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锁山头山锁雾,天连水尾水连天。
浩瀚无边堪蓝的海洋,一道道波浪不断涌来,撞击在坚硬的岩石上,发出激烈的吼声,喷溅着雪白的泡沫。
‘心巴贺’轮船是贺如风花重金打造的私人轮船,堪比世界上耗资亿英镑的‘维多利亚女王号’。
船头傲然的高高昂起,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向浪涛中央冲过去,海风吹在脸面上,毛孔会不自觉的竖起来,即使是夏天,在这毫无人烟的地方还是会有些凉的。
贺一博和林知梦两个人钻进底层的浪漫餐厅内一边喝着红酒一边欣赏着大海,和和睦睦的场景让贺如风几乎不敢置信。
他冷哼一声: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
瞥了两个人一眼,贺如风抄起一个外套往甲板上走去,他心心念念的女人就在那里吹着海风,仔细看,可以看到她冻得有些发抖。
海风在耳,杨心蕾没有听到男人的脚步声,直到身上多了一个温暖的外套,她才诧异回头,摸着高级定制西服的衣料,她客气的说:“谢谢。”
男人细碎的头发被风吹起,斜斜的弧度掠过他深邃的眼睛,海鸥畅快的叫着,贺如风去拨弄女人的头发,不料,杨心蕾往后退了一步,带了一丝逃避的警惕味道,贺如风伤害过她的场景再次浮现在眼前,她有些怕。
男人顿在空气中的手有些尴尬,讪讪的缩了回来,许久,他开口问:“你想知道什么?”
带着疑惑的眼神,女人看向了贺如风,他怎么知道自己有话想问他?
“我爸......”杨心蕾小心翼翼地问着。
中途,话被打断,贺如风接了过来,带着一丝冷冽的味道:“这是事实,杨心蕾不要提起我的弑母仇人,我会恨你的
。”
‘恨’这个字眼儿太可怕。
杨心蕾扬起脸,一袭蓝白色的长裙将她骨子里的民族风饰演的特别完美,光洁的额头上编了一小层麻花,发丝搔的她痒痒的,她忍住没去抓,心里阴凉无比,她大胆的问:“现在就不恨我了?贺如风,你究竟想怎么样呢?”
愧疚,恐惧这两个词在她心里颠颠倒倒。
她希望贺如风报复她一顿,或是狠狠打骂她,这样一来,便能缓解她心中的愧疚。
可是每每想起贺如风的手段,她害怕的全身竖起了毛孔。
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男人。
但是,不可否认的一点便是她爱他。
小心翼翼的爱,即使害怕也勇敢的爱。
“不怎样,你放心,我不会要了你的命的。”贺如风慢慢抚摸着女人额头上的麻花小编刘海,慢慢移动到女人的小瑶鼻,顺着她的鼻梁骨一直往下,诡异的说:“我要让你活着,好好活着。”
‘唰’。
一股子酥麻的冷流通过血液穿过四肢百骸,全身上下冷飕飕的,一种窒息的感觉从喉咙传来。
她慌忙的垂下眸子,不敢对视男人深邃危险的眼睛。
“如风~”身后传来林知梦娇滴滴的声音,露出温柔的笑容,仿佛今天在静安室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贺如风并没有把手抽走,反而更暧.昧的摩挲着女人的唇,直到听到林知梦靠近的脚步声他才慢慢转过来,眼神落在远处的太阳上,不耐烦的问:“什么事?”
“那个......”林知梦跃过男人看向杨心蕾,上下打量了她一圈,心里暗骂狐媚子,随后,她缠着自己的发丝,故作认真的说:“一博叫你过去一趟,说是有事找你。”
贺如风斟酌了一番,略有些担心的在两个女人身上绕了一圈,顾虑了一秒钟,最终,还是离开了甲板
。
海风吹起女人蓝色裙摆,如同一只妩媚的蓝色妖姬,她将林知梦当空气一般,优雅的转过身。
“践人。”林知梦淬不及防的揪起杨心蕾的长发,将她拽了过来,让她的脸对上自己的脸,突然,她狠狠的往杨心蕾的脸上吐了一口唾液:“我呸,你个践人,除了会勾.引男人你还会做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每次都要破坏我和如风,说,你说,这次的事情是不是你教唆的如风?”
