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就是这话儿

孙青霞一听,明显动了气:“这不关你的事,你硬要冒这趟浑水,也帮不了我。”

言尖怪眼一翻,反问他:“你怎么知道‘流氓军’是冲着你来的?”

孙青霞一愕,倒没想到有这个问题,怔了一下才道:“不是冲着我来?那还有谁?”

言尖大声道:“当然是我。”

孙青霞更诧:“你?”

言尖咔咔笑道:“你的号召力还不够哩!”

孙青霞不大置信,反问:“就凭你?得出动‘流氓军’?你常年累月的在这里,又不见得他们来动你?今儿我来了,他们都往这儿汇集,怎说是冲着你?”

言尖反问:“你几时跟‘流氓军’结仇的?”

孙青霞略为沉吟了一下:“他们的四当家‘食色公子’詹同荣在京里胡闹,要强占只卖艺不卖身的青楼名妓孙三四,我曾把他怒打一顿。”

言尖点点头,道:“我也闻说过孙大侠与京师名妓白牡丹交好,孙三四是白牡丹李师师的手帕交,孙大侠自不允让像詹同荣这种败类侮及孙三四了。”

孙青霞赧然道:“那是早年的胡闹事。而今,我已离京久矣,那地方荣华纷繁,我都无意再涉了。”

言失道:“可是,你那一回杀了詹同荣没有?”

孙青霞哼声道:“他逃得快。而且在京里,也不好公然杀人。”

ωωω⊕ttKan⊕¢○

言尖道:“可是,日后在京里,又有数宗采花杀人案,千夫所指,言之凿凿,都说是你干的。”

孙青霞忿忿地道:“别人怎么说我不管,但我不该放了詹食色这种败类!”

言尖道:“可是你毕竟没有杀了他,而他也曾处心积虑,嫁祸于你,使你名誉扫地,辩白无从。”

孙青霞感觉到言尖话有别意:“你的意思是──”

言尖道:“没别的意思。你既没杀他,他也诬陷了你,照道理,已算是复仇,他只不过是‘流氓军’的四当家,‘流氓军’本远在‘灵壁’、‘长气河’那一带盘踞,犯不着打老远路的来报你这个仇。”

孙青霞道:“这不然。”

言尖道:“你说。”

孙青霞道:“你说。”

孙青霞道:“詹同荣虽只是‘流氓军’的老四,但却是‘流氓军’首领大当家‘东方蜘蛛’詹奏文的独生子。”

言尖道:“但他毕竟没有死,是不是?”

孙青霞道:“可是这两父子都是不甘受辱的人。”

言尖道:“那他大可等你一行人往嵯峨山路上时才以逸待劳,横施暗狙呀!”

孙青霞道:“也许他们能等,但有人却心急不能等。”

言尖道:“你说的是‘叫天王’?”

孙青霞脸色一沉,悠然转了个话题:“我知道‘义薄云吞’是家在江湖上相当赫赫有名的客栈。”

言尖道:“那是江湖上人赏的面子。”

孙青霞道:“他们会给你面子,是因为你保住他们的性命。”

言尖道:“我能保住他们的性命,也是武林中各位老大哥老大姐们赏的面子,在下我没那么大的本事。

孙青霞道:“你若没有本事,就不会有这么多武林人物在失势遇危时,都逃到你那儿寻求庇护了。”

言尖道:“那是他们看得起我,我其实没这个能耐护着他们。”

孙青霞道:“你若没这个能力,为何逃到‘义薄云吞’的人会那么多,而且贵号的名头,也一天比一天响亮,听说连‘鬼仆神鞭’梁道姑和‘一哨大侠’何半好也因躲在这里而免去了一场生死劫。”

言尖反问“你可知道追杀他们的是些什么人?”

孙青霞道:“我听说‘鬼仆神鞭’梁道姑是遭任劳任怨迫害的,能从任氏双刑掌中救得人命,天下无几,你是其中一个。至于‘一哨大侠’何半好……他口口声感戴‘义薄云吞栈’救了他的命,但我却不知你是从何人手上救了他的命?”

言尖道:“流氓军。”

孙青霞有点诧异:“流氓军?”

