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瑟瑟,光芒破开茫雾照耀在这片大地上,如蛟龙戏舞,多姿多变。
行宫里就像今日被卷起的谣言,沸沸腾腾的中央又是静默无声。
南国的朝臣自然脸色是不怎么好的,这位公主才来了短短三日,整个南朝的谣言便围着她飞了个遍,比之南国一辈子都扎根在家族都是更能造人轰动。
院子里如云如雾,奢丽华美。
走进去便进了云王所住的曲扬殿,里面遍布了许多的人,沉默,无言。
苏年锦坐在右首,一张俊脸笼罩着一层冰沙,与之对面的南皇想好不差,两人像是在比谁的脸色更差一些似的。
在苏年锦其实冲冲过来曲扬殿时,季亦淞亦是从皇宫出发从行宫过来,撞着的去皇宫的太医,而当苏年锦到了曲扬殿,脸色冰冷的要求云王交出刺伤慕容悦的事情时,南皇便到了。
两人相对,莫名的便安静的下来。
云王率先打破了这宁静,扬着脸含着笑意道:“不知道南皇前来是为了何事?”
季亦淞动作优雅的拂了拂袍子,微微一笑,道:“云王爷如此急冲冲的派人进宫将朕的太医都叫来,自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朕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太医回复,自然担忧云王等人出事,朕便亲自来看了一看。”
“看到了,可以走了。”苏年锦玩弄着手中的袖子,百无聊懒,听到季亦淞的话,唇角闪过一抹笑意,挑眉冷道。
他一直便是这么直接,只是今天这直接中却多了一抹撩人的冰冷,刺的人心中凉凉的。
季亦淞斜睨了他一眼,慵懒道:“锦世子貌似是不欢迎朕?”
欢迎?阿悦对你一直有着一种莫名的情绪,即便是她要借你离开南国,欲擒故纵,但她的眼神中总有那么难以掩藏的恨意,她对他,一定是有些隐藏着的情绪的,而他,却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他可以对她所有的一切都查的清清楚楚,他可以借机与她相遇,可以利用她的喜好去接近她,可以利用自己的纨绔陪伴着她,却无法利用任何东西去接近她的内心。
他疯狂过了,直接过了,却也知道了,她的世界里,有着一堵冰墙,一道他无论如何也跨不过去的冰墙,唯有陪伴着她慢慢走过去,这个冰冷的人生因为有了她,有一丝阳光,他才不用每天不变的面对那些人,那些事,或雍容,或纨绔,或冷酷,或无知。
“不欢迎。”苏年锦没有回避,抬头面对着他玩味的目光,淡道。
季亦淞挑了挑眉,这锦世子似乎不如传说中的那么无用啊。
“苏年锦!”云王低喝了一声,警告的看着苏年锦,如刀锋一般。
只是他却忘了苏年锦警告他的话,利剑一旦出鞘,就必将见血而归,而苏年锦,天生便不是善良的人,他的纯真,他的善良只针对于那个见了一眼的精灵女孩而绽放,为他情犊初开的人而璀璨。
“云王叔吼我做什么?锦本来就是不乐意见着南皇,难不成我还要因为他是皇帝,我便违心说喜欢不成?可是锦的喜欢的是女人,父王还望着我传宗接代呢,对收男宠可是没兴趣!”苏年锦斜看着云王,粗莽的端起了一杯酒,津津有味。
“锵。”整齐的把剑声响在这个殿内,明晃的剑身响起悲鸣,就宛如是在祭奠这剑下的亡魂。
“哟?南皇因着锦赶人就想动手了?这可没有谦谦君子之风哦。”苏年锦笑的镇定自如,云王却是脸色铁青。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将眼刀子落在苏年锦身上,对方却是视而不见,反而谈笑风生的讽刺着南皇,即便他们是客,这等行为,实在是太过放肆了。
这让他再一次想起昏迷中的元冗公主,这正是因为她受伤,他才是如此的不受控制,难道真的如当初在帝都的传言,他爱上元冗了?
想到这,云王的脸色变了变又变,五颜六色极为鲜艳。
苏年斜眼看着他,似乎是看出他想到了什么,冷嗤了一声。
季亦淞摆了摆手,侍卫们便将剑一同收了回去,站起来道:“朕自然是不会同锦世子计较,听闻锦世子在西国时,做的惊天动地的事情可是大了去了,这区区小事朕只当锦世子口误了而已。”环顾四周,突然“咦”了一声,“怎么没看见元冗公主?难不成是昨日逛了青楼便没脸见朕这个未婚夫了不成?”
苏年锦虽然被人说无大才,不成器,却没有人当着他的面说,他说季亦淞软弱如一个男宠,他便立刻还击说他是一个无用之人。
“南皇今日来怕不是来看望到底是发生事了,而是用你那还不知道是与不是的公主未婚夫来教训我们公主昨日的所作所为吧?”苏年锦也是装傻,似笑非笑道:“若是说和亲,我们公主便还未嫁给你,就是自由身,她想去哪儿便去哪儿,逛了青楼又与你有何干系?难不成南皇最近因真武皇帝的去世忙于朝政便是不灵敏了?”
