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秘密

罗星坐在餐桌前, 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可乐,只觉得脑子嗡嗡嗡的疼,整个人也难受的慌。

他一遍不停的看手机, 一遍不停的叹气, 整个人颓然的不行。

忽然客厅那边传来开门的声音, 他扭头一看, 见到于盛也回来, 顿时紧张起来。

“啊······阿盛。”他忸怩的唤了一声,不敢看于盛也。

于盛也放下充电宝在茶几上,“你坐。”

罗星乖乖坐下来, 像是等开饭的小孩,两只眼睛丢溜溜的转。

“我有话想和你说。”于盛也坐到他对面, 微微一笑。

罗星诧异, 见他样子不像是发火, 便问:“什么话?”

“我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罗星回想,“小学二年级?还是一年级?”

“小学一年级下学期。”于盛也快速回道, “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罗星无端的害怕起来,“干嘛?你想说什么?”

于盛也自顾自说:“认识了十年有余。”

“嗯,你到底想说什么?”

于盛也顿了顿,“我喜欢你,我从高一就开始喜欢你, 喜欢你这么多年, 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欢了, 就是想和你在一起, 但是看着你和贺俊峰在一起, 我又觉得难过,又觉得开心。”

罗星:“······”

“别觉得开玩笑, 我是说真的,我特别特别喜欢你。”于盛也直直的看着罗星双眼,表情严肃,身体却很放松。

罗星吓了一大跳,半天没有说话,他想说些什么了,可是张嘴了又发不出来一个音,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掐着他喉咙似的。

于盛也见状,“我知道你喜欢贺俊峰,我也没有指望你回应我的喜欢,我只是告诉你我喜欢了你很多年,但是我不想你因为我,而把贺俊峰的事情弄得一团糟。”

罗星心里感情涌动起来,他似乎明白了于盛也要说些什么,可是他害怕,他哆哆嗦嗦的移开眼神,甚至扭起来,准备想走。

于盛也立即说:“别走,看着我。”

“我······”

“我喜欢你是一回事,但是今天我们不谈这个事情。”

罗星低头,“你想我和你说贺俊峰的事情?”

“是。”

罗星长长的呼口气,“哪有你这样的。”

“说吧。”

罗星无奈,“情·事累人,我想自由自在的活着。”

于盛也看着他,“还不说?”

“你这就是强迫我了。”

于盛也大方承认,“是的。”

罗星气的抓起矿泉水灌下去一大口,“我就是喜欢贺俊峰不行吗?我怕和他在一起,我知道之前那事也不是严重到无法挽回,我也不是小气的人,绝对正确的感情观什么对我来说没那么重要,我就是踏马的害怕,我就是用那件事做挡箭牌,我就是害怕和他在一起!我怕他知道我是这么胆小的人,我怕他知道我所有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我怕我再鼓起勇气一回又会被他伤害,我真的害怕·······”

“你对他开诚布公不行吗?”

罗星摇摇头,“不行。”

“丢人吗?”

“不是丢人,我害怕······”

于盛也长叹一口气,“绕来绕去还是害怕,罗星你真的是······”

罗星哼了声,没说话。

于盛也沉默了一会,开始说话:“你看起来是个叽叽喳喳吵闹的人,但是却十分擅长隐藏自己的想法和情感,对自己的事一字不说,对别的事情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罗星脸红:“那是我的自由。”

于盛业毫不客气,咄咄逼人:“你自己说还是我逼着你说。”

罗星:“剖析内心这种事不适合我。”

“我等你说,时间还长。”

罗星叹口气,“我喜欢他这件事我自己还是清楚的,但是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喜欢就全身心的表达出来,但我做不到,我害怕胆小,最擅长的就是逃避了,如果我和贺俊峰真的交往,他迟早会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和他说了以后,他接受不了怎么办你?我不是白费力气了吗?”

于盛也有些恨铁不成钢,他酝酿了一会,又说:“我太了解你了,你的一举一动,每句话我都会揣摩,因为你不说,我太在乎你了,但是对象不再是我这种人,你怎么办?孤独终老吗?还是拼命努力改变自己呢?”

罗星摇头:“我不知道,我唯一知道的是我害怕将自己的感情暴露出来,这样会使我失去自我,逐渐无法控制,但是我沉默忍耐以后,逃避贺俊峰以后,仍然是这样,我不知道怎么才对,不知道怎么做才好。或者说我不适合讨论感情,平凡的找个人过了就行。”

于盛也挑眉,问:“那你和我一起吧?”

罗星:“可以啊。”

于盛也凑近:“那你可以吻我吗?”

罗星顿了一下,“不行。”

于盛也毫不留情的批判:“所以说你有病啊!有什么就说出来。”

罗星扯谎:“我有计划说出来,我慢慢来。”

于盛也不信他的鬼话,直接戳穿:“我保证你一夜醒来又是缩头乌龟!现在立刻马上!”

罗星不干,他指着手机:“疯啦?现在夜里12点了!”

于盛也转头去开门:“去找他!”

罗星梗着脖子:“不行!”

于盛也作势要出去,“那我去!”

罗星害怕的叫起来,“不行!”

于盛也又提议:“我们一起!”

罗星叹口气,拉住于盛也回来,“算了,我去,我明早再去。”

于盛也翻了个白眼,一脚踹出去罗星。

罗星被踹出去以后,一个狗吃屎跌倒在地上,他气的满脸通红,转头就去敲门,怒骂道:“于盛也!你个狗日的!老子要日你啊!!!!”

