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公公不是一个滥杀无辜的人,所以他铳毙金德庆。
这个行为举止还是很符合逻辑的。
到永奠堡吃晚饭,也不是公公学那叼烟斗的家伙大放厥词,而是信心百倍。
因为,永奠堡距离小奠不过二十余里路,莫说骑兵,就是步兵一个强行军也能在一个多时辰后赶到。
永奠堡实际是宽甸六堡最小的一个堡屯,境内有一条半拉河穿过,这条河最终汇入的就是鸭绿江。据皇卫队的女真人费古伦交待,这条半拉河的上游就是浑河,直通沈阳。
永奠周围实际不宜住人,因为都是山岭,可耕作的土地不是太多,但因此地地形比较重要,所以当年明军在此设堡驻守,整个管辖区域的汉人相较其它五堡也是最少,大抵只有三四千人。李成梁撤宽甸军民后,建州方面立即派兵夺取了该地区。
魏公公带往攻打永奠的官兵并不多,只有1400人,其中骑兵150人,余下是以皇军步兵和金州卫官兵及一部分降倭、飞虎军组成的两个临时大队。另外就是只余一百多人的长奠皇卫队。
其余官兵在义州参将贺世义的指挥下收拾小奠残局,并将在明日在贺世义的带领下进攻距离八十里的大奠。
计划中,魏公公这一路人马在夺取永奠之后,便从东北方向直驱宽奠和贺世义部会合,以集中兵力攻打实力最强的宽甸主堡。之后携带俘虏和物资转往永奠堡的东部,从水路退回义州。其余各部则在忠义挺进队的配合下清剿地方残余,从陆路退回义州。
这个计划部署是由魏西凤结合宽奠建州驻军实际情形做出的,充分发挥了皇军水陆两师的优势。
魏公公对这个计划也很满意,但还是加了一个战斗方案。即如果遇有一堡难以拿下,则攻击部队迅速绕过此堡直攻下堡,不在该地区耽搁时间。
公公将之称为“蛙跳”战术。
宽奠六堡建州实际驻守旗兵数量在十二到十五个牛录之间,也就是战兵数量不会超四千人,余下是由汉人和朝鲜人、蒙古人组成的阿哈包衣,战斗力几乎可以不计。而在这十几个牛录中,纯女真兵组成的牛录只有七个,这些牛录归属正红、正黄、正蓝三旗,不论是装备还是战斗力相较建州原控地区的旗兵都要弱上一些。
这主要是奴尔哈赤虽然获取了宽奠地区,但其老巢黑图阿拉直面的仍是辽西明军,也就是以沈阳、铁岭、抚顺这几个重镇组成的明军集团。加之叶赫部的存在,使得奴尔哈赤不得不将主力旗兵部署在辽西一线,从而无法腾出足够的力量部署在宽甸一线。
历史上,奴尔哈赤也是在吞并乌拉、征服科尔沁之后得到大量补充,扩编为八旗之后才让长子代善在宽甸方向布屯重兵。在此之前,他是有心无力。
魏公公心血来潮跑宽甸扫荡,自是仗着对历史的先知能力。若不然,宽甸地区真有建州主力精锐兵马驻扎,他也不敢就带着两三千人来搞三光了。
从兵员数量上看,建州方面的宽甸驻军还是强于大明皇军和义州明军的,但一方有备,一方无备,一方集中力量攻打,一方则分散防守,谁吃亏谁占便宜自是一目了然的。更何况,鸭绿江流经整个宽甸地区,陆上作战的皇军随时可以得到江上海军的支援,俘虏缴获也能从水陆两路同时往义州输送,自是可以让明军腾出双手尽全力攻打。敌我力量和实际战况,从一开始就是向明军倾斜的。
魏公公亲自率兵攻打永奠,就是因为永奠可以做为一个“码头”,并且情报显示,驻守永奠的是纯女真旗兵,有两个半牛录驻守,这让北进以来一直没有个人战绩的魏公公心潮荡漾,欲借此战向全军表明他魏公公不但但文能定国安邦,武亦能六军之中擒上将首级。
