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同室相激

一开始,他问:“谢未有礼了,兄台高姓大名?”

兄台毫不领情,置若罔闻。

“兄台因何事入狱?”

兄台仍是一声不响。

谢未不屈不挠:“兄台来这里多久了?”

……兄台忽然凶性发作,恶狠狠地咆哮了一声。谢未吓一跳,嚯,难道久坐牢房的人会忘了人话,只懂狮子吼?

吼过这一声后,此人的态度倒缓和了一些,也就是说,他全部的表现就是一声狮吼,仅此而已,没有后话。

现在手里有一盒还冒着热气的牛肉,一坛飘着谷香的好酒,谢未也不避讳也不邀请,就地痛吃。倘若捕刀没给收缴了去,他真想弹刀而歌,给刚刚拉开序幕的狱中生活增添点乐趣。没有捕刀,还有眼刀。眼刀暗中掷出,截获了那人艳羡的眼风一道。食,性也。于是有懈可击。

“兄台,你饿不饿?”

……

兄台尚在矜持,谢未继续努力,把食场挪到他面前:“来!先喝两口。”

这古怪的囚犯于是慢腾腾地撩了撩长而乱的头发,扬手退下袖子,抱起酒坛……

但是显然这位仁兄不懂得吃人家的嘴软这个朴素的道理,酒饱饭足之后,仍然金口不开,只是站起身来,望着小小铁窗外的天空。不知是在看雨,还是在消化。谢未望着他意犹未尽的背影,内心变得沉静起来。

这样大雨,母亲在家里做什么呢?可有挂念他?想起母亲的慈爱和温柔,也就想起了她的唠叨和棍棒,于是他长叹一声:“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不对。”那人转过身来。

谢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是他在说话?“不对?”

那人表情恭肃地道:“少了两句: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谢未哈哈一笑:“正是正是。谢谢提醒。”

那人又沉默了。

看看铁窗外天色灰暗,将要是夜,谢未防患未然:“兄台,晚上的打鼾声可否稍微控制一下?”

那人很诚实:“做不到。”

谢未善解人意地道:“哦,这不要紧。我能不能请你发癔症的时候不要对人拳打脚踹,稍微收敛一些?”

那人嘿嘿一声闷笑:“你挨我的揍了?”

谢未道:“还没有。但是这样下去,我有可能在睡觉时被你打个半死。”

“哈哈……你也可以打我……”

谢未点点头:“谢谢你的建议。”

那人道:“你叫谢未是不是?”

“是。”

“记好了,我叫做梁大刀。汴梁的梁,大刀砍人的大刀。”梁大刀声音雄浑地道,“爷们儿砍几个人不在话下,你小子随时准备好了。护好你那碗口粗的脖子,保不齐什么时候出来个碗大的疤,别怪我无情,你还得谢谢我给你个痛快的!”

谢未来了兴致,笑道:“梁朋友,碗大的疤似乎要用刀剑之类的兵器才能造成。”而牢房里除了茅草、破被褥、烂碗、瘸腿桌子、镣铐外几乎一无所有。

梁大刀默然思忖了一会,道:“非也。有人的空手胜过白刃。”

谢未知道,那是一种叫做“手刃”的掌法,江湖上传闻只有不过二三人有此功力。但他对此并不感兴趣,杀人本就是一件令人不适的事,若还要用受之于父母的一双手去削掉别人的头颅,简直无法理解。

小时候,谢未很崇拜自己的父亲,经常要他讲述刚刚办过的案子。而身为捕快的父亲常常不让他靠近:“我身上有血腥气。”眉头拧成一团,神情十分不快乐,然后就一直洗澡。他当时只是很单纯地想,父亲杀了坏人,为什么还会这么不开心呢?最近几年他渐渐明白了,体会到了。然而,他也无法避免杀人的情况,同样,也无法避免被杀的可能。所以,他去淡忘很多种感受,只是做事,不去多想。

外面的雨,暂时停了。

谢未终于尝到坐牢的滋味是百转千回的,先前安之若素,胸有成竹,此时却十分想冲出去呼吸一把新鲜空气,看梁大刀如此淡然坦然,不禁心生钦佩,于是请教道:“梁朋友,在这里觉得憋闷的时候,你怎么办?”

梁大刀愣了一愣,哈哈大笑起来:“怎么,你小子这就觉得闷了?我梁大刀闷了三年了,日子是怎么过的,你知道吗?”

谢未看着他。

梁大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靠想。想酒想刀,想花想女人。”

谢未不禁一笑:“不想你的家人

、朋友?”

“我没有家人。至于朋友,嘿嘿……”梁大刀不欲说这个,“其实,最过瘾的,还是想女人。”

谢未默默汗颜:那岂不会想疯?

