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七章 咱是借钱,不是要钱!

派对的人去做对的事。

西商因为年代久远,在扬州形成了一个近乎“托拉斯”存在的集团势力,这种势力,本身就形成了一定的恶势力,家丁打手数量之多,非一般大户人家可比。

所以,想要又豪又霸的西商们老老实实的认领魏公公的欠条,就得有比他们还要恶的人出马。

郑铎就是这个恶人。

其实,人郑铎虽是朝鲜人,但怎么也算半个知识分子,在魏公公身边算是儒将了。公公把人当恶人派出去,显然不合适。

可谁让郑铎的形象比曹文耀更符合恶人的气质呢。

在辽东那会,郑铎打家劫舍的事可没少干。

借钱这种事,跟打家劫舍其实也没有什么本质区别。

非说有区别,就等于一个是牛身上拔毛,一个是把羊毛薅光。

徽商那边,因为他们的文化水平高,又儒又商的,喜欢动不动就打官司,特别爱跟人说道说道,所以派恶人上门肯定不合适,必须得派个好人。

这倒不是说曹文耀是一个老好人,而是这位毕竟是正规中央禁军出身,单从出身来看,要比马匪出身的郑铎好上十倍。

文也好,武也好,两拨人马派出去,现在就看能给公公借来多少款了。

考虑到物价水平和人均财富,以及结合扬州资产阶级收入现状,公公这次是以人均借钱的。

俗称,摊派。

不管大富还是小富,一律五千两一家。

拿钱给条,童叟无欺。

和郑铎一起去下关的是一个标的公公亲卫,还有两标步兵,以及一标马队。

跟曹文耀去徽商聚集区小东门的也是差不多的人手。

这动静,这阵仗肯定惊动了扬州官吏,第一时间,扬州城的大小官员就知道魏太监派了上千鹰犬爪牙进了城,顿时上上下下乱作一团。

………..

徽商聚居地小东门属扬州新城,这里是一处新兴的市场,和地处运河边靠近盐运司的下关被扬州人称为大好佬住的地方。

大好佬,是扬州人对有钱人的称呼。

潘家就是大好佬。

他家是徽州的,早在伪元时就做盐和粮食的买卖。听说祖上有段时间特别阔,把徽州一带的税都给包了。

改朝换代后,潘家的生意肯定受到打击,毕竟能在蒙古人手下混得风生水起的,不可能不和蒙古鞑子有勾结。

大明朝是驱逐鞑虏的,潘家这种汉奸必然会被打击。不过后来不知是走了哪位的门路,潘家虽然破了财,但却没此因一蹶不振,家破人亡。

成祖靖难时,当时的潘家家主把宝押在了成祖身上,为燕军秘密提供了一笔军饷。成祖登基后,自然对潘家极尽回报,给予便利。

经几世家主经营,到了成化朝时,潘家的生意已列徽州粮商三甲之列。弘治年间改盐法,潘家第一时间就从徽州来到了扬州开分支,从事食盐专卖。经几世运作,如今俨然成了徽商的龙头老大,和西商那几家大好佬明争暗斗的很。

潘家现任家主叫潘基,四十多岁,其有二子一女。

长子帮潘基打理着家中产业,次子则以读书考取功名为己任,这是大多数徽商家族的选择。

因为商人为贱业,再有钱,都无法得到官员和百姓真正的尊重。所以一个家族中,通常都是长子继承产业,其余的儿子则是培养读书,以求考取功名。一旦功名在手,则可以扬眉吐气,真正做到官商一家。

因而,世人都说徽商亦儒亦商,便是基于徽商对读书重视的原因。

潘家现在的生意是越做越大,儿女又都已成人,潘基的日子不可谓不舒坦,但潘基却从来没有开心过。

因为他心里清楚,表面上扬州城里的官员对自己客客气气,其实还不是为了他家的银子,若不是用金银开道,怕自己连那些官员们的家门都迈不进一步。

就算认识南都的尚书、侍郎又怎么样,别人也不会因此对自己另眼相看。唯有家中出一个真正的功名,至少举人,才能真正让那些官吏对他家刮目相看。

幸好他的次子还算争气,在前年乡试之中脱颖而出考中举人,今年参加大比,据先生们讲,此子很有可能会高中进士,看来以后的希望就只有寄托在他身上了。

想起次子潘越,潘基的心情立时变得舒畅起来,但是想到上午的事情,潘基的心情又开始变得忐忑不安起来。

响午的时候,忽然有人找上门来,来人持的名贴是东林党大佬、原漕运总督李三才的。

虽说李三才因为盗取皇陵木之事叫皇帝贬为平民,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东林党还在,这天下人就谁也不敢小瞧了这位东林大佬。

