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Chapter.24

在瀞灵庭和西流魂街兜了一大圈, 七海最终还是绕回了十二番队。涅茧利正在处理队里遗留下的东西,似乎是有人用了禁术的样子。

市丸银替蓝染将紧急文书交给涅茧利后正准备离开十二番,不料巧遇那个不如往常那般神采奕奕的七海。只不过绿发女孩低着头, 并没有发现他的身影。

两个抱着大石块的死神闲聊着穿过院落里, 与七海擦身而过。

“哎, 真想不到浦原队长是这样的人。”

“是啊, 前几年上头要搜查技术开发局的时候, 我还以为是胡乱栽赃呢。没想到真不是空穴来风。”

“还好我职位不高和他没什么大接触,副队长可惨了,竟然搭了一条命进去。”将手中的大石块放到废品处, 男人拍去了掌心的小石砾。“其实浦原喜助这男人第一天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一脸散漫的样……”

长篇大论还未发表完, 男人已然面露惊恐之色, 倒了下去, 后脑勺重重砸在了刚刚脱手的石块上。另一抱着石块的男子脸上被溅到了鲜血,他惊恐地瞪大眼睛, 浑身都止不住地颤抖着。他看了眼身边的尸体,又看了看身前的女孩,双腿发软到几近站立不住。

鲜血沿着银色刀刃一滴滴滑落,七海低着头,长发遮去了她的侧脸, 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袖口上沾到的血水正被衣料慢慢吸干, 印出比衣料本来颜色还深的色彩。她抬头, 绿眸冰冷得宛若换了一个人。

“皋……皋月四席……”男人终于吓得完全失去了力气, 一下跪在了地上, “放放放……放过我吧……”

后院里来来往往的死神也发现了这一块的异样动静,不由纷纷上前围观。却在看到男人被拦腰斩断的尸体后瞪大眼睛捂住了嘴。

转首扫了一眼身边聚集得越来越多的人, 双眸因愤怒变得通红,她一字一句道,“谁再敢说喜助哥哥是叛徒,我让你们死得比他还惨。”

七海拖着仍在滴血的斩魄刀转过身。人群在三秒内散开了,连带那个跪在地上的男人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生气的大姐姐好可怕呢。”市丸银不知什么时候蹲到了围墙上,纤细的手臂搁在膝盖上,他托着腮帮笑眼望向七海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银想使坏告诉她昨夜发生得所有事情。

“所以,别来惹我。”留下这句话,七海回首瞥了一眼银。将白霖泪放回了刀鞘内,她稳步向研究室的方向走去。

银疑惑地抬了抬眉,跟着挠了挠侧脸颊。“呀类,真奇怪。”刚才的七海,差点让他误以为是昨夜的镜花水月。直到七海的背影没入建筑物内,银才跳下围墙离开了十二番。

——蓝染副队长这次招惹到的,不是一般的猛兽呢。

之后的几天,七海一直缩在研究室的沙发上,不吃不喝不睡,也不理人。手里拽着那只被遗忘在桌上的风铃,她只是抱着双腿蜷在那里,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

小虚好奇地在她身边兜圈,不见有回应;再跳至沙发上戳戳她的手臂,还是没有回应;最后在她身上跳了几下,不料被七海一把扔到了试验台上的水槽里。

海燕听闻后立即赶去十二番,可这固执的小丫头依旧不肯离开。

明显消瘦下去的脸颊,愈显大的眼睛却丝毫无神,或许是几日没有合眼的缘故,眸内布满了血丝。她紧咬着下嘴唇,破了就舔舔流出的血丝,伤口愈合后继续咬住,如此反复,却始终不肯再掉一滴眼泪。

这些天,她唯一说过的话,就是对海燕说得那句:喜助哥哥就快回来了。

一个女孩的执念有多强大,七海成功让瀞灵庭众人明白了。

有了上一次被扔的经验,小虚很识相地坐在了离七海三米远的地方。它一边啃着涅茧利为它特制的食物,一边像看戏一样地看着身前的女孩。

终于处理完一大堆杂事的涅茧利回到研究室后的第一句话便是,“就算浦原喜助那个男人回来了,也会被立即流放或者是更严重的惩罚。”

绿眸闪烁了一下,七海渐渐皱起眉头。

第十六日,

七海一把火烧了研究室后离开了。

正在午睡的小虚忽觉身边温度骤然升高,瞪大眼睛看着房间内的熊熊大火,零点零一秒的时间,它满头大汗地顶着烧着的屁股急急忙忙奔出了研究室,在地上乱窜了一会儿后,正式去寻找涅茧利。

悲伤这种字眼对七海而言太过奢侈,所有的难过委屈和不解都在一夜之间化成了恨。

恨这个容不下浦原喜助的地方。

***

还未来得及回到十一番,七海就被人一左一右抓住了。十几天没有吃东西睡觉的七海就算是副局长那群没有战斗力的人都能轻而易举的抓住,更不用说京乐春水和浮竹十四郎了。

疑惑地看着身边的男人,七海蹙眉问,“春水大叔?浮竹队长?”

“抱歉啊小七海。”春水不知该露出何种表情,只得尴尬地微笑,“瀞灵庭的紧急戒备状态还未撤销,我们不得不遵守命令。”

“命……令?”腰间的白霖泪被另一个死神取下,她更加不明白了。已然全身无力的七海声音弱弱的,“诶?”