言尖道:“正是。‘一哨大侠’得罪的正是‘一线王’查叫天,自然不能立足于江湖,只好逃往嵯峨山,却遭到‘流氓军’的伏杀,退回这儿,住进了我这家小店。”

孙青霞忍不住问:“何半好一向在江湖人事中处事圆滑精明,怎么好生不得罪,却去得罪了最不好惹的叫天王?”

言尖道:“他就是到处逢人皆为友,处事精明,人事圆融,可‘叫天王’里的军师马龙看中了他,要招揽他过去。”

孙青霞冷笑道:“以‘叫天王’的实力和势力,对何半好而言,倒是一个大好的进身之阶。查天王有了何一哨这样的强助,加上手段高明、讨人好感的余乐乐,还有广结权贵、交游广阔的陈贵人一旦联手,便是‘铁三角’,查叫天就如虎添翼。”

言尖道:“但是何半好硬是不肯加入叫天王一伙。”

孙青霞追问:“为何?”

言尖一味大声,并不善于言辞,说话时,有时愈说愈糊涂,幸好这时一人及时过来接了他的话:

“何半好若不加入‘叫天王’一系,至少还是个人,有时还是位大侠。若他一加入进查叫天系统里,不但当不成大侠,就连人也当不成了。”

接话的是于氏。

──“惊雷娘子念珠拳”于情。

言尖一见他夫人来了,就立即问:“她们呢?”

──“她们”自然就是龙舌兰和颜夕。

于情说话神情令人放心:“她们在一道,互相照顾。龙女侠武功高强,却怕小虫;小颜姑娘身子荏弱,不过处事较镇定些。她们洗干净后,自会上店歇着。我让她们暂住在‘贪狼阁’内。”

言尖却还是不满意:“──怎可让两道女流之辈涉险,你还是要阿丙、粉肠、西瓜、大胃他们好好照顾她们一下。”

──西瓜、粉肠、阿丙、大胃这些人,都是“义薄云吞”这店子里的伙计。

这些当然都是他们的外号。

“西瓜”,原姓宣,名翼娃,但生平好吃西瓜,一天可吃七八颗,夏天时还得抱着口西瓜在肚皮上才睡得着,故人号之为“西瓜”。

然而,此人决不可小觑。他的“西瓜刀法”,能在密集快刀中轻易把西瓜籽全皆挑出,而不致砍毁砸坏了西瓜,他的刀法,简直比妙匠巧工手里的绣花针还灵还巧。

他更兼擅于“狮子滚球”大法。只要敌人给他抱住,难免全身经脉尽裂。

就算没给他扣住,只要在他劲道范围之内,也一样得给他制住,动弹不得。

话说这宣翼娃曾是有名的独脚大盗,兼且采花,但也做劫富济贫的事,并不向黄花闺女、节妇烈女下手,不过,有一次,采花采到雷纯那儿去,几乎没给雷纯手上三剑婢当场格杀,幸得“六分半堂”的狄飞惊出面为他说话,才让他远遁十八星山,不许他再入江湖。

他也没面子重入江湖。

“粉肠”原姓陈,名分长。人多戏称之为“粉肠”,他也不以为忤,何况,他也最嗜食猪粉肠。

但别看而今这陈粉肠邋里邋遢也曾是一介名士。他曾在武林四大世家的“舞阳城”周白宇麾下当过慕僚,舞诵曲艺,笙萧笛琴,无一不精,但就坏在终日夸夸,游说无根,俟周白宇殁,北城不复当年,他便再也找不到明主收容,流落江湖,怀才不遇,这才遁入十八星山,暂时投靠“义薄云吞”。

他终日无所事事,只善月旦文章、臧否人物,不务正业,但一身“回龙拳”的造诣,却是非同小可。

他一拳击出,声势过人,但更奇特的是:他的拳还可以中途折返,转了一个大圈,避去敌人锋锐,然后再自死角中猝击敌人,简直不止防不胜防,连接也不能接。

吃喝玩乐之外,他也自有过人之能。

阿丙倒是真名字,原姓司徒,全姓名为“司徒丙”。

这人有个特色,就是喜欢打架。俗称这种人为“五行欠打”,他就是喜欢打人──不打人,给人打也行。

他平素无事,就喜欢撩事生非,非逼得人动手跟他打架不为乐。如此一生打下来,足足三十五年,他以实战经验丰富而成为武林中一等好手,但也因此给人群起而攻之,逐走江湖,遁入十八星山,躲进“义薄云吞”,成了言尖手上一名小厮。