杨心蕾的脖子好像都转了一个圈,姿势难受的僵在那里,脸上甚至还有林知梦的口水味儿,她突然觉得有些恶心,她腾出一只手胡乱的抓着林知梦的手背,死死的抠着她的肉,声音是吼出来的:“你放开,你给我放开。”
“好啊,我放。”林知梦的嘴角扯起一抹阴损的笑容,用尽蛮力将她推倒在地,头发丝也顺手扯断了几根,被微风吹去,忽然,她穿着高跟鞋的脚猛地踩到了杨心蕾的胸口处,又顺势碾上了几脚,尖锐的鞋跟透过轻薄的衣料扎进了肉里,撕心裂肺的疼痛在体内蔓延着,杨心蕾下意识的握住林知梦的鞋跟儿,想将它抬起,可是躺在下面的力量太薄弱,她根本使不上劲儿。
耳边传来林知梦的谩骂声:“臭女人,狐媚子,现在可好了,趁了你的心意了,跟贺一博上chuang的应该是你,是你,凭什么是我?都是你,都是你,是你分开了我跟如风,是你勾.引了如风,我恨你,我恨你,我要毁了你,只有毁了你,如风才会重新回到我身边。”
闷闷的咳嗽声在杨心蕾的喉咙里溢出来。
她断断续续的说:“......我没......有。”
“闭嘴。”林知梦弯下腰,松开高跟鞋,杨心蕾松了一口气,下意识的想要起身,不料,身体摇摇晃晃的还没站稳,林知梦就双手一推,将她推到了轮船的边缘。
眼疾手快的林知梦像一只疯狗似的,扑了过去,压在杨心蕾的身上,轮船的铁栏杆硌在杨心蕾的腰眼儿上,她痛的倒抽一口冷气,杨心蕾柔软的身体就像被折成两半儿似的,上半身弯在栏杆外,摇摇欲坠的似乎要掉下去了,看起来触目惊心。
而林知梦似乎很享受这种报复的块感,她两只手使劲将杨心蕾的身体往船外折,她知道下面是一片汪洋大海,只要掉进去就没有生还的可能,她的额头冒着汗珠,可想而知她用了多大的力气
。
“杨心蕾,你去死吧,你去死吧。”林知梦突然将手松开,顺势送了杨心蕾一程,杨心蕾忽然间感觉到身体是飘空的,她那一瞬间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惊慌失措的将双手牢牢的抓住铁栏杆上,于是,她整个身体都在轮船外面,稍稍一个不小心便会溺死海中,她甚至都能感觉到脚心被凉水冲刷的刺骨感。
死亡的感觉越来越近,她无法呼吸了。
轮船的底部餐厅内。
金黄色丝绸的长桌上,一瓶87年的拉菲红酒染了两个男人的眼。
高脚杯内,一半鲜红色的液体被贺如风晃出了一番涟漪。
男人高高举起被子,透过猩红色的液体看向坐在对面一言不发的贺一博,缓缓问道:“如果你没有什么话说,那我就走了。”
贺一博微微一愣,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手表,他眼球乱转,神色紊乱,绞尽脑汁的想话题:“我......就是想说那个。”
“如果你想说你和林知梦的婚事,也不必说了。”贺如风冷冷的打断他,放下酒杯,起身准备离开。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等等。”贺一博慌忙的站起来,不小心碰碎了酒杯,液体洒了一腿,他却顾不得,拦在贺如风的面前,再一次看了一眼手表。
贺如风宛如雕塑般的五官绷得紧紧的,冷傲的眯起眸子审视着贺一博的反常,心里一惊,糟糕,杨心蕾。
他如一团龙卷风似的刮了出去,长腿急匆匆的奔向甲板。
甲板的景象将他体内的狂暴因子彻底释放出来。
