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杰和朱四喜气喘吁吁, 大步进厅迎接贵客,一派标准县官风范,“唉呦, 原来是王公公大驾光临, 有失远迎, 恕罪恕罪!”
“二位大人, 有礼有礼!”王公公见他二人回来, 眉开眼笑,连连拱手道:“恭喜二位大人,贺喜二位大人了!”
秦少杰一奇, 忙问:“王公公,敢问我们喜从何来呀?”
王公公笑道:“二位大人不负圣望, 精诚协作, 发愤图强, 鞠躬尽瘁,将鸡飞狗跳县治理得井井有条, 圣上对你们的办事能力,可是大为赞赏啊!为表彰二位大人斐然政绩,圣上特下旨调你们回金陵。时逢新春佳节,二位大人喜上加喜,锦上添花, 请二位快快准备, 随老奴回朝述职吧。”
秦少杰和朱四喜都是一愣, 互望一眼, 心中有酸也有甜, 有喜也有忧,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唉呦,二位还愣着干嘛呀,快回去收拾吧?哦,对了,还有一件喜事,老奴先跟你们透个口风。”王公公掩口笑道:“二位可还记得,约莫一年前,红梅公主招驸马的事儿?”
“当然记得,”朱四喜至今想起,犹惊魂未定,“论辈分,红梅公主还是我的姑姑呢,不知她老人家可好?”
王公公乐呵呵道:“可惜二位大人在翰林院出了小小差错,被贬到这荒郊野县,红梅公主招亲之事也就不了了之。现在二位建功立业,加官进爵在即,皇上龙颜大悦,正有意要旧喜重提呀。”
“啊?”秦少杰和朱四喜立时汗毛直竖,脊梁骨嗖凉,异口同声惊问:“红梅公主还没嫁出去吗?!”
王公公逢迎笑道:“二位大人风流倜傥,文才翘楚,公主殿下可一直念念不忘呢。二位可不要辜负红梅公主的一番美意呀。”
朱四喜鸡皮疙瘩落了一地,眼珠忙转,拉住王公公,陪笑道:“王公公,公主一女不能嫁二夫。不知皇上的意思,这驸马要落到我们俩谁头上啊?”
“唉呦,这个老奴就不知了,”王公公掩口笑道:“这到底嫁谁,还得看公主殿下自己的意思。”
安顿好王公公一行人,两朱、秦家人齐聚厅中,就红梅公主招驸马一事,召开了紧急家庭会议。
“这怎么行!”朱一筒以一家之姐姿首先说话,“我们朱家可是九代单传,就四喜一根独苗。娶那又老又丑的公主,这不是要逼着咱老朱家断子绝孙么!我这个做大姐的,绝不能答应!”
“四弟风流倜傥,才华卓绝,年轻有为,娶个公主奶奶回来,算什么事?”秦少文一脸大哥威严,跟着投反对票,“无论如何,我这个做大哥的,绝不同意这门亲事!”
“大家莫一时用气,”朱二条心思细腻,蹙眉摇头,“皇上大如天,他们抗旨不遵,是要砍头的呀!”
“唉,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秦少武叹了口气,安慰二人道:“大丈夫能屈能伸,男儿三妻四妾也属平常,你们要看开点儿才是。”
“我反对,反对!”秦少英兰花指乱翘,跳出来大唱反调,“婚姻大事,岂可儿戏?男人要从一而终才是!”
“对,还是我们家小英英说得在理!”朱三万依偎在秦少英肩膀,“娶个黑寡妇回来,算哪门子事儿!”
小珠在旁愁眉苦脸,“大人莫急,要不咱赶快修书一封,让老侯爷想想主意?”
“少爷,其实娶公主也没什么嘛。”秦八卦凸起满口龅牙,一厢情愿,异想天开,“红梅公主是当今皇上的亲姑姑,您若成了驸马爷,连皇上都得叫您一声姑父呢,到时候您还不在朝廷横着走?”
“哎呀,四喜,你可不能娶那老公主呦。”朱一筒长姐如母,哭天抹泪,“咱老朱家可就指着你传宗接代,延续香火呢!”
“四弟,大哥知你难做,”秦少文苦口婆心,“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可人生短短几十年,你要勇敢追求自己的幸福才是呀。”
“四喜呀,传宗接代故然重要,”朱二条忧心忡忡,“可惹恼公主,咱朱门怕是有断子绝孙之灾了。”
“四弟,自古忠孝的确不能两全,”秦少武一副大义灭亲嘴脸,“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君要臣娶公主,臣不得不娶公主。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就看开点罢。”
“四喜别怕,什么驸马,咱不稀罕!”朱三万拍拍朱四喜肩膀,“咱朱家有钱,大不了辞官回家,做个清闲公子,三姐我养你!”
“四弟呀,你可别娶公主呦,”秦少英扯着丝帕哭天抹泪,“你若敢娶黑寡妇公主回来,我就与你脱离兄弟关系呦,呜呜。”
“大人,这简直是灭顶之灾,”小珠忧心忡忡,“要不咱逃吧,不论你走到哪儿,小珠都陪着你!”