他来到这儿,依然死性不改,挑衅挑战如故,除了“大胃”之外,这儿几乎每人都跟他交过手,打过架。

“大胃”原姓王,原名大维,因为太贪吃,而一天进食至少十二三次,次次食量惊人,故人皆称之为“大胃”。

他的确是“大胃”,他的胃也特别大。他的脾气好,不与人斗,但千万不要与他争食、抢食。他只好食,若在食物上跟他过不去,他可是寸步不让。司徒丙就是天生不爱吃,人也骨瘦如柴,故尔跟王大维没有相争的理由;别的事,这王大胃都让着他,故尔打不成架。

有一次,他跟入住避难的武林大豪“蝙蝠神君”华矛为了争一块小小的虾片,竟大动干戈,这就见出了他的实力,他连施“横行枪法”、“横尸棍法”、“拦腰杖法”、“波涌桨法”,把华矛华老太爷和他十七名助拳的高手全都砸出打出“十八星山”去。

虽然,为这件事,他给言尖夫妇狠狠的责罚了一顿,到现在膝盖还瘀了一块大青的,肿了一大片紫的,几乎也没给言氏夫妇赶出“义薄云吞”去。

事实上,没把王大胃和司徒丙二人踢出“义薄吞云”,或者索性流放到黑龙江、满都加尔去,言尖夫妇也颇感“后悔”。

盖因“大胃”一个人吃足十二三人的食量,有段时候,因山道坍方,粮食运输一时接不上,他才饿了两个时辰,便一口吃掉了自己两只手指。

有天夜半,跟他同睡的“粉肠”忽然觉得床铺湿漉漉的,一摸,还以为是“大胃”撒尿,细看,几乎没给吓死:

原来一手都是血。

再看,陈粉肠可真个三魂吓去了七魄,以后都不敢再跟王大胃同床了:

原来他在吃肉。

──一块鲜血淋漓的肉。

生食。

他一面吃着,一面十分滋味的望着陈粉肠,哈哈的笑。

粉肠只觉毛骨悚然。

他手里还有一把刀。

尖刀。

他的右腿裤管特高,鲜血直冒,汩汩流着,他也不以为意:

他口里那块肉,就是这样给他割了下来,现场生吃。

──敢情他睡到夜半,饿了,看见自己腿肉肥美,就割下来嚼了一块。

但粉肠可吓得眼绿耳屈鼻子歪:万一他真的禁不住饿疯了,对自己身上的肉也打起主意来,这还有命在?!

是以,“粉肠”对这号人物“置”而远之,并见查叫天也有外号作“叫天王”,于是也戏称他为“大胃王”。

不过,吃归吃,就算大胃王饥不择食到了:你给他一粒蛋,他会连壳都一并儿吞到肚里去;你若予他一条香蕉,他也会连皮送入他口里边。

但他还是不吃人。

──宁吃自己的肉,也不伤害其他的人。

这对言氏夫妇而言,成了不赶逐此人的最大借口──同时,也是最完满的理由。

何况,除了太贪食之外,大胃王实在是一个很好的帮手:

他什么事都肯做、愿做、也做得好,且不要报酬────除了给他顿好吃的之外。

司徒丙就不一样了。

他是无缘无故也撩是斗非,迫得人非要与他动手打架不可。

他好打──一天不打架,他仿佛就全身发痒,痒得无技可搂、无处可依。

对这种人,言尖可制他不住了,要不是温八无给他先下了帖“降风头下火势五痹散”,恐怕言尖早就对他动上了手,轰出了他的“迷城迷踪黑煞手”了。

司徒丙毕竟仍是有忌讳的,所以他也不是见人就打:至少,无辜的客人,还有不诸武功的人客,以及小孩妇女,他一概不打。

只是,他仍太好战了,总要想出不同的方法来与人(乃至“迫人”)同他过招,以致他连“不是人”的也得千方百计与之交手。

他曾用头与牛角对撞。

还跟狒狒比赛爬树攀藤。

跟鱼比泅泳。

他甚至跟蝮蛇对噬──他爬在地上,手足一概不用,只用口咬,盖因如果他施拳脚动真力,什么野牛、蟒蛇、马猴,哪样会是他对手?这样胜之,不但不武,简直无瘾,是以司徒丙坚持用对之所“长”(包括尖齿、倒刺和尾巴)来与对方“交手”。

他自得其乐。

这些奇人异士,纷纷先后到“义薄云吞”来避难,久而久之,索性便不走了,留在这家客店,成了伙计。

也成了言尖夫妇的得力帮手。

孙青霞一听这几人的外号和名字,初不为意,随而马上联想起好些江湖上的传言,以及这几年有几位武林高手陡然“失踪”了的轶事,不禁道:

“原来他们都窝在这里,而且都当了你的伙计。”

言尖摇首也摇手不迭:“不是当我的。”

孙青霞笑道:“你不是这儿的老板吗?”

“大家都以为是,”言尖居然道,“其实不是。”

他满怀感触的望向那书着“义薄云吞”四字的酒帘,道:

“就是这话儿──它才是我们大伙儿的主人。”

第四回 鸳鸯蝴蝶第九回 怕便怕第四回 没有牙齿的匪徒第五回 一个美丽女子在看另一个美丽女子第五回 战蚤第八回 忍忍无可忍之事第四回 我想死第六回 梦冒险第六回 就是这话儿第七回 狠对狠第八回 狼对狼第四回 正一衰仔第二回 夜夜狂吠的男人第一回 夜夜狂欢的女子第四回 鸳鸯蝴蝶第九回 退退无可退之所第一回 请君出柜第一回 夜夜狂欢的女子第三回 自家瓜棚有荫凉第十回 洞房之珠第二回 操!第六回 不是原谅她而是宽恕她第三回 全部走光第二回 鹤立霜田第九回 更无一人是男儿第五回 大王,借头一用第四回 正一衰仔第九回 更无一人是男儿第三回 请数到十第四回 正一衰仔第四回 丢!第七回 大树上的高人第四回 丢!第二回 鹤立霜田第七回 紫马黑枪第二回 胴体之匙第一回 浪得艳名第二回 夜夜狂吠的男人第六回 人比人第三回 阿傻看刀第五回 好色知途第三回 剑尖上的一滴血第九回 这样对下部不大好第八回 梦艳丽第五回 龙哭万里第九回 这样对下部不大好第六回 不是原谅她而是宽恕她第二回 恶斗恶第三回 要玩,便尽情去玩,第一回 不可七世第一回 一种含笑让步的温柔第一回 要干,便全力去干!第三回 海枯石烂爱何在第四回 鸳鸯蝴蝶第八回 黑骑金枪第三回 毒斗毒第五回 你找死第五回 大王,借头一用第八回 谁家姊妹倚东风第十回 小小淫乱第六回 就是这话儿第四回 要爱,便疯狂地爱。第四回 留心那话儿第一回 浪得艳名第四回 本小姐第二回 胴体之匙第九回 这样对下部不大好第四回 狼行千里第三回 阿傻看刀第四回 留心那话儿第十二回 我已认命第五回 龙哭万里第一回 不欢更何待第六回 人比人第一回 请君出柜第四回 我想死第四回 正一衰仔第七回 紫马黑枪第三回 虎行雪地第三回 请数到十第九回 天下风流是此花第二回 操!第八回 梦艳丽第一回 杀便杀第七回 紫马黑枪第六回 不是原谅她而是宽恕她第一回 妒火怒烧功德林第八回 梦艳丽第一回 义薄云吞第三回 毒斗毒第四回 我想死第二回 胴体之匙第六回 人比人第十二回 我已认命第十回 洞房之珠第五回 战蚤第五回 我要你话儿第二回 天荒地老情已灭第一回 夜夜狂欢的女子第一回 杀便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