“在戒备状态撤销前,白霖泪暂由山本总队长看管。这是四十六室下达的文书命令。”浮竹松开了抓住七海的手,他看着这个曾经能把众人气得捶胸顿足无言以对如今却连斩魄刀都握不住的女孩,不由皱了皱眉头。“回去休息一会儿吧。”

张了张嘴,七海紧盯那把被夺走的斩魄刀。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把白霖泪还给我。”

“小七海……”

“还给我。”试图用最后的力气挣脱春水,憋了十几日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她发恨地看着前方。“你们容不下喜助哥哥,乱加罪名给他!现在就连白霖泪都容不下了吗!?还给我!”

全都不见了。

那些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挺身替她说话,即使无奈也看着她胡闹的人,在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了。

挣脱京乐春水的那一秒,七海的身体再不听使唤,摔了下去。

***

清醒的时候,竟已是第二日的黄昏时分。

卯之花坐在病床边,笑眸甚为温柔。她看着七海茫然的眼神,轻声道,“醒了?”

“……嗯。”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将药片递到七海手边,卯之花收敛起笑容责备道,“你也未免太胡来了,十几日不进食不休息,万一以后落下病根怎么办。”

吞下那粒苦口的药片,七海转首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我睡了多久了?”

“一天一夜。”

“……那,有喜助哥哥他们的消息了吗?”

紫眸微垂,卯之花摇了摇头。

“哦……”想起了什么,七海伸手拽住了卯之花的衣角。“卯之花姐姐,你一直都是最公正的……你相信喜助哥哥吗?相信他是被陷害的……”

卯之花看着七海安静了一会儿,不知该用什么表达方式才能让这个女孩好受一点。良久,她才继续微笑开口说,“七海,这个世界上形形色色的人很多。但无论是哪一类人,他们都会有不忍心伤害的对象。对于那个男人而言,你就是那种存在。所以,请好好照顾自己吧。”

留下这番话,卯之花起身离开了病房。

拽住被角,七海又一次缩起了双腿,将头轻轻搁在膝盖处。黄昏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斜映在墙壁上。空荡荡的病房里,七海的小声低喃听起来份外孤寂。

“他对我而言,也是那样的存在啊……”

他一直由着她的胡闹,却总在关键时刻挡在她的身前。可是,可是轮到那个男人需要帮助的时候,她却什么都做不了。甚至就连浦原现在的状况都不了解。

天色完全暗了下去,紫红色的光晕转为朗朗星空,明月高挂。与瀞灵庭最近的状况相反,这气候倒是份外怡人。气温虽低,却没有凛冽的寒风拂面。

京乐春水横躺在屋顶上,一手撑住脑袋一手执着酒壶。残花一地,这样的月色,这样安静的瀞灵庭更叫人觉得凄清。

当七海披着大氅跨进八番队大门的时候,春水坐起了身,对着门口的小女孩抬臂打招呼道:“哟,晚上好小七海。情绪稳定点了?”

“嗯……你怎么一个人在屋顶喝闷酒呀?”坐至春水身边,七海瞥了一眼身边排列整齐的酒壶。“莉莎呢?看杂志去了吗?”

放下手中的酒杯,春水淡笑。“原来你还不知道。”看着七海那双狐疑地双眸,他继续道,“那天晚上,莉莎酱也去了流魂街。”

“难怪。”顺手拿起身边的酒壶灌了一口,辛辣的味道瞬间充满口腔。猛咳了几下,七海难过地皱眉,“春水大叔怎么还在喝那么烈的酒。”

春水伸手,本想接过七海手中的酒壶,却被闪开了。

“嘛,偶尔嘛。反正放着也是浪费。小七海,关于昨天的事……”

“没关系啦,要是山本老头那个时候命令夜一桑把我关进蛆虫之巢,我也不会恨夜一桑啊。真要报复的话,也是山本老头和中央四十六室那帮老家伙。”下意识晃着手中的器皿,酒水在里面不断晃动,险些洒了些出来。七海抬首看着惨白的月光,眼里一阵失落感。“春水大叔你也不用担心啦,莉莎他们不会死的。”

春水的笑脸僵硬了一下,他看着七海没有回话。

“有喜助哥哥在,他们不会有事的。”失落的眼神忽然变得坚定,她扭头看向身边的大叔呲牙一笑。

伸手拍了拍七海的肩膀,春水笑道,“一直很好奇,小七海那么信任浦原喜助的筹码是什么?”

“筹码?”信任还需要筹码的吗?不解地望了望天,她撇撇嘴角道,“从他叫我七海酱的那一天起吧。”

不成章的理由,却也是七海一贯的作风。

喝不惯烈酒的七海勉强陪春水喝了大半壶,然后便再没提过那只酒壶。

用冰凉的手背贴上滚烫的脸颊,七海深吸一口气,再吐气,如此反复了好几次,她站起身。仰头间,有种可以触摸到月亮的错觉。

她不能喝醉,因为不会再有那个男人耐心地将她背回队舍。

“小七海接下去准备怎么做呢?”酒精并不能麻痹那些忧伤的感觉,京乐春水虽然不如七海表现得如此明显,可是对于莉莎的担忧依旧可以察觉。

在房顶上来回踱了几步,七海压低声音说:“等。等不及了,就去找。”

“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晚安,春水大叔。”跳下房顶,七海抬首冲京乐春水挥了挥手。

春水亦抬臂挥了挥,“晚安。”

她始终坚信,有一天那个男人会回来。如果他回不来,就一定会在最初的时候带她走。

只是坚信的同时,为何眼神会那么悲伤。

那样的眼神,就好像是在全盘否定自己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