因而,潘基万分吃惊,也感到非常好奇,不知大名鼎鼎的李三才找自己所为何事?

要知道,平日里他潘家虽和官府交道,但却是不分党派的,从不刻意和东林党,又或浙党,什么昆党、齐党结交,为的就怕哪个党突然失了势连累了他们。

现在东林党的人无缘无故的找到潘家,还是李三才的名贴,这不能不让潘基肉跳三分。

潘基努力回忆,自己平日小心谨慎,对各方势力都有所了解,应该没有做出得罪东林的事情。

这样,心里稍定些,又想如果是因为生意上的纠纷而得罪什么人,对方请来东林替他出头,那自己就算亏本也要让对方满意而归。

谁叫他是平民百姓,东林党那帮人是官呢。吃了亏也只能埋在心窝子里,无处诉苦去。

打着这念头,潘基谦微的礼遇来人,将他请进府,没想到对方不是要和他谈什么事,而是请他过几天去南都,代表扬州商人向外守备衙门控诉遭到提督内臣魏太监欺压之事。

这让潘基感到震惊,坊间流传的有关北京来的魏太监之事,他也听说过,虽然对传闻将那个魏太监描绘的无比凶狠感到好笑,但无风不起浪,想来那小太监确是有几分凶恶的。

而且他也听说了高邮和泰州等地发生的事情,就是瓜州和仪真等地最近也屡有魏太监爪牙横行,公然敲诈勒索,肆意捕人。且听闻魏太监已经到了扬州,据府衙人猜测,这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据说知府大人就是怕那魏太监在扬州乱来,特意给安排到运河边的醉元楼。不然那魏太监直接住在城内,倒霉的肯定是他们这些富户商人。

观那魏太监所为,便是不在扬州胡来,其封江举动也损害到了潘家利益。毕竟,潘家除了做盐业外,也做粮食和布匹、生丝等生意,这魏太监老霸着长江不给水运,江北的商人都得倒霉。

唇亡齿寒,潘基有些心动,但也不敢冒然做这出头鸟,寻了借口将来人送人,和长子商量了一会,决定下午去徽州会馆一趟,看看有多少同乡收到东林党的名贴,大家伙对此又有什么意见。

……..

吃完饭,眯了会,又饮了杯茶后,潘基便从家里出发前往会馆。他家离徽州会馆并不远,不到二里地,管家原是准备让人备车的,不过潘基却说走过去,路上顺便看看小东门的买卖情况。

当下,主仆几人便出了门。

“老爷,我听大少爷说那魏太监就在咱们扬州,他会不会到我们府上敲竹杠啊?”

三子在几个仆役中非常的起眼,又黑又壮,只要瞅上一眼就不会再忘记此人。

因身板壮实,三子平时就充当了老爷的保镖兼跑腿,过了年,老爷就准备让管家替三子讨个老婆。

“不要乱说话。”

一身平民百姓装束的潘基笑着敲了下三子的脑袋:“太监咱们可惹不得,他们可是皇帝身边的人,手底下有很多爪牙,你小子不要胡言乱语,说人家的坏话,万一叫人家听见了,老爷我也保不了你。”

潘基在家时穿的都是绫罗稠缎,但一旦出府,他就一定只穿布衣。他也常对家里人说道做人要务实,万不能因为有几个钱就张扬。须知世间很多祸事,就是过于炫耀张扬惹出来的。

出门在外,尤其要注意这点。能穿的朴实些便朴实些,不要显眼,这样至少不会叫强人看中绑了票去。

“老爷放心,若是那魏太监敢对您不利,就算小的舍了性命,也要保老爷平安无事!”