云王在
一旁气的瑟瑟发抖,这苏年锦从小便是嘴皮子厉害,歪理讲遍帝都,无论是有理还是没理,他都能将他说完是最委屈的一方,如今这张利嘴竟然明里暗里的讽刺南皇,竟然就这么光明正大的骂上了,如何能让他不愤怒!
昨日带着元冗公主逛青楼,今日在这里招惹南皇,这些后遗症全是应当落在他身上!
若是可能,他现在便要将苏年锦拖出去狠狠的鞭笞一顿,管他什么锦世子,管他什么英明神武的陶王!
“这倒是朕关心则乱了。”季亦淞轻轻笑道,不甚在意,道:“只是朕既然来了,也算是给朕压压惊,朕在你们这里凑个午膳如何?”
“自然是好的。”云王怕苏年锦又说出什么难听的话,连忙应道。
苏年锦也是出奇的没有作对,低着头玩弄这衣袍上的金丝,他今日穿的是一身浅色袍子,安安静静的待着倒是显得俊逸出尘,如天边的晚霞,如梦如幻,令人舍不得移开眼。
殿里除了宫女便只有伊然,皇上在此,宫女自然不敢多加张望,伊然更加将苏年锦完全放于情感之外,便是云王惊了一惊,总觉苏年锦在蜕变,似乎在脱下外层那不堪的表皮,暂放内力璀璨明珠的光华。
季亦淞敛了敛神,犹如没看见似的继续道:“这都午时三刻了,也是要用午膳的时辰了,不知可否将元冗公主唤来?一起用猜热闹些。”
他看向云王,笑的越发可亲。
云王一愣,身子有些僵硬。
苏年锦猛地一抬头,面带愤怒,恨道:“南皇你竟然还要来羞辱元冗公主?她不过是去青楼逛了一圈,你便要云王叔教训她,如今她生死不明的躺在床上,你却还在这里百般刁难,这就是南皇的气度?”
他腾的站起来,凳子被起身那剧烈的歪风掀起,吓了身边云王一跳。
“苏年锦,坐下。”云王眉毛一皱,也顾不得季亦淞在场,对着苏年锦喝道。
“我为什么要坐下?即便阿悦要和亲,她也依旧是西国的长公主,她不过是好奇逛了个青楼,那又有什么错?你却让人生生刺了她一眼,若不是她还有些武功底子,护住了心脉,此时早已魂飞归天,什么和亲,通通见鬼去吧!”苏年锦对着云王怒目相视,一点收敛的感觉都没有,直接吼了出来。
云王脸颊一抽一抽的,不是因为苏年锦当众驳了他的面子,而是因为苏年锦这个疯子硬是要发疯将那脏水泼在南皇身上,这让他实在是哭笑不得,也招架不住。
季亦淞也是坐不住的站起来,上前了两步,突然发现自己似乎表现的急躁了一些,想要退后又觉得是做贼心虚,干脆就站在那里打断云王和苏年锦的对视,也不反驳苏年锦在他身上安的罪名,道:“元冗公主生命安危?那那些太医你怎么就都赶出去啦?”
他来的时候赶的匆忙,行宫里的事情一直没人像他回报,莫名的担忧愁在心里,很是难受,再者,也想去问问将这帝都搅的混乱的女子,究竟是安的生什么心,便只是朝着随意问了两句,见他们说里边很好,也没有多问,他提元冗公主纯粹是没看到他,对于她避着自己有些不快而已。
他的语气沉重的连自己都没有发现,目光的锐利在当初平叛军的时候都是没有这么直接的。
流风在他的身后,身影有着微微的迟钝,更有些恍惚,仿佛,这样的神情,只有那次在珑月姑娘与李公子在无果山相拥一夜的时候,他才是这么郑重却又发光的眸子盯着他们,紧握着双手稳住自己颤抖的身型。
他许久,许久,都没有这么暴露自己的情绪了。
苏年锦也是感受到他的变化,冷冷一笑,都说英雄过不去美人关,只是你这美人关也未免太提前了!
“我赶出去,自然你派些庸医来没有作用,既然没用,赶出去那是正常不过。至于元冗重伤,你盼的不就是这个结果么?如今你这副摸样是做什么?后悔了?”苏年锦撇了他一眼,雍容华贵的走到他面前,轻声道,明明是细柔的声音,却让人偏生感觉恶毒。
没有等季亦淞的回答,亦或是也不需要他的回答,背着双手凝视着云王,道:“这天下,龌蹉的事情除了皇室便再无其他首选,阿悦和亲,她从来便都不曾说过什么,她知道这是她的使命,她的责任,然而,云王叔,你却逾越了,她乃是陛下亲封的长公主,她即便是多么不入世人的眼,她的头上必定也是挂了尊贵这两个字,你的侍卫伤了她,不是因为她冲了上去,而是因为你冷漠的看待了那一场争斗,你若是及时阻止,她也不会无知的冲上他的剑尖。你教导的人不遵守规矩,那就别怪锦来替云王叔教导一番了。”
“既然南皇要在这里用膳,那便用吧,锦就不打扰了。”他微微躬身,浅浅一礼,嘴角始终勾着一抹微笑,慑人心魂,比之顾子美的绝色妩媚,更加的让人无法直视。
他今日的变化始终牵着云王的心神,如今见他神色平
淡,威仪天成,比之陶王那内敛无声的威严更是惹的人压抑。
那纨绔无大才的锦世子,似乎只是他的外表!