林知梦狰狞着面孔,手里还举着一块砖头,她一下下的,狠狠的砸着杨心蕾握在铁栏杆上的手指,隔着手指,也能够听清楚砖头与铁物刺耳的撞击声。
高大的身躯清楚看到了杨心蕾咬着下唇,隐忍的强烈的痛楚,苍白脸早已没有血色,手指片刻就血肉模糊
。
她的手指受过一次伤了,一想到这个,他的心尖儿募地一疼。
贺如风锋锐的眉心蹙起,赤红的眼睛里布满着残暴,攥紧的拳头青筋凸起,后槽牙咬的咯吱咯吱作响,他如一只危险的猎豹,狂躁的冲了过去,将正在发疯的林知梦撕扯开,因力气过大,林知梦被甩的很远,重重的摔在了坚硬的铁板上。
“嗷——”林知梦痛苦的嚎叫声惊走了飞翔的海鸥,当她看清眼前暴虐的男人时,吓的浑身直哆嗦,捂着脑袋不敢看他,摇着头嘀咕:“别,别过来,别过来。”
贺如风没有功夫去管她,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将岌岌可危的杨心蕾救上来。
喉咙如同插了一把锋利的刀子,甜腥的血液顺着喉咙流到了心房里,淹没了他的心跳,密密层层的汗珠湿透了衬衫,他两只手抓住杨心蕾纤细的手腕,咬着牙齿,喉结频繁的滚动:“心蕾,心蕾我来了,抓住我,不要放开我,我救你上来。”
希冀的光芒是那么的微弱,杨心蕾疲惫的眼眸睁睁合合,她觉得她虚脱了,她不想努力了,她想放弃,她想一跃在大海里,她想就此解脱,来偿还自己父亲对他母亲的罪孽。
“如风,算了,放开我吧。”杨心蕾虚弱的摇摇头,长期仰头,眼前一片星星,头晕目眩的感觉让她难以承受。
“该死!不许胡说!”贺如风豆大的汗水落在了杨心蕾的手背上,带着滚烫的温度,他扯着嗓子嘶吼着:“抓住我,往上来,快,杨心蕾,你还欠了我好多,你还没有还给我,你不许死,我不许你死。”
绷紧手臂露出坚硬的线条,每一根凸起的青筋昭示着男人有多卖力,杨心蕾的眸子湿润了,她似乎回到了曾经,曾经的贺如风也会为她这般着急,这般心痛。
这是幻觉么?
微笑,微笑,杨心蕾露出一丝甜美的微笑,水蒙蒙的大眼睛里盛着满满的深情,全部都是化不开的浓浓的,满满的爱。
只对贺如风一个人。
女人的微笑让贺如风心头一震,他母亲死亡之前也是这般微笑,痛苦的回忆残忍的呼啸而来
。
“不!”贺如风声嘶力竭的吼了一声。
突地。
一股坚韧的外来力量参与到贺如风之中,回头一看,是贺一博。
“我们一起。”贺一博坚定的说了一句。
“好。”贺如风沙哑的回答。
杨心蕾悬挂的身体一点点被提了上来,两个男人齐心合力,紧紧的握住她的手腕,轮船依旧在急速而行,前面的一片汪海中,一只巨大的鲨鱼头缓缓露出水面,它似乎闻到了人类的血腥味儿,张开了血盆大口,等待着猎物的游来。
“不好,鲨鱼。”贺一博惊叫出声。
贺如风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动着,眼看着离鲨鱼越来越近,他全身上下躁动着,突然,一股强大的爆发力涌出,贺如风趁贺一博抓住女人手腕之际,冒着风险,向前倾着身体,弯着腰,两大手硬生生的捞起女人的腰肢,将她扛了起来,两个人双双摔倒在甲板上。
‘呼’
三个人松了一口气。
摔倒时,贺如风怕摔坏杨心蕾,于是,稳妥的让自己在下面充当杨心蕾的人肉安全垫儿。