“少爷,与皇家结亲是件好事呀,你咋愁眉不展的。”秦八卦满是不解,“等您成了驸马爷,咱家老爷就是皇上的姑爷爷呀。依八卦看,为了秦家的千秋百代,您就从了红梅公主呗。”
见众人鸡一言,鸭一嘴,各执己见,争论不休,秦少杰眼珠忙转,“大家别慌,大家别慌,听我讲,其实事情也不是没有转机的”
众人忙安静下来,听他接着讲。
“大家想想,”秦少杰摇头晃脑,神气活现,“如果我和朱大人在回金陵之前,都已娶妻,那皇上不是奈何不了我们?”
朱四喜一拍大腿,阴郁之色一扫而光,“对呀!秦大人说得在理!”
“不行不行,”秦少文忧虑道:“你们若都成亲,那王公公回京没法儿交差,别恼羞成怒,在皇上面前告你们一状。这故意躲婚,你们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哎呀,不就娶个公主么,多大点事儿,她还能把你们给吃了?!”秦少武急得跺脚,“你们两个大男人,就不能发扬一下风格,出来一个自告奋勇,把公主收了?”
“这也是个主意。”秦少杰和朱四喜眼珠一转,忙互指对方,“让他(她)娶!”。
朱四喜连连摆手,满口推诿,“我怎么行呢?我出身不好,是私生子呀。”
“哎呀,你爹前年不是让你认祖归宗了么,你现在可是长平侯世子啊!”秦少杰满目推崇,“朱大人,论富论贵,我都比不上你。高攀公主,非你莫属啊!”
“诶,那我的出身也还是不好,我是妾室所生,非嫡系呀!”朱四喜苦着脸,昧心大赞,“你乃状元出身,宰相之子,论权论势,都在我之上呀!”
“我哪行啊,我们家一穷二白,哪养得起公主?”秦少杰两手一摊,“况且我是我爹的小儿子,非长子啊!”
秦少文在旁一个劲儿摇头,苦脸叹道:“唉,看见没,这个就叫县官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到了关键时刻,一点儿牺牲自我,奉献他人的精神都没有。”
“对对对,”秦少英翘着兰花指回忆往昔,“朱大人,想当初在采花大盗案中,我们四弟可还救过你一回呢,现在可是你知恩图报的好时机呀。”
“没错,”秦八卦也突眼歪鼻站出来帮腔,“朱大人,你昨天去野山林捉草泥狗掉坑里,还是我们少爷救你回来的呢。您是不是应该小小牺牲自己一下,对我们少爷表示一点感激之情呀?”
“额,”朱四喜脸一阵红一阵白,“这不是牺牲不牺牲的问题,我实在有难言之隐呀!”
“哼,就你有难处,”秦少杰吐吐舌头,“我还有一肚子的委屈呢!”
“秦大人,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朱三万扁嘴不悦,帮腔朱四喜,“人活在世,谁还没受过委屈?我们朱家就四喜一个男丁,她肩负着传宗接代的重任,身上的担子,可比你重许多呢。”
“是呀是呀,”小珠也忍不住插嘴,动之以情,“你们秦门有四位秦公子,男丁兴旺,就不能可怜可怜我们朱家么,呜呜。”
“可怜你们朱家?谁来可怜我们秦家啊?”秦少武满目怆然,声泪俱下,“我们三兄弟都不成器,想爹百年之后,只有四弟一人,撑起整个秦氏家族的兴衰荣辱,他真是不容易,我一想这事就难受啊。”
“是呀,是呀,”秦少英跟着哭天抹泪,“你们朱家怎么说都是世袭侯门,朱大人是抱着金饭碗出生的公子哥儿,一生荣华富贵,好事占尽,就发扬一下风格,娶了公主罢。”
“你们就看见这些表面的风光,”朱二条扯着手帕,泪流满面,“一个不靠谱的爹,加上三个不靠谱的姐姐,你们以为四喜的日子好过么?她每晚都在噩梦里讨生活呀,呜呜。”
“至少世袭长平侯,吃穿不愁,”秦少英嚎啕大哭,“我们以后都是苦哈哈,要靠自己勤劳的双手,辛苦养活自己,各位小姐就发善心,可怜可怜我们呦。”
“好了好了,大家都别哭惨了。”朱一筒叹了口气,思量建议道:“公主只有一个,要不这样,四喜、少杰,你们谁先成亲,剩下的那个,就娶公主,如何?”
“行!”朱四喜精神一振,窜跳而起,一把拉过小珠,“我要娶小珠!我们现在就成亲!”
秦少杰和秦八卦都急跳出来反对,“不行不行!你们投机取巧,这个不算!”
“额,四喜,你这样做的确有失公允。”朱一筒摇头道。
“要不这样,我这个做大哥的,就为你二人拟个君子协定,”秦少文拍拍脑门,“你们谁先娶到让大家都满意的妻子,就算谁赢,怎样?”
“可什么叫‘让大家都满意的妻子’呢?终身大事,可不能有偏私呀。”朱三万急道。
“咱们与四喜、少杰都是亲属关系,所言难以公允。不如这样,”朱一筒站出来道:“既然四喜和少杰都是鸡飞狗跳县的县太爷,咱们就让众百姓投票,看他们俩谁先找到让县里百姓都满意的妻子,剩下的那个就得毫无怨言娶公主。你们意下如何?”
“天若亡我,早让我在一年前娶那个寡妇公主了。”秦少杰点头,信心满满,“我相信,我一定能觅得如意佳妻,让大家满意!”
“好,天地为盟,君子以誓。”朱四喜急从心起,仍故作镇定,与秦少杰击掌,“愿赌服输,咱们谁先找到令百姓都满意的夫人,就算谁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