他目光复杂的看着他,一时间忘了言语。
季亦淞立在原处,在苏年锦刚踏出殿中一步的时候,道:“还望锦世子带朕娶探望一番。”
“探望?让你去将她那没有刺破的心脏添一剑?如此甚好,她死了一了百了,也不用夹于这乱世中。”苏年锦没有回头,立在远处冷冷到。
“乱世?锦世子糊涂了,这乃是太平盛世,何来乱世只说?”季亦淞慢步朝她走去,闲闲道。
苏年锦停着,跟在身后的月树、伊然、顾子美自然是站在他身后。他一转身,没有说话,看向顾子美,顾子美手放在别在腰间的剑上,绝美的面庞上没有一丝淡淡道:“盛世与乱世只有一字之差,野心与权势在当权者中一念之差,那一字与一念可是差了许多。”
季亦淞美眸微挑,不置可否,“朕只是想去看看元冗公主而已,不仅锦世子是个厉害的,元冗公主的侍从便也是个不平常的,倒是让朕诧异这元冗公主究竟是怎么伤的呢?”
“这便是要让南皇自己去问了。”顾子美冷冷道,似乎也不再想跟季亦淞,转身率先动了步子,四行人缓步走了出去,再无声音阻拦。
远远地,顾子美冰冷的声音再次传来,“公主的寝殿谁都不许进,不论是谁,概不留情。”
季亦淞的目光伴随着那悠长的声音远远传去,仿若是看见了千里之外的山川,眉间的困惑始终都不曾舒展开来。
许久,云王脸色微黑,尽量平息着自己的心情,温和道:“不知道南皇是否还要在这里用膳?”
季亦淞薄唇浅浅一抿,凉凉道:“自然是要的。”
两人相对无言的用完膳后,季亦淞便回宫了,临走前站在行宫的朝着慕容悦的所在殿中看了几息,便入了马车。
这一日,帝辇落于西国使者行者的行宫面前,再一次撩起了传言。
下午,慕容悦还未醒,伊然已经位莲清装好了馆,等着青涯醒来。
青涯在莲清面前跪了许久,烧了一盆子灰的纸钱便呆呆的坐于院中,双手环胸,仿佛是冷了,要晒太阳回些温暖。
月树这一夜一直未曾消失,而是首在慕容悦房前。
这院子,布满了暗卫,处处是陷阱,若是有歹心者进来,一不小心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申时左右。
行宫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正式有名的黑神京兆尹。
“抱歉,这几日公主都不见客,还望大人回去。”李副将客气的阻止京兆尹的进入。
京兆一却是胡子翘翘,一脸怒容,也顾不得对方是别国使者,嚷道:“昨日公主在看雅青楼抱走死者尸体的时候,便是对本官说,随时可以来找她,如今本官依言来取证词了,你却拦着本官不让进,你们西国的诚誉都是随口说说而已的吗?”
李副将也听不得别人说西国不好,还是一个南国的官员,自然也是怒了,一脸冷酷道:“想要见公主的人何其多,你一个小小的京兆尹公主怎会见你?我家公主身份尊贵,又怎会抱回一具尸体。”
“本官岂会说谎不成?”
“那就不见得了。”
李副将满脸胡子,眼睛一抬,望天。
京兆尹昨日被慕容悦气得肺都快炸了,如今听见这话,更是恼怒,冷冷的注视着李副将,猛的一拂袖,转身离去。
只是他存心想要为难李副将,这一力道很是夹杂着内力,猛地朝李副将扫去。
李副将侧身一退,眼眸一深,劲气便朝着京兆尹探去。
这一来二往,动作越来越大,直接在行宫门口打了起来。
苏年锦这边,坐在慕容悦房间的软榻上,手上翻着一本医术,突然道:“进来。”
“世子,京兆尹来了。”一个黑影若有若无的出现在苏年锦身边。
“哦?”苏年锦挑了挑眉,道:“带去找伊然。”
“他和李副将打起来了。”
苏年锦眸子一凝,绽放出一个浅浅笑容,“为何?”
“李副将说公主不见客,京兆尹怒了,说了句西国没有诚誉,两人间就打起来了。”
“让伊然去将京兆尹接进来。”苏年锦说了一句,便继续看出书去了。
院子里的动作像是演着无声画面似的,伊然悄无声息的出去,轻功掠去,只见到一个微微显现的影子。
周围的人群围成一个圈,中央围着那衣抉翻飞的两人。
伊然面色一沉,掌中蓄力,大手一挥,一道内劲出现在两人中央,两人一惊,纷纷往后退去,伊然却是飞快的出现在李副将的身后,长腿一伸,朝着他的腰部狠狠踢去,身后的“哗”声传来,李副将的身子便是在无力支撑的情况下朝着内劲炸开的中央奔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