全身酸麻的杨心蕾毫无知觉,当她抬起眸子时,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死死的圈住,那便是贺如风的怀抱。
强有力的心跳迅速的狂跳着,她被圈的紧紧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伴着微风的吹拂,耳边仿佛吹起一句男人粗喘的,醇厚的,后怕的话:“如果你死了,我也活不下去。”
杨心蕾惊讶的抬头,对上的却是男人冰冷的眼神儿,以至于杨心蕾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冰凉的甲板有些湿润的盐水,浸湿了贺如风的西裤,修长的双腿支撑在地面上,冷酷的一跃而起,捏紧了拳头径直朝贺一博挥去
。
贺一博没来得及闪开,拳头硬生生的砸在了脸上,腮帮子里立刻蔓延出一股血腥味儿,贺一博舔了舔,捂着嘴巴,吼了起来:“哥,你疯了。”
一声‘哥’非但不能够消灭贺如风的怒火,反而让他更加气愤,迎面又揍了贺一博一拳,他赤红着双眼,喉结剧烈的颤动:“你还当我是你哥?你要当我是你哥,你就不能联合林知梦一起算计我,算计杨心蕾。”
贺一博猛地僵在原地,他居然看出来了。
冷风嗖嗖,撑起贺如风的衬衫,他的拳头握的紧紧的,走向缩在一边的林知梦,残暴的眼底混合着疯狂的愤怒感,锋锐的眉宇簇成一个川字,周遭的空气似乎在一瞬间凝住,林知梦如被人抽去了软骨坐在地上,爬不起来,躲不开来。
忽地。
林知梦整个身体一个悬空,脑袋冲血似的眩晕感,地面与她离得高高的,她下意识的往下看去,是一片幽深的汪洋大海,海里还有几条饿的发懵的大鲨鱼正张着大嘴等待着这鲜美的食物。
“啊——如风,你要干什么?”林知梦尖叫起来,吓的瞳孔扩大。
“要你的命。”贺如风削薄的唇冷冷的吐出四个音节。
林知梦缩着手,哆哆嗦嗦,唯唯诺诺的样子让贺如风更加厌恶,手臂的肌肉绷紧,无穷力量就此迸发,他举起林知梦的身体准备往海里扔。
“等一下!”贺一博迈着急促的步子夹杂着阻拦的声音来到贺如风面前,望着吓的发抖的林知梦,咽了咽唾液,用一种近乎祈求的口吻说:“哥,放过她吧。”
贺如风冷冽的将他可笑的话打断:“你自己都自身难保,还有心思为别人求饶。”
说着,继续挥动受伤的动作。
“哥。”贺一博提高了分贝:“就当做是看在我帮你和你一起把杨心蕾救上来的份上,放了她吧,更何况,她是林氏的千金,如果她出了什么意外,我们怎么跟林老爷子交代?”
原本劝阻的话在贺如风的耳朵里却是另外一种味道。
贺如风的眸子‘倏’地对准他,阴冷无比:“你认为我会怕?”
林氏算个什么东西?
只要他乐意,随便动动一根手指头,就能把林氏捏死
。
“......”贺一博的沉默给了贺如风更大的暴怒,他忽然手臂一挥,将林知梦甩了出去,所有人屏住一口气,直到林知梦被男人甩在甲板对面的舱口处时,贺一博彩松了一口气。
即使是再强大的人也经不起空气气压的冲击和刚硬铁板与rou的碰撞,林知梦的躯体残败的缩在一边,两腿弯曲,疼痛的直掉眼泪。
贺一博冲了过去:“你没事吧?”
谁知,林知梦不但不领情,反而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说出了一句有损男人自尊的话:“废物!”