梁大刀曾经沧海地神往道:“我有过很多女人,逐一想来挨个想去,时间长了,却也忘了不少。女人如衣服这话真是一点不假,穿旧了就不能再穿了,不知什么时候就扔掉了,然后有了新的衣服。”

谢未不无讽刺地道:“可惜,如今你别说换衣服,就连一件像样的衣服也没有。”

“呵,听你这话,好像很会怜香惜玉。”

“不敢,远不及你。”

梁大刀的黑脸这时候有了振奋的光彩,粗声粗气地笑道:“方才来的那个美人儿,是你什么人?”

谢未皱眉:“你说呢?”

“我说,她现在还不是你的女人,但是以后会成为你的女人。”

这话在谢未听了甚是耸动,他很不淡定地问:“何以见得?”

梁大刀颇有些猥琐地笑了:“她再来的时候,我帮你扒光她的衣服,然后你……”

话未说完,谢未却如逢生平第一奇耻大辱一般,挥起戴着镣铐的拳头重重地打在梁大刀下颌上。梁大刀仰面跌倒。

谢未收起拳头,愤怒地哼了一声,走到另一边呆着去,不再看他。

梁大刀躺在地上哈哈大笑,滚来滚去:“年轻人,这么轻易就被激怒可不是件好事……哈哈哈哈……”

谢未也知他是开玩笑,但实在接受不了:“像你这样随便激怒别人更不是一件好事。”

“哈哈,年轻人脸嫩,可以理解,像我梁大刀这般洒脱豪放,你不经几十年风风雨雨岂能效仿一二?”梁大刀也不计较,却自顾自吹擂起来,话匣子由此打开,滔滔不绝地讲起从前的风流韵事,拦也拦不住,想不听都不行。

于是,谢未在那通篇艳丽、龌龊而又耸人听闻的故事讲述里沉入梦乡。风雨后的清新空气透过小窗子拂来几许,令他在睡梦中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在这梦中,母亲又绰起一根棒子,而他仿佛还是小孩子,又委屈又不忿,不由得啜泣起来,母亲忽然扔下了棒子,一把将他揽在怀抱中,用温柔得将要哭泣的声音说:小未,娘不打你了,你别恨娘……

======

本章问题:谢未为何会觉得很耻辱呢?→_→

(本章完)

第六十七章 洞房花烛(2)第二十章 尚未得到第八十八章 月夜的血第五十七章 旧人新人(1)第九章 杀意未尽第七十章 御医诊病第三十四章 仁者爱人第二十九章 同行渡河第九十六章 不如毁灭第四十五章 死生契阔(3)第四十四章 一厢情愿(2)第六十七章 雪途嫁途第六十二章 再访徐府(2)第六十九章 囚于密室第六十四章 真假有无第六十九章 囚于密室第五十三章 女匪的吻第十一章 雨中探狱第七十二章 甘受一剑第六十九章 囚于密室第二章 本县衙门第三十九章 初访徐府第二章 本县衙门第八十八章 月夜的血第八十六章 琴声歌声第四十五章 死生契阔(2)第四十八章 忽然逼婚(1)第四十四章 一厢情愿(1)第八十七章 祢青求亲第六十三章 知错犯错第一章 鱼塘暮色第三十九章 初访徐府第六十四章 真假有无第五十七章 旧人新人(1)第七十三章 神医的药第二章 本县衙门第二十七章 老人与灯第四十八章 忽然逼婚(1)第三十五章 妙手毒舌第七十二章 甘受一剑第二章 本县衙门第七十六章 皇帝来访第四十九章 绝处相逢(1)第二十一章 将要失去第四十四章 一厢情愿(2)第三十五章 妙手毒舌第三章 此间四人第二十六章 长长烦恼第二十六章 长长烦恼第七十五章 兄弟姊妹第八十二章 寻找沈判第七十六章 皇帝来访第三十一章 走与不走第六十八章 谁的白花第七十一章 寻与寻到第二十二章 树不欲静第十八章 妇孺救助第六十一章 三人之行(1)第六十九章 囚于密室第五十三章 女匪的吻第六十六章 养女何用第九十二章 方爱之死第十八章 妇孺救助第八十二章 寻找沈判第三十二章 五月十七第二十七章 老人与灯第六十四章 真假有无第五十七章 旧人新人(2)第二十六章 长长烦恼第七十五章 兄弟姊妹第六十八章 谁的白花第三十八章 俱为北上第十九章 一笔交易第四十九章 绝处相逢(1)第八十三章 风雪小庙第六十章 如何出去(2)第六十章 如何出去(2)第三十八章 俱为北上第三十六章 揣测不定第十四章 罪不配死第四十四章 一厢情愿(2)第七十五章 兄弟姊妹第八十章 潭底君心第六十七章 洞房花烛(3)第七十章 御医诊病第十四章 罪不配死第三十三章 丧母之痛第一章 鱼塘暮色第三十八章 俱为北上第三十二章 五月十七第四十八章 忽然逼婚(3)第八十五章 同床共枕(1)第十六章 冲向雨幕第九十章 杀人偿命第八十一章 虎狼兔马第六章 老子有理第七十二章 甘受一剑第六十七章 洞房花烛(1)第六章 老子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