三子毅然决然的说道,眼睛透出坚定之意。

他是潘基从乡下捡回来的,其父母早已双亡,若不是潘基收留,早沦落为乞丐,所以对潘基的收留之恩,他一直是铭记在心,发誓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自己的老爷,谁要是敢碰老爷一根寒毛,他就跟谁拼命。

潘基对打小看着长大的三子秉性很了解,笑了笑,未说什么。

主仆几人继续往前行,走了小半里地,却见前面闹哄哄的。主仆几人正困惑时,就见前面的百姓和商贩突然往他们这边跑,三子眼尖,踮脚一看,叫了起来:“老爷,好多兵,好多兵啊!”

………….

潘基主仆几人没能去成徽州会馆,因为半道他们就被官兵给“请”回了家。

三子身板虽壮实,胆子也大,可面对这么多凶神恶煞的官兵,他也不敢动。便算敢动,潘基也不会让他乱来。

被“请”回家后,潘家外面就被官兵围了,跟个抄家的架势一样,可把潘家上下搞的是人心惶惶,不少人吓的脸都白了。

潘基也怕,他不可能不怕,魏太监胡作非为的事迹,他至少听了十几桩。可是现在怕也没用,外面官兵围的死死的,他就是想派人到府衙报讯也出不去。

就这么担心吊胆了一柱香时辰后,一个自称姓曹的参将带着几十名士兵进了潘家,称奉提督海事太监魏公公令,有事与潘老爷相商。

“魏…魏公公有事与我相商?”

潘基坐在那里看着镇定,但心里却真是慌的很。

他到现在也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路上他可看的真切,被官兵围的可不是他一家,徽州会馆那里看着好像也被围了。

难道是上午的事泄了风声?

潘基心中一懔,觉得很有这个可能,要不然魏太监不会这么大张旗鼓。不过若是真为这事,那也没什么大错,毕竟,他不曾答应来人去南都。

只是,不知那魏太监讲不讲道理了,对方不讲道理非认定潘家与他作对,这事可就难办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潘基暗叹一声,他潘家虽家大业大,但与手里有兵的太监相比,潘家简直就像一只蝼蚁,任人捏拿却无可奈何。

他现在最怕的就是那魏太监黑了心,想要霸占他的家产。

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潘基见过不少世面,知道有些太监以势压人,强行夺取商人家业财产的不在少数,官府却没有办法,朝廷就算知道也不会追究太监的责任,放任自流,根本不会为一个商人出头。

那魏太监真是这种人,那对潘家无疑就是灭顶之灾。

如今只求魏太监的胃口不要那么大,给潘家留下一点就行。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就怕那小太监胃口惊人。

潘基知道事不由己,做了最坏打算。

唉,祖上奋斗了上百年才挣下这份家业,不想今日却要落入他人之手…

潘基心中沮丧万分,进来的那个姓曹的参将却笑呵呵对他道:“潘老爷,不知手头可方便?”

“啊?”

潘基和长子潘文还有管事一帮人都是一愣。

“是这样的,我家魏公公最近周转不灵,所以想跟潘老爷借银五千两,期限一年,到期连本带利归还。”

曹文耀笑容满面,很是客气的将一张写好了的借条放在了八仙桌上。

潘家众人听的都是愣了。

长子潘文大着胆子走到桌边,将那张借条拿起看了眼,然后默不作声递给自己的父亲。

潘基接过一看,见真是张借条,落款是魏良臣三字,想来是那个魏太监的名字。

之后,潘基顿时暗松一口气,区区五千两对于他潘家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大钱。于是,连忙说道:“魏公公手头既周转不开,我潘家愿意向公公捐输五千两,万万不敢提个借字!”

这话没半点虚的,五千两能把魏太监那个瘟神打发掉,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潘基做梦都能笑醒。

谁知那郑参将却说什么魏公公吩咐过,他是借钱,不是要钱。各家必须把借条收下,谁家不收就是看不起他魏公公。

潘基听了这话,觉得手里的借条倒有点烫人了,不敢不收,忙吩咐管事去取五千两的银票过来。

“借条收好了,明年今日,潘家需派人拿这借条到吴淞口领钱,不去的话,后果自负!”

