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明少痕说了那番话之后,容善便被禁了足。
她整日里都被困在床榻之上,除了睡与吃,便是发呆。
看着完然陌生的寝房,她心中明白,他们几人最终还是没能斗得过冰玄卿,还是被他囚禁在了这个王府牢笼里头。
看着这个足足大了一半的寝房,她不禁又觉黯然起来。
如今,她以夜如天之妻的身份住在这王府里,随侍一旁的虽还是明柔儿,只是那些进出这厢房的丫头婢女们,总是用别样的眼神打量着她,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
后来,柔儿在她的逼问下才道出,这府里的下人,早在私底下传言,说她是王爷新收的夫人。
她自然知晓这夫人二字的意思,不就是指冰玄卿的侍妾么。只是她不明白的是,照理以夜如天在众人面前的男儿身份,怎可能堵不了众人的悠悠之口呢。
想来,定是有心之人传出去的,指不定便是那冰玄卿做的。
可是,他人越是如此传言,她越是不允许自己真的与冰玄卿再扯上关联,故而,她便遵循明少痕之言,整日都躺着静养,对于外头的流言蜚语充耳不闻。
如今她唯一在意的,便是腹中的胎儿,她只想保全这个孩子。
“夫人,”柔儿端着一个小瓷碗,缓步走到床畔,“奴婢熬了清淡的小粥,您吃点吧。”
一碗浅浅的白粥,薄得能映出她的人影来,只是容善才瞧了一眼,便觉得没有胃口。这都好几日了,她都没有饿的感觉,这了孩子才勉强吃些东西,但总是吃多少便吐多少,几回下来,她连吃个饭都觉得害怕。
“你先放一旁吧,我还吃不下。”
她撇开头,深吸了口气,只觉得屋外头的蝉鸣声越发令她烦燥起来。
明柔儿偷瞄了一眼她的脸色,无奈的将粥碗放到了一旁的小茶几上。
“叩叩”。
门外响起两声轻叩,两人循声望向那紧闭的门扉,复又回头互视了一眼,明柔儿这才走到门口,轻缓的打开了房门。
“王妃!”明柔儿怔了怔,惊叫出声。
银月公主?!
正半躺着的容善双手一紧,攥紧了单薄的内衫。
站在门口的,正是冰玄卿的王妃,银月公主。
一身华丽的轻纱锦衣掩去了圆滚滚的腹部,高高挽起的发髻上,金银珠花,玉珠挂钗,贵气不凡。
她的身旁,是轻烟,身后,还跟着一名侍女,手上端着一个大大的托盘。
银月没有吭声,只是在轻烟的搀扶之下举步迈过了门槛。
明柔儿无奈之下只能退让,让她跨了进来。
凤眸缓缓扫过这厢房,银月心中的恨便又多了一份。
眼前的这个厢房,俨然与她的寝房一般的格局大小,正间的小厅算是外室,而左右各是一进,摆设恰好与她相反。
这里,左进摆放着软榻,小茶桌,而右进才是算是内室寝房,且外室连接左右两进内室处的圆形拱门之上,还轻垂着纱帘,此刻被撩起分绑在两侧。
想她是堂堂正正的四王妃,而这个被驱离又再次回到王府的女人却与她一般,享受着冰玄卿的用心对待,这叫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怨气。
若是这一回她不愿离开王府,那好,她就让她这一辈子都留在这王府里,死都不能离开。
一旁的轻烟轻扯了扯她的衣袖,银月这才沉下气来,原本聚集在眼中的怒气也被她敛了去。
轻移着莲步,她缓缓的走向东进的内室,看到躺在床榻之上的憔悴女子,挂上了一个温柔的笑脸。
容善见进来的人果真是她,心中不禁浮起一股难言的感觉来。
想她与她曾也算是共侍一夫的女子,只不过银月比她幸运的多,至少她的身份,令冰玄卿还不至于将她娶进门之后便立刻冷落了。
想起如今两人的身份,她便伸手撑着床铺想要下床来。明柔儿忙走到她的身旁,伸手扶住她的手肘。
“嗳,别动,”银月上前了两步,伸出手按在了她的手臂之上,笑意盈盈的说道,“我知你需要静养,还是躺着别动的好。”
不管她是真心还是假意,总之她这么说了,容善便顺意的未再动弹。如今的她,深怕动作稍大会害了孩子,凡事都是小心谨慎,连躺着翻个身都是小心的很。
“王妃来了,我都未曾迎接,真是失礼了。”
柔儿在她的背后又放了一个软枕,她这才觉得舒服了一些,看着搬了凳坐在床畔的银月说着。
“姐姐也别同我客气了,怎么说我们也是相识一场,又何必说这些客套话呢,显得我们多生疏啊。”银月以袖掩唇笑着,只是衣袖之下的唇角只是微扬,皓齿却紧咬着。
“王妃说笑了,这声姐姐容善怎担得起,王妃还是叫我容善吧。”她轻扯了唇笑了笑,有些不明白这银月为何会在此时主动找上门来。
她原以为躲在这房内足不出门,是非总该离她远去吧,如何看来,我不犯人,这人却便要来犯我啊,想躲都躲不了。
“姐姐可是在怪我昔日未在王爷面前替姐姐求情,姐姐可别生我的气啊,那时王爷亦是在气头上,我去与他说,指不定反而惹得王爷更加不快。”她原本掩着唇的手突然伸了过来,紧紧的握住了容善的手。
容善未挣扎,只是任由她握着,看着她双眸之中流露出来的丝丝委屈,心中却只能苦笑着。
如今她又不是冰玄卿之妻,以她的身份丝毫都威胁不了她在这王府之中的地位,包括她的孩子。她为何还要演这种戏,难不成她在怕她会回到这个王府来不成?
“王妃,我不秋锦容,我是萧容善,汉陵将军夜如天之妻,我已有了夫君的骨肉,王妃还怕什么?”她看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一丝疑惑,继续说道,“王妃还是叫我容善吧,免得引起他人的误解。”
“你……”她顿了顿,突然没了声音,那手也缩了回去,搁在膝头。
“王妃亦是有孕之身,不宜劳累,还是静心休养的好。”容善看着她腹部,心头有一些闷。
银月腹中的孩子也是他的啊,那个孩子才是他明正言顺的子嗣啊。
而她的孩子,只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