果然,这样的女人是不值得可怜和同情的。
贺如风倨傲的身子霸道的揽过杨心蕾的腰肢,淡淡的扔下了一句警告的话:“这只是一次小小的教训,如果再有下一次,我定不饶你。”
贺一博双拳握紧,为何自己在任何人严重从来都比不上贺如风?
他一直沉淀在自己的情绪中,倏然不知跃过他的肩膀,林知梦用一种阴毒的眼神望着两个人亲密的离开的背影。
杨心蕾,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市区依旧繁华喧嚣,街道上车水马龙的景象让人心生烦躁。
黑衣保镖在提前接到贺如风的命令后,将加长版的莱斯莱斯开到了贺如风面前。
车厢内。
林知梦假装一只受惊的兔子蜷缩在贺一博的怀里,若要让外人看来,定会觉得这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贺如风雕塑般刀削的面容透着阴冷的寒意,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前方,时不时的也会用余光瞄一眼杨心蕾的情绪。
许久
。
贺如风儿耳蜗里多出了一个蓝牙耳机,蓝色的灯光闪烁着,男人醇厚的嗓音响起,带着一丝不自在唤着电话对面的人:“爸,你在哪儿?”
一声‘爸’让杨心蕾的呼吸骤然停止。
现如今,他们两家的仇事已经捅破了,贺老一定恨死她了。
由于贺如风在手机上安装了360防窃听系统,所以旁人无法听到电话那边的内容,只听到贺如风淡淡的答应:“好,我们过去。”
过去?
杨心蕾的心慢了半拍,倏然转头,对上贺如风的眸子,小心翼翼地开口:“你要去找......”
说到这儿,杨心蕾便停顿了,她不知道该叫贺老还是贺伯父还是你爸。
贺如风淡淡的‘嗯’了一声。
而坐在后车座的林知梦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心里暗想:贺老爷子最讨厌的人就是杨心蕾乐,如果知道她这段时间一直纠缠着贺如风一定没她好果子吃。
江南春茶楼几个大字赫然映入杨心蕾的眼帘。
她曾经为了贺如风来过这里。
“下车!”贺如风扩散式的命令在车厢内散落。
林知梦一副千金大小姐的作派味道十足,扭动腰肢,踩着高跟鞋昂着高傲的脖子下了车,故意从后面的另一侧绕了过来,在杨心蕾面前来回晃动着,炫耀着她的骄傲,让她心里清楚自己是个什么身份。
贺如风解下了安全带,蹙眉发现副驾驶上的女人一点动静也没有,薄唇一张一合的问:“怎么不下车?”
从窗外看到茶楼内古色古香的装饰,杨心蕾垂眸,低声说:“你们进去吧,我还是算了,我一会想去片场看看,他们应该快杀青了。”
杀青?
贺如风浅浅一笑,这么拙劣的借口杨心蕾都能想得出来,如果即将杀青,导演早就通知她了
。
既然她想逃避,那么也就由着她算了,况且今日他要说的事情也比较重要,先让她暂且回避也行。
“那我先送你回去?”贺如风准备重新系上安全带。
杨心蕾连忙摆手,拒绝着:“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好。”
见她执意,贺如风没再勉强,只是淡淡的交代了几句话便下车了。
耀眼的加长版劳斯莱斯狂傲的停在茶楼门口,杨心蕾望着男人走进的背影,驻足了片刻,便低着头往站牌走去。
一双锃亮的皮鞋映入她的眼帘,拦住了她的去路……
古色古香的茶楼内。
碧落阁——是他们约定的茶厢。
当三个人一起出现在茶厢门口时,贺老和林老奇怪的眼神便在他们三人身上流转。
林知梦首先绕到父亲的对面,‘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爸。”
杨心蕾顺着皮鞋抬起头望向鞋子的主人,一瞬间捂住了嘴巴。
——是门腾。
这个男人今天穿了一件格子的短袖衬衫,将他以往的*戾气消磨近乎一干二净,不过,他的额头上似乎还在昭示着那晚的事情。
她下意识的搜寻着什么,手心布满了汗水,毕竟门腾给她带来的阴影很震撼,很恐惧。
似是猜透了她的心思,门腾轻飘飘的说:“嗤,杨心蕾,我是该说你痴情呢?还是该说你傻呢?贺如风早就进去了,他怎么会管你?”
