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转过身,看到了气喘吁吁的冯可儿,脸上露出些许疑惑的神情。
冯可儿请求管家给自己五分钟的时间,她想把埋在心里的问号全都搞清楚,只是等两人走到偏僻角落的时候,冯可儿沉默了半晌,却不知道满肚子的话应该从何说起。
“师傅,她,她最近还好吗?”终于,冯可儿开了口,问的却是师傅的近况,毕竟自己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师傅了。
管家的眼角挑了一下,显然没有预料到冯可儿说出的第一句话是关于她的师傅,在管家看来,依冯可儿现在的处境,应该多多少少对她的师傅有些记恨才对。
管家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开口回答,但意思已经显而易见了。冯可儿感觉鼻子有些酸酸的,在管家面前,她有种见到娘家人的感觉,可是满肚子的委屈却怎么都说不出来。是啊,师傅怎么会不好呢,她有管家帮她打理日常生活,又有经纪人在她的事业上推波助澜,还有一个很不错的徒弟已经登上了她的演唱会,相比之下,恐怕只有自己的遭遇才是值得关心的。
冯可儿本想诉一诉苦,在这里的修行实在太累了,她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常常忙到晚上十点才能回到宿舍,她感觉自己都快变成女超人了。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因为自己的缺勤越来越多,并且不是某一门课缺勤,而是所有的科目都有了缺勤的记录,辅导员老师已经在上周五的时候找她去办公室谈话。
冯可儿只能用家里父母生病的谎言暂时掩盖了过去,她告诉辅导员,这段时间没来上课是因为爸妈都在医院躺着,家里又请不起护工,只能自己回去照顾。辅导员相信了冯可儿的话,毕竟她知道冯可儿的家世并不好,而冯可儿又是这么一个单纯善良的女孩子,除了家里人生病,辅导员也想不出其他理由了。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冯可儿感觉双腿有些发软,她知道这根本不是长久之计。辅导员只需要打一个电话,一切谎言都会被揭穿。父亲知道后肯定会大发雷霆,母亲也会伤心欲绝,自己不可能再踏上歌手的道路了,学校也会因为自己的恶意缺勤而施加严厉处分。
想到这些,冯可儿的心便会不安的怦怦跳动,她以前一直是父母面前的乖乖女,而且一向性格内向不善言辞,可是来到羊城还不满一年的时间,冯可儿发现自己变了很多,居然敢背着父母和学校做出这样的事。
还要在这个菜市场待多久呢?按照师傅给出的修行时间,过了今天,还剩下整整十一个月。冯可儿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到那个时候,更害怕这场修行只不过是师傅驱逐自己的一个借口,就算自己勉强挨过了一年,到头来也仍然无法回到张艳芳的门下。
“师傅,她还在每天教导师妹吧?”冯可儿轻声说了一句,语气不像是问话,更像是自言自语。说这句话的时候,冯可儿的脸上布满了惆怅。
“嗯,”管家鼻子里发出了一个气音算是回答,他看了看时间,似乎急着要走。“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
冯可儿猛的抬起头,神色中露出一丝慌乱,她连忙打断了管家的话,抓住最后的机会问道,“我在这里修行满一年,真的,能够回去吗?”
这是冯可儿最想得到的答案,她想知道自己的坚持还有没有意义,师妹是否已经成了张艳芳接班人的唯一人选。师傅的心思,常伴在她左右的管家一定能够揣测到。
没过多久,管着的豪车离开了这个嘈杂的菜市场,它出现在这里本来就和周围的世界格格不入,就像冯可儿出现在蔬菜摊后面一样。
冯可儿从出口往回走,脸上的表情失魂落魄,她始终低着头,因此时不时便会撞上买菜回家的市民。不过当那些人看到冯可儿脸庞的时候,本来要发泄出来的怒气一下子就消散了。
冯可儿的脑海里始终回荡着管家的话语,以前张艳芳也的确帮公司带过新人,其中大部分也很让她失望,所以他们中间有和冯可儿一样被流放到了这家菜市场。至于还能不能回去,答案是,没有一个,因为那些人没有谁能够坚持满一年。
最后,管家还告诉了冯可儿一句话,“张艳芳真的非常讨厌让她失望,以及不珍惜机会的人。”
这些话每一个字都像锤子一样敲打在了冯可儿的心上,她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死死地压着,明明一直在呼吸,却又喘不过气来。冯可儿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既然那些人没有坚持满一年,不能回到张艳芳门下也是情理之中的,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自己的希望也越来越渺茫了。
出口到蔬菜摊的这一段路,只不过短短几百米,但冯可儿却像走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等到她终于回到菜摊,好心的摊主已经迫不及待的问了一句,“可儿,怎么样?”
冯可儿嘴角挤出一丝无奈的微笑,她一句话也没有说,重新穿上刚刚脱下的围裙,蹲在一个菜篮旁边,剥那些永远也剥不完的毛豆。摊主的余光注意到,这个女孩还没剥几分钟,眼角的泪珠便像断了线一样,不断的砸在豆子皮上...
日子还在继续,冯可儿不想轻言放弃,她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仍然每天天不亮就来到了菜市场。摊主不忍心再把一些重活交给她了,她在冯可儿的身上看到了一些很闪光的东西,让她不由自主的想怜惜这个女孩。
冯可儿对各项事情做得越来越得心应手,她有时候找了钱,还不忘跟客人聊上几句天。面相和善的大妈总会夸这个女孩长得真漂亮,被牵在手里的小男孩也总会害羞的叫一句姐姐。冯可儿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似乎已经把不愉快的事都忘得干干净净了。
直到有一天,冯可儿在菜市场倒垃圾的时候,她抬头间,看到一条黑影站在垃圾堆的最高处,冯可儿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