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一离开营地便沿着宽敞的大道前行,德文军团长并不担心西姆克度人派出的侦察兵,他这样堂而皇之地行动反而能吸引敌人呆在瓦尔弗瑞,这是他最为期望的。通往瓦尔弗瑞的道路时常会受到雨水而泥泞不堪,但是上天很帮助德文的军团,天色晴朗,开进的速度也很快。尤伦特跟在队伍的最后面,与巡林射手们在一起,他惊讶地看见这支队伍惊人的体力,没有一支连队有丝毫的怠慢,走得飞快,在出发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丝毫没有减慢的迹象,这让他清醒地感觉到埃勒温萨将会面临一场什么样的战争。
在队伍的最后,尤伦特见到了骑马的苏菲妮。
“发生了什么?苏尔王国。”尤伦特问道,“你们的军团长说苏尔与西姆克度人开战了。是真的么?”
“你从来没有听到过什么关于苏尔王国的消息吗?”苏菲妮反问说。
“我在罗瑞兰姆的时候,在18年前从归来的军队那里听说苏尔人与北方人组成的联军退回了长城以北,乌勒萨国王向你们苏尔王国许下承诺:他的军队将不会进入你们的国家,以此作为回报,你们的军队也将永远不得踏入埃勒温萨。但是国王在归来的途中遇袭身亡。仅仅这样。”
“是的,你说的都没有错。苏尔王国在战争中遭受了很大的损失,她的人民面对着许多的苦难,这不仅仅是与你们的战争带来的,参加对埃勒温萨的战争使得大多数的可以应征入伍的青年人、壮年人们都战死了。但是他们的亲人们还来不及感到痛苦,新的灾难又降临了。”
“西姆克度人?”尤伦特问。
“是的,但不仅仅是西姆克度人,克斯特人、林地人、杰西特克人,昔日的盟友们并没有在对埃勒温萨的战争中得到我们国王许诺过的好处,便联合起来发动对苏尔的战争,意图夺取我们的土地与仅有的生存资源,他们在战争中的损失远远没有我们大,在埃勒温萨,他们仅仅是损失了三个军团,而苏尔却失去了几乎所有的士兵。面对他们的军队,起初我们毫无还手之力。国王几次派出使者前往安洛公国寻求帮助,但是诺特朗•安洛公爵并没有答应。”
“但是你们胜利了,是么。”
“在南斯瓦省,我们重创了联军的主力,杰西特克人和林地人率先退出了战争,克斯特人在随后的一段时间里,渐渐撤回了军队,以应付自己的敌人。就是这样,我们与西姆克度人断断续续地进行了数年战争,但是规模都不是很大,尤其是他们面对安洛公国以后。”
“那个人是谁?”
“哪个人?”
“在南斯瓦省为你们取得胜利的人。”
“弗拉尔•科斯林。还有不少已经成长为苏尔新的军团长,率领起整个苏尔王国的新军团。德文•特罗也是其中的一位。”
“弗拉尔!他回到了军队!”尤伦特说出这话的时候,有一种莫名的恐慌。
“他归来了,但没有留下来,在那场战役结束以后,他也随之离开了。”苏菲妮淡淡地说:“弗拉尔大团长遵守着当年的誓言,而米修斯•惠林国王一直怀揣着报复的打算,他便决定离开了。我们都知道苏尔需要这么位人物,他是我们胜利的希望。而且他也不止一次挽救过我们的国家。”
“他在惠林斯顿的战败没有使你们对于弗拉尔的威信产生过动摇么。”
苏菲妮回过头,盯着尤伦特,“除了信任,苏尔的战士们对他们的统帅没有其他的感情。马上,马上你将亲自见证一场伟大的胜利。”苏菲妮说着这些话,一点没有战斗开始前的畏惧,反而是兴致勃勃,像是马上要投入一场愉悦的狩猎一样。
尤伦特没有再说话了,他心里想着,开始感到惶惶不安,他不敢想象待会儿会看见一场怎么样的拼杀,但清楚地感觉到,这个国家已经不是他心里面的形象,那种衰败的光景,反而是叫人心惊胆战,昔日的仇恨已经填埋起人们的内心,他们的双眼只想看见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想到这,他不禁打了个寒颤。“苏尔人从血水中爬了起来,变得像只发了疯的狮子,迫切地要去撕咬任何猎物。”
快到正午的时候,有传令骑兵从前军的位置一路下来,传达命令:放慢行军速度。
“发生了什么事?”尤伦特问。
“我们快要到达瓦尔弗瑞了。”
瓦尔弗瑞湖离队伍已经不远了,德文打算要部队稍作休整,一面派出哨骑前去侦察西姆克度人的情况。队伍在军旗的引导下,暂时在离湖泊十里的地方停驻下来。每个战士都已经疲惫,喘着的气也很粗,但是没有一个人解下甲胄,即便是一些轻装甲胄,甚至是佩戴着的武器。
一名风尘仆仆的骑者传来命令:德文军团长要各连队的连队长都去他那集合。
但是这道命令被一阵急促的号角声打断了。
“是军团的号角!”苏菲妮连忙对威克•哈伦说道:“让连队集合,做好准备。”一说完又急忙赶到前军的位置上去,与德文会合。
军团的骑兵连队正向侧翼赶去,以避开与盾牌手的正面作战。德文没有随骑兵前往侧翼,而是还留在原地,等待瑟雷夫的步兵团向前靠拢。各连队的连队长都聚集过来,一看究竟。
“军团长!我听到了号角声,敌人靠近了吗?”苏菲妮一见到德文便问道。
“具体情况不是很明了,侦察兵说看见一支部队正向我们靠拢,没有看见军旗。”
“是敌人的先头部队么。”匆匆而来的白羽饰们问。
“我也是这么认为,那么敌人的主力也就离我们不远了,你们赶紧到自己的连队去!”
