不上颜庄主的身份。在下倒知晓一个地方不错,颜庄主可愿前往?”中年人笑着说。
“欧阳先生请!”白衣女子道。
中年人也不再说话,只是用手一扇,那窗户就被他的掌风给推开,然后他退着一跃整个人飞出了窗外,接下来就是两位白衣女子抓起放在桌上的入鞘长剑跟着飞了出去。
“哎!你们等等我——冉阿玉跟上。”
李二花喊了一声后和冉阿玉先后跃出了窗外,只留下盐帮和水运码头的两帮人在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