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三义庄,斯人私下先把药材交给严素素。他这一趟走的时间也不短了,大家虽不至于多担心,可大家总也难免心里没底。
而目前一个即诡异,却于此时似乎很正常的情况出现了。就是过去多少年中江湖上人人大喊斩妖除魔,而现在妖魔未见如何,但大批的正派英雄们又开始大肆叫嚣着要铲除奸细叛徒了。
什么奸细?谁是叛徒?反正就是没响应正派“义举”,没加入仙盟,没对广成正教俯首称臣的呗!
接二连三的冲突,其实人们也基本明白了。仙盟看似人多势众,但主要的对手,像瀞灵派,三义庄,神剑阁和天一道宗等等,得多少人才够去打其中一家?
不过此刻虽然还是雷声大,雨点小的时期,但斯人清楚浮生已经开始造势了。于是他让三义庄联络各派,一定要严加防范,不可中了烟幕。
另外梦君也传信来,斯人一下子就明白了。其实此前很多神族虽然都主要是观望态度,但说到底根本上还是倾向太昊的。毕竟斯人这个灵王听着威风,但水分多大凡人是不易明白的。
根本来讲,神族、仙境其实也没几个真那么愿意太昊回到天上,毕竟其性情作风也实在让人多人寒心。但斯人的行事作风也并不多让人有信心,至少他取代太昊真的能对神族更有利?况且他肯上天吗?那时候天界群龙无首,谁又能去对付魔族?
更何况即便有人愿意承担责任,万余年对神仙并不算长,灵王等等昔日看似不公的遭遇,其实除了太昊自己的鼠肚鸡肠,岂非也正因为其他很多人利害关系?因此若是斯人最终胜了,他会不会秋后算账?
反正种种情况下,神界不会考虑凡人如何,但自己势必不希望会发生太大变化。
这些斯人也未必想不到,但有什么用?人家想的不是没道理,而且自己也确实不会给任何人任何承诺!
之前狐帝别后,便去很多地方拜访故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确也算颇见成效。很多神族已经表明答应不会参与人间的纷争,除非魔界主动攻击,自己不会受任何命令入凡。
而寻求神界的帮助,这种事斯人是压根不曾想过的。因为他们,日后自会有人去收拾。至于魔族,人间本就不是他们久留之地,对他们而言如今心中所想十之八九不过复仇。而如果斯人最终获胜,还可以帮助他们回去重建魔界。
如果是以前的斯人,思考到此恐怕连一半都远不及,但今天他强迫自己到此为止,不再继续想下去……
转天,叶黛纹忽然带着儿女来访。诸人愕然,一时又不知该如何应付?斯人接到手她递过来的信,打开看是诸葛浪写给自己的,基本可称之为“遗书”。
其实,大概意思就是诸葛浪终于有所反思,他认识到就自己的立场,神鬼妖魔和斯人都无法真正完全从心里信任,因为他们都不是人,可对人类“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一根深蒂固的观念,早已成为了血脉与生俱来的真谛。
而诸葛浪如今也终于明白了,年轻时觉得这是错的,但自己却终究也到了不得不坚持这些错误观念的一天。说穿了,牵绊太多,无法割舍的太多,一丁点不如意就会患得患失。
而更关键的是,斯人的存在,势必代表他诸葛浪人生中的一次又一次失误。而这一次,他抱定必死之心回到广成正教,希望可以找到机会对付太昊。虽然自己也知道胜算极低,但老年人的执着,终究是最难改变的……
看完信,斯人苦笑声:“叶姐姐,这么多年,真是辛苦你啦!”
叶黛纹苦笑摇头:“罢了,这把年纪也说不上那么多了。但这一两年中,他的确……哎!总之,现如今蓬莱派的人全在这了,你看着使唤吧……”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凡人间就自己杀绝了也改变不了什么。接下去真正的决战,对于凡人已经是只剩下听天由命而已了!
唯一的幸运,也就是看得出太昊终究还是对斯人没有足够的重视。放在以前,越多有利信息斯人心里就会反而越忐忑不安,只会觉得多想点没坏处。
事到如今,斯人似乎也意识到,好坏且不提,自己的性格好像不适合多想。
荆平康的妻子曹娟是叶黛纹从小 一手带大的徒弟,始终也当自己闺女看,多年未见,如今团聚自然有很多贴心话想说。
而荆咏仁等人也看得出,叶黛纹虽然表面仍旧豪气依然,但疲态尽显,可见心里并不那么豁然,但这又有何奇怪?
“斯人!你看诸葛兄是否已经遇险了?”
斯人轻叹声:“你们觉得,若毫无所知,叶姐姐会这么简单举家而来,把诸葛兄一人置于险地?现在我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他还活着,至于之后的事,哎……”
消息不断传播,无非就是妖魔肆虐,滥杀无辜。只不过三义庄地处南方,远离边界,但偶有商队来往,幸好斯人派了灵族随同帮助,果然是人假充魔族到处截杀、屠戮。
人们听到消息,虽无不恨得咬牙切齿,但现在这时候又能如何?
斯人又传书调来了琳琅阁的人,即使几十年前进入琳琅阁人,受到过四位长老教诲,实际上对琳琅阁真正的实力所知也非常有限。
甚至根本没几个人知道琳琅阁到底有多少人?当然,这次也是斯人有任务要安排。对于江湖中遭遇即战的情况,至少目前没办法阻止!
大伙聚在一起,已经很多年没有过故人这么齐整的时候,不过时候不太好,很难有人真正感觉到欣慰高兴!
而这里面有个斯人,之前大家面对他不免感慨自己的老迈,如今却暗暗感叹,自己还是活着的!
三义庄大宴也是为了让大家能舒缓情绪,斯人虽意识到自己想太多不好,但该有的警惕仍不可免。
忽然听到喊杀声,但还没几个人反应过来,声音就停了,火头也明显才起很快就灭,只剩下腾腾黑烟了。
跟着就有数人被押进门,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诸葛萱和数名蓬莱同门,叶黛纹瞠目结舌的看着,满心莫名其妙。
而另外一些,却有荆飞扬。三十多年来荆咏仁也并非对其情形毫无所知,但终究见面无益,却不想在这情境下重遇。
斯人也不看这些人,而是盯住仍在座的一个轻轻笑道:“周兄,事到如今,何必还要遮遮掩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