但是这时候又有骑者带来消息:那是支苏尔的民团。
“看清楚了吗?”德文还是很不放心,“先通知作战命令,不管他们是什么人。”但是当那支队伍走近时,德文确实看清了是一支己方的民团,人数不多,就百来人,像是遭受了袭击,有不少伤者,士气低迷,大多数人灰头土脸,丢了头盔,或者是本来便没有戴头盔。
德文忙叫来弗拉米洛,“带我的卫队来,弗拉米洛!我们去看看情况。”
那支民团也很快发现了德文的军团,他们一离开在树林的小道,刚刚走上大道,便看见空地上有一面军旗——鸢尾花盾牌,而在后面是正在集合的军队。而又有十多名骑士正向他们奔驰而来。
等到德文一跑近,看见了这支队伍的狼狈景象。他问道:“你们的队长在哪?”
“在这!大人!在这!”一个矮小的身影从队伍中间走了出来,“我是季亚尔•亚罗,是这支队伍的副官,我们的队长已经牺牲了。”
“我是德文•特罗军团长,季亚尔•亚罗,你们发生了什么?是西姆克度人吗?”
“是的,大人。我们本来是前往河树镇,与其他的民团汇合,但是遭到了西姆克度人的袭击。”
“什么地方?他们现在又在哪里?是瓦尔弗瑞附近吗?”德文急切地要确定敌人的位置。
“大人,我们确实在瓦尔弗瑞附近遭到的攻击,但是那个西姆克度军团已经离开瓦尔弗瑞,我担忧的是他们正紧紧地追在我们身后,向这里扑来。”
德文起初听到敌人已经离开湖泊感到万分失望,但一听到他们马上要向这扑杀而来,顿时脸上火辣辣的,他叫道:“让我们准备迎战!”接着,他对季亚尔说:“你跟着我,我还有许多事情要通过你了解。至于你的人,让他们赶紧去最近的村镇休整。”
说完,季亚尔爬上一匹卫队的战马,飞驰回军团。
但是德文此时很是焦虑,他一面感到庆幸,一面又感到担忧,先前制定的方案是无法实施的了。在这块空地上,骑兵很难隐蔽起来,更何况他预感到敌人已经很近很近,随时就会出现,现在再去想什么策略是没有什么可能了,但他仍乞求着赐予更多的时间,至少让他的军团摆开战斗队形,以应对接下来的激战。
他一回到阵前便呼喊道:“战斗!战斗!”
这时,瑟雷夫的步兵团已经赶到了军团的最前沿,虽然德文深知在这么块空地上交战,对于人数占有优势的西姆克度人来说是求之不得,但是现在再让队伍向后撤退至有利的地形也是来不及的了。摆在德文面前只有两个对策:
让骑兵连队在敌人摆开阵型之前,发起攻击,冲散敌人,并将他们赶向两侧,徒步士兵随即猛烈打击,将两翼各个击破,如果这一击奏效,战斗将会很快见分晓,但是危险也很大,尤其是一旦敌人的持盾与长矛的军士们扛住了骑兵的冲锋,步兵将会面临一场苦战,事实上是一场希望渺茫的战斗,因为西姆克度的那群长矛手简直天生是骑兵的克星。德文也知道战胜这股敌人的希望就在于他手上这支骑兵,使得他不敢冒如此的风险。
现在他也唯有作出另外一个决定。
瑟雷夫正好骑马而来,德文一见到他,便语气沉重地说道:“瑟雷夫,我刚刚得到消息,敌人的军团已经向我们这里来了,离这里应该不远,随时将会有一场激战。”
“军团长,这确实不是一个好消息,这里的地理位置不用说展开之前计划好的战术,我担心只会是一场硬碰硬的战斗,这对于我们来说可太不有利了。”
“但是我们已经没有撤退的时间了,我已经下定决心就在这里摆开战场,你和你的队伍仍布置在最前沿,我让其他的步兵连队尽可能地支援你,射击部队就在你身后,你必须在正面牵制住敌人的主力,尽可能地迎战敌人,有必要的话,甚至需要主动出击,我会立马率领骑兵到敌人的侧翼去!”
