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非语能明最难悟

辗转三地,斯人和白玲珑已经是竭尽全力了,可来回还是足足五天过去了。而他们回来的时候,除了神医和其他同行六人,浮生等另一批江湖前哨也到了。

神医接过他带回的东西,盯着他看了半天,伸手搭住他手腕半晌,轻轻摇头:“哎!两天的路程就走两天,即便一天能到,休息一天又何妨?一个人如果心结太重,陷入了执迷,那可绝不是好事啊……”

其实就斯人现在那脸色,基本上谁都能看出他身体一定出了问题。好在大多数人都在忙碌着,斯人便独自找个僻静地方去调息。

神医的话他感觉有些云里雾里,但其实心里还是懂的。只是这恰恰是那种他心底里,会自然而然产生思考排斥的事情。

说起来或许显得有点矫情,如果此刻斯人仍想逃离这个世界,自废修为武功,如果能活下来还是可以的。

所以其实现在的他也并没有什么迷茫的感觉,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人活在世上,必然会不断的遇到一些事,或许绝大多数无聊、无谓且明显不该发生。但那些必然是在浪费的时光,却恰恰就是自己真实度过的每一天,以及未来某天回首简单而苍白的一生!

活着即没意思,还很艰难,那为什么不去死?还撑得住。不过如此!

想法的乐观或悲观就能改变现实?笑话!事实上斯人虽然厌倦,但并没觉得真有多难,因为自己确实还可以选择置之不理。如果没选,那只是自己的问题,和这个世界,以及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脚步声靠近,睁开眼看到的正是浮生!

“斯人,你没事吧?”

淡淡点头,斯人语气中没有半点情绪:“多劳记挂!”

浮生心里一疼,缓缓道:“斯人!你们先走一步后,众位掌门还是觉得大家一起行动比较稳妥,至少有事也能互相照应些。”

“是贵教认为有人做挡箭牌比较稳妥吧?”

这话说的浮生心里一阵悚然!天下间或许所有人都是这样认为的,但显然没有第二个人会如此对自己当面说出来。更关键斯人这么说,就代表这是他认定的事实,基于这一点,乐观的结果是他自己对广成正教心怀芥蒂,反之这会成为整个江湖正道分崩离析的引信!

浮生毫不怀疑,今天的斯人,他自己可能都还没意识到自己在这个江湖上的影响力?

“斯人!凭心而论,广成正教的确有愧于你,但你也要明白!如果为了一己私怨让整个江湖分裂,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啊!”

斯人冷冷看着他,站起来问:“道长认为江湖各派现在是万众一心,众志成城?而你所言广成正教有愧于我,又是否敢当众直言?道长,人心难聚的原因岂非正是如此……?罢了!有句话说得好,道不同,不相为谋!即使道长视我邪魔外道,于我又有何损失?今日我言尽于此,日后大家还是两便较好……”

“大局”是浮生心里唯一的安慰,因为即便自己内心的思忖,也无法因为斯人不肯苟且屈服,就认为他罪大恶极!

何况其实斯人说的哪句话又有错?任何两个人面对面毫无顾忌的互揭疮疤,实则未必就关系到什么是非对错,兴许只是他们彼此之间确实情深义笃!

然而那些彼此客气有加,实则貌合神离,才是彼此时刻会防备对方背后捅刀的虚伪现实!

但人生在世,如果可以,谁又愿意成天防着每个人?可世人亿万,想找个可信无伪的同心之交,却是何其困难啊……?

神医配出的解药很有效,不过一日夜中毒的人们便有所好转。

斯人始终没出现在人前,他没兴趣接受感激,因为他知道也许有缘再见,这里面大多数人会让自己后悔今天救了他们。

喝下神医给自己配的药,斯人沉吟问:“神医是否一开始就知道我并非常人?”

神医顿了下,思忖半晌还是轻轻点头:“其实,有些人只知道我生身之母是数百年成精的蛇妖,却并不知道她原本乃是灵体所化蛇身,继而修炼成精。所以,或多或少我初见你时的确有所感应……”

“原来如此,这样说昔日令尊令堂隐世并非仅仅因为身为妖族?神医数十年避世也是为此?”

轻叹声,神医缓缓问:“你的母亲,是不是叫……琳琅……?”

斯人听了一怔!神医凄然苦叹:“果然!哎……!其实说起来,你还该叫我声姐姐!只是,我实在不配啊……”

斯人一阵愕然!但事实上,此言果然非虚……

严神医闺名“素素”家遭巨变时她才只是个孩子,若是普通妖族也罢了,却正因是灵族血脉,年幼的时候身体十分不稳定。

当时她拼命的逃跑,也不知跑了多久,甚至没看清楚自己倒了哪,就撑不住陷入沉眠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偶然为人捡回了家中照料。足足十年,才终于再次化身成人形。而那时才知道照料自己十年的仙女叫琳琅,而且是灵族唯一血脉,偶然发现她也是因为经过附近的时候感觉到了灵应。

那时候亦欢等三人会常来常往,可甚至包括白泽在内,琳琅一直都十分刻意避免严素素被发现。

白泽比较简单,它毕竟是神兽,万一受到妖气侵染恐怕很难防备野性爆发。

此外,琳琅唯一郑重告诫她的就是,哪怕未来遇到自己认为再可信不过的人,甚至自己半人半妖都不用隐瞒的人,也坚决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自己身负灵族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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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严素素也问过她是否真的连那三个人也不信任?

琳琅只告诉她,那三人或许也算六界苍生中罕有的正人君子。但如果彼此相遇的情景不同,恐怕还得另说了。

退一万步讲,即便他三人都可以毫不怀疑,但人有很多时候也并不那么能控制自己。就像亦欢嗜酒如命,他一旦喝多了如何还能顾忌自己说了什么?而且人总也会变的,就算现在他们可以保持正直,但以后呢?说不定哪天遇到了什么事呢?要知道,灵血别说对人,即便是对天神,也是很难拒绝的诱惑……

“所以神……姐姐一早就认出小白了?”

“是啊!只不过当时我发现白泽的灵智也没完全解放,所以一时间也不敢确定。而如今,其实我这一身修为武功可以说全都是娘传授的,连医术也有大半是,所以灵装我也是听娘提过的。所以我知道可以确定,普天之下除了娘的血脉,没有人可以穿得上灵装。”

听完这些,完全可以相信昔日琳琅对严素素的确也是真的视如己出一般,什么都告诉她了。但结果,或许只能说年轻气盛吧!

一次偶然,严素素遇到了个游历江湖的修士,一开始还瞒着养母。而被发现后琳琅坚决反对,为此她对养母心里也渐渐生出怨恨。

后来她居然与那修士私逃,却没想到事情居然真如养母所言,那修士设计诓骗自己,勾结其他修士将自己引入了陷阱。

若非养母及时出现相救杀光了那些修士,严素素早死多年了。但她还是受了重伤,休养了很长时间,但最后居然鬼迷心窍不辞而别!

其实一开始严素素觉得愧对养母恩情,可实际上还是因为伤心过甚,难以忘情。而那之后她也便再未见过养母,但心里又何尝不懂?

养母把自己养大成人,岂会没办法找到自己?可她知道自己的心意,那几个月养伤的日子里,除了疗伤送饭,她几乎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年轻时候任性,但后来渐渐也明白了,她当初一直是在等着自己去选择。但自己,却做了个比最初错付真心更悔恨终生,再也无法挽回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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