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即,一众老臣出来反对。
这是自古以来的传统,老祖宗留下的规矩!
与那些贱商同为勋贵,是他们的耻辱!
奚政没想到反弹这么大,心中也有些摇摆不定。
是啊,祖宗规矩不能破!
对了,祖宗!遇事不决找老祖!
“老祖,你说我该怎么办?”奚政心中一动,呼唤着老祖。
奚舟没想到连这个奚政也来问自己,不禁无语。
“只是卖个名头,又无实际权力,干嘛不卖?”
“可这是祖宗规矩啊!”奚政无奈。
“狗屁个祖宗规矩,老祖我就在这,哪来的规矩?”
“小孙儿啊,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大汉循规蹈矩,最后得到个什么?”
“国家政策,当随时局变化而变化,方才能长久!”
奚政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给小孙儿上一课。
这小家伙哪里都好,就是容易被外来阻力所牵制,造成犹豫不决。
这样下去,便会成为一个优柔寡断之人。
“你要记住,你是大汉的君王,只要对国家有利的,切不能瞻前顾后。”
“国家变革,需要一往无前,而处事决断的君主,尤为重要!”
“孙儿明白了!”
一番话说的奚政心中震动,是啊,我是汉国的王。
只要是利国利民之事,我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那些阻力,只需要自己一句话,便可烟消云散!
“规矩,规矩便能换来钱粮吗?”
想到此处,奚政看向那些迂腐老臣。
“大汉都要亡了,尔等还在这守着那可笑的规矩!”
“若尔等能乱出国家两年用度,孤便守这规矩!”
奚政之言,犹如惊雷一般,震在心头。
有几个老臣,心有不甘,却又无从反驳。
他们确实拿不出那么多钱!
别看他们都是朝廷大员,可背后需要养的,亦是整个家族!
经商,他们是不屑为之的。
所以,这就导致了,家族越来越大,吸血虫也越来越多……
“可还有意见?”奚政故意逼问道。
“臣……附议。”
终于,一个老臣叹了口气,带头附议。
没了老臣的阻力,接下来的朝议就简单很多。
“国家逢难,孤与文武百官,当与上下军民,共度浩劫。”
“民乃固国之本,军乃筑国之石,二者皆为国之根基。”
“孤便是饿着,也不能让大汉的将士、百姓饥寒!”
“众位爱卿,可愿随孤一同节衣缩食,共赴国难?”
“此乃我等本分!”
朝议结束,张居正便忙着下达政务,内阁官员连饭都没来得及吃,便开始加班加点地攥写政令。
那些刀笔小吏见这些大老爷都这般,原本对削减俸禄的怨气,也都尽散。
连官老爷都这么拼,他们又怎能不尽点绵薄之力?
更何况,这次受灾的人中,也有他们的亲人……
政令,从内阁以快马发出,短短半日,便传遍汉国全境!
紧接着,便是滚滚物资,从京都开出,前往各县……
上谷支县,刘家村。
简略的土房中,刘老汉卧床不起。
在他身旁,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啼哭不止。
婴儿哭,那是饿的。
为了最小的孙儿,他已经三日滴水未进了。
大灾之年,总是要死人的,最先死的,便是老幼。
在刘老汉看来,老幼中,怎么也不能让孩子走在前面。
反而,自己已年过古稀,这辈子已是知足了。
家中的人,都出去刨食了,只留下他和最小的孙儿,依偎在这炕上……
“爷爷,爷爷!”
两个半大的孩子,突然闯了近来,脸上难掩兴奋。
“可是刨到食啦?”刘老汉有气无力地问道。
刨到食,对他来说,已经没有意义。
他已经决定,将自己那份口粮,都留给孙儿们。
“不是,爷爷,今天村里来了好几个官兵,带来好几车粮食!”
“是粟米,还有麦子!”
刘老汉闻言,眼睛睁得大大的:“是官府的赈济粮?”
随即,他又摇头苦笑,怎么可能是赈济粮。
他年过七旬,也只在年轻的时候,见过官府赈济,那时候,汉国还据有咸州……
“阿大!”
正在思考之际,一道雄浑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一个壮汉领着一人进屋,手里还提着一个包裹,二人脸上皆是带着笑意。
“村正,恕老汉我卧病在床,不能行礼了。”
“无妨。”
村正笑了笑,拿出一册竹简,颇为娴熟地念道:
“汉王有令,凡汉境之民,至次年秋收,每日每口人,可领二两粟米,一两麦米,水三斤。”
“凡汉境之官吏,当以百姓为重!”
后面的,他没有继续读下去。
若有治下百姓饿死,县官陪葬!
若治下多县有饿死之民,太守当自裁谢罪!
这是为了杜绝此次赈灾,出现贪官污吏!
重要的是,此次赈济,长达两年!
刘老汉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是坐了起来。
“可是真的?”
“圣君亲自颁发的王令,岂能有假?”
“这官府通告有假,粮食可做不得假!”
刘老汉的儿子连忙将包裹打开,里边装着的,可不就是粟米么?
“这些是给你家应急的,此次我来,除了宣读通文,便是统计你家还有几口人。”
“而且我听那来村里的上官说,待乌桓人赔给大汉的牲口到了,咱们还能吃上肉!”
那村正朝屋内望了望,朝外面喊了一声:“刘仲家,共六口,其中共有男丁五口,青壮一人!”
“刘家三郎,还不快去做食,做完了赶紧去搬粮食!”村正回头又看了一眼刘老汉,“刘二爷,某还要去下一家,告辞。”
待村正走后,刘老汉突然觉得这一切是多么的不真实。
但自家三郎手里拿着的粟米告诉他,是真的!
刘老汉原有三个儿子,大郎被乌桓人抓了去,生死未知。
二郎在一次乌桓人打草谷时,为护着嫂嫂和媳妇,被乌桓人活活砍死。
如今一家,只剩下六口人,除了三郎这个青壮,其他皆是老弱。
这种家庭,在这大灾年,是没有奔头的……
“阿大,他们说的没错,那汉王,是圣君降世,专门来拯救苍生的!”
刘三郎眼睛也红了,手里提着粟米,尽管大家都很饿,他却没有着急去做。
饿了那么久,现在粮食就在手里,还急于一时吗?
“告示上说,这些粮食,都是圣君和朝廷的使君们,节衣缩食来的。”
“没想到,圣君还能记着,我们这些死了都没人埋的贱骨头。”
刘老汉抓了一把粟米,放在鼻息间闻了闻。
粟米的味道,他都快忘了。
“三郎,这两年家里不需务农,你去给圣君当兵吧。”刘老汉指着最大的孙儿道,“狗蛋今年也十五了,家里勿需担心。”
“有机会,我都四十多了,害还怕圣君不要哩!”
“那下村的上官说了,朝廷要修运河,开凿水库,正需要青壮。”
“等明年,让狗蛋去当兵。”刘三郎摇头,看着狗蛋道。
刘老汉点点头,感慨道:
“圣君如此,我等酋首,也该共赴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