“是的,军团长!”
德文又叮嘱道:“一定要吸引住敌人,在我发起攻击之前,要让他们无暇顾及侧翼的情况!这是季亚尔,他对于敌人有所了解,我让他跟着你,他会给你带来有用的情报。”接着对扈从说:“科文•弗拉米洛,让骑兵集合!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时间确实是所剩无几,这时,他们隐隐约约地听到笨重的奔跑声、呼喊声,逐渐地清晰起来。“他们来了。”德文心情沉重地说,“但胜利与我们同在!”弗拉米洛的号角一响,骑兵们便汇集在一起,飞驰到侧翼去了。
德文一走,瑟雷夫知道现在的重担已经落在了自己的肩上。他手上虽然有几乎全军团的步行军,但是人数还远不能和将要面对的敌人相比,除了他手上自己的三支步兵连队以外,还有两支连队分别担当他的两翼,瑟雷夫本想让步兵们列成两行的队列,以便能在抵御敌人的冲击时,适时地发起反冲锋以夺取主动权,可是这么做无疑使得队伍宽度过于短小,敌人未必会倾尽全力前来攻击,他只有冒险让队伍呈一列队形,他的两支连队和一支装备较好的持戟连队在中间,其余的固守在两翼,每一翼,瑟雷夫都派了可靠尽责的连队长负责指挥,无论哪一翼被击败,将都会造成整支队伍的溃败,所以瑟雷夫不敢掉以轻心,他坚信自己的战士们有足够的勇气能在这场劣势的战斗中表现的英勇顽强,但是他仍惶惶不安,因为他也相信在绝望面前铁的心也会瓦解。
步兵们很快组成了防御队形,这条阵线上依次是一支持斧持剑的轻步兵连队、瑟雷夫麾下的一支骨干连队,大多数战士装备了剑、矛与宽大的盾牌、一支长戟重装步兵连队、一支持矛与盾牌的重装连队,但这支连队并不都是正规的重装的步兵,主要是穿着了不同于其他轻装步兵的锁子甲或是少量的半身甲,但是除去了笨重的盔甲,使得他们战斗起来更加灵活。而在最后是持戟的轻步兵连队,瑟雷夫最为担忧的就是敌人对于他们的打击,这支连队的战斗力并不强大,大多数战士又是由一些城镇招募起来的劳动民组成的,他们从来没有经历过战争,虽然他们小时候和其他苏尔的男孩子们一样,听惯了战斗中的故事,但对于亲自上阵拼杀还是头一次的事情。但当瑟雷夫检视他们的队伍时,每个战士们都表现的急不可耐,他们搓着手掌,按照训练的样子,摆出两层的队形,长戟都放在地上,每个战士的身旁,一旦战斗开始,这些长戟便会排成一堵制造血腥的墙壁。看到这一幕,瑟雷夫稍稍地安心了一些,但他仍将苏菲妮的射手们尽可能地布置在靠近他们的位置上,以防他们一旦被打退后,还能有一线希望。
“大人!”哨骑回来报告敌人的情况,“我们发现敌人的一支军团向这里来了,离我们这里只有3里的距离。”
瑟雷夫一听到,便骑马跑回队伍的最前沿,向前张望。
“多少人?看到‘红龙’军旗了吗?”瑟雷夫问。
“人数至少有1000,在这支队伍的两侧还有一些部队,军旗在那支主力军的中间,但是我们还看见了一些其他的少数民的旗帜在队伍里飘扬。”
瑟雷夫吃惊地问:“难道除了西姆克度人还有其他的人吗?他们有多少!”
“我们没法看清……”
季亚尔打算了哨骑的话,“大人,那是一支其他民族组成的一支雇佣兵连队,人数有200来人。我们最先就是与他们遭遇的。他们的装备很好,每个人凶残得像只狼一般。”
“他们被布置在什么位置上?”瑟雷夫问哨骑。
“目前走在他们的左翼。”
瑟雷夫脸色瞬间变得暗淡下来,“这样来说,他们将会攻击我最为担忧的持戟轻步兵连队,现在我也害怕起来,开始怀疑他们是否能抵御这一击。”这不安让瑟雷夫准备打算将这支连队部署到后面,作为预备队使用,让队伍的阵线缩短,但这时,只听到有人高喊:
“他们来了!他们来了!”