女人一愣,他在这里多久了?
杨心蕾警惕的往后退了一步,清冷的问:“你想干什么?”
门腾毫不在乎的点燃一根烟,含在嘴里,表情上居然出现了善意,他真诚的说:“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之前是不知道你是我小姨子,现在知道了
。”
小姨子?
杨心蕾糊里糊涂的望着门腾,似乎想起了什么,惊讶的瞪大了双眼:“你和……”
天,阴沉沉的。
似乎又要下雨,门腾的心里滑过一抹顾虑,要早些回家了,只要一到下雨天尤丽娜便会腰疼。
他隐藏起内心的担忧,故作轻松的说:“我跟你姐尤丽娜在一起了,我已经知道你们的关系和……事了。”
门腾故意在说‘事’的时候侦查着杨心蕾的表情,可是并没有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丝愧疚,躲避的表情。
难道是丽娜说谎?
事情来得太过突然,前段时间尤丽娜还对情缘未了,现在又跟门腾在一起了,而且这次来看,好像他们是认真的。
杨心蕾微妙的点着头,有些消化不了,门腾拍了拍她的肩膀,带着一丝歉意的说:“丽娜的性格不好,以前对你做过的事情,希望你不要怪她。”
说完,门腾便走了,径直跑向马路对面,钻进了一家药房。
“你说什么?”一道有力道的手掌狠狠的拍向茶桌,震的茶水四溢,发火的是林知梦的父亲,他不敢置信的盯着面前的两个人:“你说你们做了……那种事?”
林老骨子里的思想传统,自然不能接受这种事。
“不要脸的东西。”林老破口大骂,狠狠的扇了林知梦一个耳光:“让你上学就是让你学这些丢人现眼的事情?”
“爸,我……”林知梦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眼神里闪过一丝恨意,杨心蕾今天的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突然,贺一博也双膝跪在林老面前,郑重其事的说:“林伯父,您放心,我会负责的,我会娶她的,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林知梦恍惚的看他,认真的侧颜,说出的话都是无比认真的,她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了,只好咬着牙说:“爸,我和一博是真心相爱的
。”
林老苍老的面容布满了皱纹,他惋惜的看了一眼当初自己相中的准女婿贺如风,虽然贺一博也很优秀,但还是不如贺如风。
“哎,罢了,罢了。”林老终于妥协了,他看向贺老,幽幽的叹气:“哎,瞧瞧,有些事情不是咱们能决定的了的,不过,好在咱们还是能当亲家。”
贺老的怒气一直压着,这个小儿子一直给自己捣乱,不过终归不是发作的时候和地方,只好勉强的笑着:“是啊,是啊,你放心,一博一定好好待知梦。”
茶,渐渐凉了。
林老首先起身,他示意两个跪着的人起来,转头对贺老说:“那今天就到这吧。”
贺老随即起身,他伸出手握向林老,有些惭愧的说:“改日必登门提亲。”
五盏茶,一口没喝。
将林家父女送回后,坐在劳斯莱斯后座的贺老颌着眸子,嘴角抿着,脸上如同结了一层寒霜。
劳斯莱斯骤然停在贺家古堡。
贺一博首先进入大厅,一道苍老严厉的声音传来:“站住!”
