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黄杰感觉到这天要变了,可是这靖康二年的变天却委实跟他没有一点蛋关系。
整个正月里,滑州城内外车水马龙,每日里这军中四百里、六百和八百里的飞递来来往往,却绝少有在他宅前停留的。
甚至到了二月初的时候,当太子的仪仗和銮驾浩浩荡荡绕着滑州城北上之后,他也才从御车军的信道得知,童贯在正月十五上疏赵官家,请太子赴雄州督战,而私底下似乎已经跟金军达成了协议,计划宋军将在二月中下旬接收析津府。
щщщ .t tkan .¢ ○ 根据猎鹰们传回的消息,随着完颜宗翰向西并完颜宗望向东发动攻击后,析津府如今不但人去城空,而且整个城池如今根本就是一座不完整的废墟,燕京九门全被拆毁,城墙也毁坏多初,只怕修复的费用都可以直接拿来重新造个新城,根本就没有什么接收的价值了。
然而,也不知道童贯到底与金军达成的是什么协议,如今的雄州城中却是一片喜庆的气氛,甚至童贯还从东京调集了数万套崭新的军服,与他的直属亲军胜捷军全数换装,看样子到时去往接收析津府定然就是这支部队了。
而太子赵恒去往雄州,显然也不是什么“督战”,恐怕是将他请去镀上一层金的。
看着每日里滑州城中飞递往来如穿梭,却没有一封是给自己的,黄杰也是郁闷得不行。虽然他几次都想提笔将自己的忧虑和担心写出来上呈给赵官家,可他自己也清晰的知道,如今大宋上下恐怕都已经集体沉浸在终于“收复”燕云之地的狂喜中,这个时候自己要是说些不合时宜的话,恐怕不被人重视倒还好说,若是被人曲解为“恶诅”,反倒是要惹祸上身。
所以,二月初八这日,黄杰便也拉着赵福金和苏廿娘,三人一道联名向赵官家上了一道请求回乡省亲、祭祖、扫墓的请求。
按理说,要是放在平时,在这么个节骨眼上黄杰提出要返乡省亲,只怕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准的,毕竟黄杰身上还背着官司,从金国出使归来后连汴梁都没能入,也没有交卸差事并述职,并将金国公主送达。
可是他如今却被羁绊在滑州动弹不得,不论是前线还是朝堂之上,多他少他都是一样,还不如请假回乡干点别的。
奏疏呈上去也不过三天,赵官家的回复便也来了,竟然妥妥帖帖的准,更指派岳飞和他所领的一营御车军骑兵继续护送黄杰和赵福金、苏廿娘一家子返回黄州。
黄杰原本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思,谁成想居然准了,倒也叫他有些措手不及。不过,黄杰既做了赵官家不准的思想准备,也做了赵官家放行的行动准备,这事倒也不算为难。反正姚二娘带着众女来时差不也跟搬家一样乘了十几辆黄杰车坊的四轮轺车,如今要走自然装车便也能行。
只是,兀鲁和骨欲的去留就有些叫人伤了脑筋,可就在黄杰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二女的时候,宫中的郑皇后却是来了懿旨,先是撤走了之前派来伺候二女起居的宫女和尚宫,又从宫中派来了一批新人和三位与赵福金相熟的尚宫,并与了赵福金一道懿旨,要她随黄杰返乡期间负责“管带”金国公主。
这黄杰与金国公主有私的事情,对外自然要瞒了天下人,打死都不能承认。而对内,早在赵福金她们赶到滑州来见的时候,黄杰也就亮出一身的伤疤大大方方承认了,自然赵福金也不可能帮着黄杰隐瞒,早就报知了郑皇后。
而郑皇后在知道了其中的来龙去脉之后,身为母仪天下的过目,又岂能没有大智慧,如今自然是帮着顺水推舟,将此事往好的方向去推动。反正当初答应完颜兀鲁与太子赵恒的这门亲事,本来也是捏着鼻子的,如今阿骨打已死不说,黄杰在护送完颜兀鲁归宋的时候又把现任金主吴乞买的儿子杀掉一个,所以眼下这兀鲁由黄杰来接受,对大宋而言自然是好事一件。
有了赵官家的许可,并得了郑皇后的帮衬,黄杰回乡祭祖之事自然也是雷厉风行的行动起来。也就在接到执意的第三天,黄杰便也急匆匆的领着一家老小上了路,更派人通知了留守汴梁的黄老倌,要他带上了黄家在汴梁的相关人等,赶了五十余辆四轮大车装满家什便自往南行去。
两支车队一前一后,走到差不多颍昌府的时候便也碰了头。
一年多没见,老倌的身子倒也不错,只是头上的白发多了几许,倒也还能叫人接受。只是同老倌一道同反黄州的队伍里,却多了许多大腹便便的孕妇,甚至还有不少更是怀里抱着一个个的小人儿,却是叫黄杰一时间难以接受。
一问才知道,原来这些黄州卫的女娘,都是在黄杰出使金国后,得了苏廿娘开恩准了婚配,而且全部嫁的黄州卫,倒也没有肥水流了外人的田。且如今超过半数都是开了花结了果,所以才是如今这般景象。
得此消息,黄杰也是苦笑不得,他当初倒也立下过规矩,身为黄州卫,宿卫当值期间是不可谈情说爱,更不可私定终身。谁想他前脚才去金国出使,后脚苏廿娘便坏了他的规矩,如今也就只能顺水推舟。捏着鼻子认下,还命人给了成婚的黄州卫夫妻们每人补上一份价值三百贯的新婚贺礼,也算把人主的心意给尽到了。
从颍昌府往南,路便好走了许多。
虽然黄杰也不明白,为什么汴梁至颍川的官道还是老式的通衢官道,可从颍昌府往南之后,沿途的道路全是黄州式的双向四车道,不管是路面硬化还是路肩的绿植,都如从前黄杰修建黄光路时订下的标准一般。
细细打听之后也才得知,虽然黄杰也为修路的事情先被弄去成都读了几年书,后来又北上东京做了驸马,可舅父姚政这些年却是并未闲着,而是记下了黄杰当年所发的想要将路修到东京汴梁的宏愿,得空便也派人游说沿线的县府,加上自打黄州的黄家罐肉称为了御用军需之后,负责押送的水陆转运衙役往来北方也是频繁,运送物资的车队对道路要求也是很高,结果就这么陆陆续续数年间,便把双向四车道的新路修到了颍昌府。
趁着新路好走,加上黄杰如今的身份也不缺马,所以便是差不多一千多里地的远路,也不过走了半月便赶在了清明之前抵达了黄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