于盛也捂住耳朵,充耳不闻,他转头去看,见罗星的手机在桌子上,连忙给贺俊峰发了消息,说罗星这个狗东西去找他了。

贺俊峰看见于盛也的消息的时候,刚刚洗完澡出来准备睡觉,他一看时间,是半个小时以前,顿时心头直跳,随意套了件衬衫就开门往外跑。

他急急忙忙下了楼梯,刚刚抬脚走出单元楼大门,就看见罗窝在廊下拽着草叶子,身边一只小花猫害怕而又好奇的看着他。

贺俊峰看着不禁笑了,“你怎么不上去敲门?”

罗星闻言,抬头看了眼贺俊峰,“说来话多。”

贺俊峰招招手,“上去吧。”

“你给我开个房间吧。”罗星屁股不动。

“你先上来。”

罗星截然不动,“你先去开房间。”

贺俊峰挑眉,“你带身份证了?”

罗星想起来身上什么都没有,不禁丧了脸,颓然的站起来叹了一口气。

贺俊峰看他走进电梯,自己才上电梯,生怕自己一回头他就不见了。

罗星盯着电梯的门,他捏着拳头,心里直哆嗦,刚刚心想不如气如长虹,就直接摊牌得了。

可是到了楼下,他立马就怂了,蹲在草丛边上,也不知蹲了多久。

他叹口气,又开始仰头胡思乱想,一边向一边用脑袋笃笃的叩着电梯墙。

“你傻了吗?”贺俊峰不知道什么凑近了,他一手拉住罗星的肩膀,另一只手穿过去,直接挡在罗星他脑袋后面。

罗星一愣,脸红了,“你干嘛?”

“你干嘛?用脑袋撞墙干什么?”

罗星不耐,“我又没用力。”

说着电梯到了,贺俊峰顺势拉着罗星出来,死也不放开他。

等罗星进了贺俊峰屋里,他闻见了那股淡淡的松木味道,不同于贺俊峰父亲那么浓重,贺俊峰的味道很淡很缓,也很好闻。

他迷迷糊糊的被贺俊峰拉倒沙发上,顺势坐下来,就开始想着事情。

贺俊峰见他安安静静,没骂脏话,也没有干什么,似乎准备认真谈话了。

他连忙给他倒了一杯水,小心翼翼的问:“你怎么来了?”

罗星嗯了声,他坐起来,看着贺俊峰。

他应该刚刚洗完澡,还没有睡觉,衬衫皱巴巴的就套上了,大约很急切吧,头发也没有全部干,看起来十分狼狈。

一想到这狼狈是因为自己,罗星心里就觉得钝痛不已。

“喂······我和你好好谈一谈吧。”罗星伸手摸了摸贺俊峰的脸,眼眶蓦然就酸涩起来,他皮肤上温热的感觉叫罗星失了神。

贺俊峰感觉到他冰凉的手,缓缓握住,“我等着你的,你说。”

“他们······他们都叫和你好好谈谈······但是我······我不知道说什么,我也害怕说什么。”罗星低头,“其实,这两个月过去了,我也想通了。”

贺俊峰点头,“我知道,”

罗星笑笑,贺俊峰一如既往这样妥帖,他说什么,他也照信不误。

贺俊峰见到罗星的笑脸,恍惚了一下,只觉得如若隔世一般,他似乎好久没有和罗星这样面对面,安安静静的说话了。

以往吵闹,可是不会这样交心详谈。

贺俊峰看着罗星的眼睛,郑重的说道:“我不知道张元和你说了什么,你不要因此可怜我,我不需要的,如果你想知道以前的事情,我想由我来告诉你最合适。”

“我从小就是个很奇怪的人,长大后也是,我崇尚理性,在高中的时候,我被人暴露出是同性恋,被排挤的时候,虽然很难过,但是并没有失控,并且意外的觉得这个趋势是我最不想要的,因为无法掌控,对我来说太过难受,我讨厌失去自我的感觉,我必须要承认,那时候,张元是我理性的选择,他包容一切,并且知道一切,对于一个人来说,他是理性的伙伴,是最适合的人选,我没有爱过他,但是我对他有过感情,朋友亦或者其他,但绝对不是爱情。

碰到了你以后,我感觉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与你吵架争辩,让我像个讨糖吃的孩子,理性告诉我不能这样,我拒绝过你,但是我发现越远离你,我反而越加痛苦,你让我变的好奇怪,痛苦喜悦这些早就离我远去的情绪被你轻易的就能挑起来,我太在意你了,痴迷于你,不可救药的爱上你了,罗星。”

罗星怔怔的听着,听到后面,眼泪不可抑制的掉下来,他又连忙抹去,之后,再度认真的看着贺俊峰。

“贺俊峰,我其实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在意张元的事情,只是他的事情,让我发现了很多事,我害怕,我是个胆小鬼,我用张元的事情做挡箭牌,来伤害你,来拒绝你,来讨厌你,但是不得不承认我根本做不到完全无视你,我试图不去想你,不去看你,但是每天都想你,都想见你······”

罗星深呼吸一口气,把流泪的欲望压下去,面色越来越淡然,藏在他心底里,最见不得人的事情,终于有一天讲出来,似乎没有那么可怕。

“我有个秘密和你说,我是一个胆小鬼,我早就知道你对我的感情,但是我害怕,可是现在想想······我最害怕的不是我的感情,或者你的感情,而是我相信的不可捉摸的未来。我所有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给人看的,我真的是个很糟糕的人,我揪着你的错误不放,可是我自己却从来没有试图去了解你,如果我多一点点的包容的话,你会不会更喜欢那样的我?”

贺俊峰摇摇头,他想笑,可是眼泪渐渐迷失了他的眼睛。

罗星见了,慢慢帮他擦掉眼泪,他低声在贺俊峰耳边说:“所以······就算我是这样一个人,你也喜欢我吗?也要和我在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