只听着渐渐靠近的步伐,突然,贺老手里的银仗朝贺一博的腿窝处挥去,他一个踉跄双膝跪在了地上,倔强的脸闪着隐忍。
紧接着,劈头盖脸的怒吼声和残忍的挥打声传来:“狗东西,林家千金也是你能觊觎的,你知不知道那是……”
“那是给我哥准备的对吧?”贺一博的唇角勾起一抹嘲笑。
贺如风不要的东西便塞给他,连女人也是。
“你——”贺老气的站不稳:“你个狗东西。”
贺如风见他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水,上前阻拦:“爸,算了,若是让林家知道了,还以为我们对一博不重视呢
。”
嗤。
贺一博的心里涌出一抹嘲笑,他在这个价何曾受过重视。
“给我滚上去,你个狗东西。”贺老把他撵到了楼上。
眼看着怒气冲冲的贺一博将卧室门摔的震天地响。
贺如风转了转手腕上的手表,在心里思绪了很久,缓缓开口:“爸,我想跟你说一件事。”
贺老无力的摇了摇头:“什么都别跟我说,我累了。”
看着贺老一步步回了卧室,贺如风紧皱着眉头,心里闪过一丝不快,那件事,他计划了很久,究竟何时能办成?
灯火昏暗。
远处只有一盏窗户亮着,贺如风夹着烟站在阳台处,任风将烟头上的灰烬扑在自己的脸上,手中的手机被自己翻来覆去好几个来回。
杨心蕾,别怪我,也别恨我。
突地,掐灭了香烟。
翌日清晨。
贺如风倨傲的身躯,张开的手臂撑在落地窗两边的栏杆上,俯视着99层的一切繁华。
办公室的内线电话响起,贺如风不慌不忙的走近,按下免提:“马克,什么事。”
“贺少,优井公司的门腾总经理要见您。”马克汇报着。
贺如风持起一抹胜利的笑容:“让他进来。”
“是。”
办公室清新的植物悄悄的溢出植物的清香,贺如风高大的身躯随意的窝在沙发上,面前是上好的大红袍。
门,被推开。
马克,识相的退下
。
今天的门腾穿的很正式,一袭黑色的定制西服,合身的西裤包裹着大腿,锃亮的皮鞋上一尘不染,他看到沙发上狂傲的男人,心里勾起一抹不明深意的笑意。
他径直坐在男人的对面,开门见山地说:“今天来是想求你贺总一件事。”
贺如风犀利的眸子眯了起来,跟他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门腾从来没有这样低三下四过,可是,今天他却用了‘求’这个字眼儿。
香味浓郁的大红袍被贺如风端起放在嘴边轻抿,轻笑一声:“不知腾总是求什么事呢?”
门腾瞟了一眼桌上的茶水,严肃的说:“贺总,上次在皇冠1号我对杨心蕾的事都是我一个人做的,请你不要把这件事怪在尤丽娜身上,也不要再找她的麻烦。”
贺如风的心头一震,他本以为门腾是为了合同的事而来,却不想是为了尤丽娜的事情而来。
大约是看出了贺如风的疑惑,门腾坦荡荡的说:“我和尤丽娜在一起了,我要保护她,所以我不会允许你伤害她的。”
这一点倒是让贺如风有些震惊,在他的记忆中,尤丽娜完全是庸俗的拜金女。
但是,一向不可一世的贺如风怎会白白受别人的摆布,他将茶推远,多变的脸上结上了一层冰碴子,挑衅的问:“凭什么?”
门腾扯出一句笃定的答案:“凭你爱杨心蕾。”
杨心蕾?
‘咯噔’一下子,心脏钝痛了一瞬,贺如风攥紧了拳头,倏然站起了身,眼底冒着怒火:“你什么意思?”