在面前那条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面旗帜,是指引全军的军旗,那鼓舞士气的喊声也响彻起来,而人们的心也随着颤抖着大地的列队开进的声音“砰砰”直跳。很快,在那面军旗下闪耀起发光的长矛的矛尖,那一顶顶的头盔也冒了出来,走在西姆克度军队前面的带队指挥官这时也看见在空地上的苏尔人,他先是心中一颤,但他很快就看清这些苏尔人人数并不多,便吹起号角,让军队摆开阵势准备战斗。
西姆克度人的前军在距离还有大约2里的位置上停了下来,而走在后面的队伍向两侧运动,看到这一幕,瑟雷夫喊道:“准备好!”白羽饰们都飞驰到各连队去鼓励斗志。
战士们也看得清清楚楚,就连队伍最后的苏菲妮的射手们都看见了敌人的队列,射手们原本坐在地上休息,一见到敌人都跳了起来,取下背在背后的弓箭,他们的箭支都竖立在他们面前的土地上,这是巡林射手们的习惯,在阵地战斗中,他们的箭支从来不背在身上,而是插在自己面前的地上,这能使他们更快的取到箭支,向敌人倾泻。虽然这支射击部队并不都是巡林客组成,还有一些其他的射手,但是他们也按照巡林客的习惯做。
西姆克度人站好队形,分成两层,他们的指挥官没有直接下令攻击,而是按兵不动,对于苏尔,他知道骑兵是这个国家军队的的主力,但是面前的这一支军队除了围绕在领队旁的卫队以外没有见到一个骑兵,按照从前的经验,苏尔人应该会主动撤退,像这样摆开阵势主动迎战还是很少见的,与他交战的苏尔人,这还是头一次,他急忙吩咐:“派出侦察兵,到附近侦察一下,我怀疑还有其他的苏尔军队。”
接着他召集起各百人队的长官,下达指令。他安排部署在前面的7个百人队准备发起第一波攻击,剩下的10个百人队先驻守在原地,以防突然的变故,他将战斗力较强的百人队集中在中路,因为他也看见在苏尔人中路的尽是些装备精良的战士,所以他也集中起军中的骨干准备一举击破敌人的阵线。等到队伍一准备好,他召来卫队,“拿我的旗帜,我要和苏尔人的指挥官面谈一下。”
瑟雷夫正听到消息说敌人刚刚派出了侦察兵,心里越发地不安,他担心敌人如果发现了德文军团长的骑兵的话,必然会有所防备,那样的话,整个计划将会前功尽弃。“大人!他们的旗帜向我们来了!”
瑟雷夫向前望去,看见一面较小的“红龙”军旗向他们阵前飞奔过来,在这面旗帜旁边有一面长条形的白色旗帜。“是他们的军团长。”瑟雷夫在那面旗帜下只看见30来名骑兵,但是都有纹章,在他们的锁子罩衫上。“集合卫队!他们是来面谈的,拿军团的旗帜。”瑟雷夫对扈从说。
西姆克度卫队在两军正中央的地方停了下来,他们看见苏尔骑兵们也向他们靠近,人数有十来个,双方一碰面,瑟雷夫就说道:“你们的军团长出来说话!”
“我就是‘红龙’军团的军团长,”一位有些上了年纪的骑者走到最前面,“我是斯旺达•拉斐尔德,阁下是哪位。”
“你的敌人。”瑟雷夫回答。
斯旺达冷冷说:“我从来不和不知名的对手交战,当然我也不希望我对于死于我剑下的敌人一无所知,至少报上你的姓名,骑士。”
“可是你还不了解待会儿倒下的会是我们中间的哪一个。阁下。”
斯旺达的笑容僵化了,然后变成一副狰狞的脸孔,“骑士,你们毫无胜算,这场战斗你们只有选择撤退,这本该是你的选择,但是你选择留下一战,这就是你们灭亡的开始。”他举起手指着苏尔人的阵线说,“你自己看看吧,你们的人数太少,虽然现在他们精神抖擞,但是我看见他们在杀戮中的恐惧,他们将会祈求生存下去的机会,但是我和我的战士们将不会慷慨地将此赐予给你的人。”
“斯旺达•拉斐尔德,这不是你该担心的问题,我也可以告诉你,你的人将会血流成河,而我会按照苏尔人的习惯将你们的头颅割下来,竖立在长矛的矛尖上,你们的尸体将会被秃鹫、野狼啃食。我说的这一切很快你将亲自见证。”
“阁下,这可是你自己选的道路!”斯旺达调转马头,呼喊道:“准备开战!”
瑟雷夫也回头对扈从们说:“让大家准备好。”两面旗帜都回到了自己的队伍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