曹文耀说这话时虽是带着笑容,但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

潘家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这世道真是变了,借钱的都不要了,欠钱的反而逼着人家要,没天理啊。

到时,去还是不去?

第一千零三章 你自己查好了!第七十五章 你我是本家?第五百九十一章 你这马屁,咱家受了第九百三十九章 心中有正义,正义便永存第一百四十一章 陛下待咱...真好第八十八章 得道,方能高升第五百零八章 我就要跟你第八百零七章 不做亏心事,跑什么?第九百一十七章 国朝雅政第七百六十章 万历维新 天诛东林第八百五十章 公公很高兴第一百四十八章 良臣县第二百章 欢喜的泪水第三百七十七章 倭寇在手,天下我有第四百五十四章 无助的巴巴第八百六十二章 大粪是好东西第二百九十一章 听我一番话,胜读十年书(下)第一百零八章 辅臣不能持政,而台省持之第一百五十六章 与咱做对食吧?第五百二十四章 咱家要给天皇赐姓第一千二百五十七章 公公是厚道人第一百四十六章 我去考试了(三更)第二百四十一章 将军可比苏定方第二百零七章 一切要看杜太师第三百一十一章 苟富贵,勿相忘第七十章 圆满第九百一十章 失败是因为钱不到位第一百六十九章 京都告急 日本告急第二百一十七章 保我等入御马监第五百三十四章 贵妃病了第三百九十八章 魏公公的好第一百二十七章 见面就给钱第七十三章 我也不想这样第一千一十九章 奴婢精于骑术第三百一十三章 怕什么,我们又不是财阀第十章 欺负第七十八章 世上竟有你这厚颜无耻之人!第八百一十五章 平倭港第九百三十五章 今日南都,谁家天下第一百四十章 任你几路来,我只一路去(三更)第二百五十章 呛死辫子奴第四百五十四章 无助的巴巴第九百八十二章 这种人,咱家惹不起第七百五十五章 曲线救国第二百四十四章 皇爷让你滚第一百二十一章 朕又上当了第三百三十九章 又是一桩难为事第二百一十一章 那小子是贵妃娘娘的人第九十五章 钱越多多随你搞第五章 追兵第二百八十八章 大智若愚的魏忠贤第二百七十九章 天选之子就当如此!第一千零一章 功劳全是咱家的第六百零五章 我是有根之人第六百七十五章 咱家的命别人取不得咧第六百七十二章 你怕咱家没钱赌?第四百一十二章 打死几个也好第七百一十八章 你一块,我一块第二百八十六章 我们找到老奴了!第三百一十九章 七阿哥能做得更好些第二百五十九章 你怎么知道的?第一千二百三十六章 问题是没钱第一百九十二章 形势变了第二百七十三章 师团长阁下的遗憾第六十一章 三里铺绞肉机(二)第八十章 浩然正气由脸而生第二百六十章 祖家的冤案第七百四十二章 唢呐一响全剧终第四百五十三章 问问小舅爷好了第五百五十七章 听话就有油水第八十五章 运作第八百零九章 数量压倒一切第一百三十二章 事后一根烟第一百零四章 贵妃娘娘吓瘫了第三百二十二章 副使大人想去哪?第一百九十章 殿下,我来了!第二百五十八章 我,魏大清第四百五十七章 公公很亲民第一百六十一章 日之战役(中)第六百五十一章 集体打包跟咱家走第八百五十七章 皇爷操守不行啊(为路人甲二大爷加更)第六百四十八章 魏阉不要跑!第八百八十九章 板哉!第三百六十九章 爱朕,就切了吧第六百五十三章 太老的不要第一百五十二章 你明白不明白?第一百七十六章 这小家伙净瞎嚷第九百三十七章 糟老头坏的很第三百一十四章 又要夺门了?第八百三十五章 江南镇守太监第七十六章 太子者,有如我这般么第八十九章 要广泛发动建州人民第九百零一章 投名状第五百二十章 做侄子,得牛逼第七百零六章 读书识道理,劳动最光荣第二百章 欢喜的泪水第十三章 射人又射马第五百二十三章 关门接兵(下)第九百八十一章 陛下今天见过谁?第一千二百七十章 凭咱年轻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