只要一提起杨心蕾,贺如风就难掩激动,下意识的认为门腾用他心爱的女人来威胁他。
门腾跟着起身,冲他友好的摆摆手,示意他息怒并坐下。
贺如风大手一挥,将茶具全部打碎在地,两只胳膊撑在桌子上,狠狠的警告他:“门腾,如果你敢动杨心蕾一根手指头,我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上次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
话落,只见门腾将衣服掀起,白色的纱布缠了一圈,门腾淡淡地说:“这还不算算账?我脑袋被你打成轻微脑震动,肋骨被你打折了两根,贺如风你也够狠的。”
倏然,贺如风笑了起来:“狠?如果你动了我的人,你将会尝到更狠的,包括你的尤丽娜。”
门腾也撑起手臂,与贺如风剑拔弩张,他眯起眸子,笃定的说:“你不敢伤尤丽娜,你若伤了尤丽娜,你试试看杨心蕾会不会跟你拼命?”
他的一番话忽然让贺如风想起很多事情,他凛冽着寒冰的口吻问:“尤丽娜和杨心蕾究竟是什么关系?”
门腾舒服的靠在后边的沙发上,笑意连连的说:“尤丽娜是杨心蕾的亲生姐姐。”
他饶有兴趣的看着贺如风蹙变的表情。
“她们竟然是……”贺如风的英俊的脸瞬间僵硬,心如同砸了一块大石头,这个消息让他太意想不到了。
难怪杨心蕾一直惧怕,躲避尤丽娜。
难怪杨心蕾答应尤丽娜不会和她抢自己。
原来是这样……
门腾的目的达到了,不愿再说些什么,家里还有尤丽娜在等着他,自行起身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深思的男人,径直离开了贺氏。
门腾走后,贺如风坐在沙发上思酿着,烟灰缸里一瞬间的功夫便插满了烟头,他懊恼,为何在别人说到杨心蕾时他这么在乎,他应该恨她的,他应该报复她的。
如同一条劝说自己的咒语一般,贺如风在心里萦绕了无数遍后,勉强说服了自己,毫不犹豫的捻灭了指尖的香烟,站起身来驱车朝贺家驶去。
贺老似乎早就预料到贺如风会找他。
书房内。
大班桌上,两盏热气袅袅的茶沁人心脾。
贺如风急促的踩踏楼梯声随着贺老滚动的佛珠成了鲜明的节奏感
。
‘噔’
脚步声戛然而止。
“爸,我有事找你。”贺如风粗喘的呼吸昭示着他的急躁。
贺老睁开双眸,静静的凝着他,点了点桌子:“先喝茶,毛毛躁躁的一点都不稳重。”
男人不好驳贺老的面子,坐下来,拿起茶,一口灌了进去,惹得贺老浓眉直蹙。
“爸,我要娶杨心蕾。”贺如风斩钉截铁的说。
他说的是要娶,而不是想娶。
“胡闹!”贺老暴躁的拍桌子,茶水溅了一桌:“你明知道她父亲是你杀害你母亲的凶手,是我们贺家的仇人,你现在告诉我你要娶她的,我看你是想气死我,你对得起你妈吗?”
贺如风将茶杯扶起,茶水沾染到手指上,他不以为然,提高音量压下贺父的音高和激动的情绪:“爸!你听我说。”
贺老气喘吁吁的坐了回去,大班椅随之向后倾斜,闭着眼睛默许贺如风的话。
男人将窗户敞开,让清新的空气钻进来,他两只手臂撑在桌子上,语调里布满了仇恨:“爸,我知道她是我的弑母仇人,我娶她不是为了爱她,我是为了报复,只有把她娶到家里来,我才会肆无忌惮的报复她,折磨她,我会让她尝尽痛不欲生的滋味,我要让他父亲知道他女儿被我每天当成jinv一样凌.辱的感觉,您放心,我早就不爱她了,我现在对她只有满满的恨意。”
话落。
贺老的眼睛‘倏’地睁开,细细的品味贺如风的话,他摆了摆手:“你先出去,我好好考虑考虑。”
男人离开书房,心脏淬不及防的疼了一下,很疼很疼,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将那些话说出口的。
眼睛如被施了魔咒一般,一股子邪魅的火气燃起,贺如风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拨通了杨心蕾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