不过,事态有些小小变化。
大明皇军在向永奠堡大举进发时,沿途却遇到一个女真人的村寨。不等皇军派人包围,那寨子里就有两骑马奔出向着永奠方向打马而去,前面的骑兵十数骑都没有追上。
不用说,消息肯定走漏,偷袭是偷不成了。
ωωω ◆тt kǎn ◆¢ o 临时统领一个大队官兵的胡全对是否按原计划夺取永奠信心不足,他认为永奠驻有女真两个半牛录,而按女真的编组法,300人为一牛录。作战时每户出一壮丁,父死子继,兄亡弟代,虽说平时作战一个牛录的实际战兵可能只有数十人,但是面对紧急情况,整个牛录的男丁是会全部上阵的。如此算来,再加上永奠堡还有一部分汉人阿哈,守军紧急征召的话,能用于防守的力量可能不下千人。
而皇军这边连同骑兵及辅助的皇卫队只有不到1400人,在无法偷袭重创守军有生力量,促使守军崩溃的情形下,以千余人攻打一个同样有千余人驻守的堡屯,战况实在是不容乐观。
当然,胡全不是不认为皇军拿不下永奠堡,而是担心伤亡会过大。一旦伤亡过大,后续的战斗任务可能就有些力不从尽,进而肯定会影响整个北进计划。
胡全的担心,魏公公不是不知道,相反,他很清楚。
女真人是全民皆兵,战事紧张时,十岁以上,七十岁以下都要从征。他前世历史上,满清有过两次全民征发,一次是松山大战,一次是山海关大战。那两次大战,所谓的“真满州”几乎是倾巢出动,以致后方盛京几乎看不到男丁。
这是决定国运之战,对于永奠女真将领而言,同样也是生死之战,因而可以肯定,永奠守军在接到消息后肯定会全民征发,那样的话战斗程度肯定要比长奠和小奠激烈的多。
不管什么战斗,哪怕装备再优良,伤亡也是不可避免的。魏公公当然不希望皇军将士死伤过多,他有点后悔当初北上献银时没多带些人来。只是现在后悔也没用,临时更改方案将小奠的贺世义部全部调来攻打永奠更不可能。
虽然相隔距离不是太长,但时间就是生命,时间就是金钱。魏公公不能在宽奠拖的太久,魏西凤的参谋部给出的建议是20内完全预定任务并撤军。超过20天,皇军就要面临来自黑图阿拉方向建州主力的打击。
“万事无绝对,传令下去,全军继续向永奠进发。”
魏公公没有停止,他觉得这个意外未必就全是不利,至少可以锻炼一下皇军官兵临敌的斗志,并检验战斗力。老是打顺风顺水仗也不是好事,有些时候打一打恶仗对于一支军队的建设是十分重要的。
“那个谁…永奠的守将是谁?”魏公公在马上拿鞭子指了指不远处拿着武器正坐在地上休息的皇卫队。
“回老爷话,永奠堡驻着咱正红旗两个半牛录,甲喇额真是汗王帐前的侍卫达尔岱…达尔岱的阿玛是咱女真的五大臣安费扬古。”
攻取小奠立有功绩,并亲眼目睹小奠甲喇额真金德庆被眼前这位明朝大官铳毙后,费古伦对这个马上的年轻明朝大官真是发自肺腑的恐惧。
“老爷”是女真人对于高贵者的称呼,因为费古伦真是不知这年轻人是明朝的什么官。
“安费扬古么?”
听到这个名字,魏公公愣了下,旋即笑了起来,因为这个安费扬古和洪太一起在草帽子山被他干掉了。
“那个谁,你去告诉那个达尔岱,让他带着他的人马向咱归降,如果他不肯,咱就让他去见他阿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