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行仓库。
年前年后的这段时间,淞沪警备总团的将士们终于迎来了一段难得的空闲时间。
弦绷太紧,容易断掉。
所以适当的给将士们放松一下心情也有必要。
但是要想去公共租界、法租界鬼混那就别想,顶多就是在驻地附近溜弯晒太阳。
然而身为淞沪警备总团司令副司令以及参谋长的谢晋元、文韬和严峻却仍旧忙得脚不沾地。
谢晋元忙着跟各界谈判。
文韬继续忙着训练民兵。
严峻则忙着细化防御部署。
这会,严峻正召集李当归、陈千钧等作战参谋讨论防御部署。
严峻沉声说:“持志大学的四天半血战,给我们提了一个醒,只修建地下掩蔽所,不重视地表工事的构筑是不行的。”
“对。”李当归道,“如果我们能够事先在持志大学的校园内修筑一些防御工事,尤其是碉堡,伤亡就会大大减少!”
“日军的普通航弹和75口径以下的炮弹,根本奈何不了碉堡,重磅航弹和大口径炮弹虽然能够轻易摧毁包括碉堡在内的地面工事,但前提是正面命中!”
“只要弹着点超过了五米,爆炸冲击波的强度就会急剧衰减,就不足以摧毁工事,更别说碉堡。”
“有了这些地表工事之后,我们就再也不用惧怕鬼子突然发起玉石俱焚式的炮击!”
“说到炮击。”严峻说道。
“今后淞沪的局面只会变得更加的严峻和恶劣。”
“鬼子也只会越来越疯狂。”
“航空兵势单力薄没办法,大白天升空是找死,但是我们的炮兵却必须克服困难,找到一个白天也能够参战的办法!”
陈千钧说道:“炮兵团的重炮轻的也有十几吨,重的更是有四五十吨,想用卡车拖着机动作战,那肯定是办不到的。”
李当归说道:“机动作战肯定是不可能办到的,所以只能从防御工事上面想办法。”
陈千钧说道:“可问题是,什么工事能扛得住鬼子的轰炸呢?修成四行仓库还有中国银行老大楼这样的要塞级工事?”
“那办不到。”李当归摇摇头说道,“鬼子绝不会允许我们再修一座要塞级工事。”
“便是对原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大楼、恩派亚大楼及东南大戏院的改造也只能在夜间悄悄进行。”
“而且必须得做好严密的安保措施,否则一旦消息泄漏则必然会招来鬼子航空兵的狂轰滥炸。”
这边刚说到恩派亚大楼,谢晋元就气冲冲的回到了司令部,而且一仰脖子就喝干了一瓶啤酒。
严峻问道:“谈判不顺利?”
“别提了。”谢晋元黑着脸说道,“我口水都说干,可这些资本家愣是不答应,宁可房子空着也不肯借给咱们用,还振振有辞的说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
“神特么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严峻道,“国要是亡了,他们兴业银行还能有好?真以为换个政府一样还是资本家?太天真,日本人只会拿他们当狗!”
小黄袍忍不住说:“司令,参谋长,直接没收算了!这些资本家就是贱骨头,欠收拾!”
“这话说的没错,资本家最怕的就是刀把子枪杆子。”严峻狞笑一声,又道,“要不然当年满清也坐不稳东南!”
“老弟,没收还是先缓缓,我再去找找叶会长他们,看看还有没有转圜余地。”谢晋元还是不愿意直接来硬的。
因为这次涉及的并不只是小部分江浙财阀,而是几乎所有在淞沪有大型房产的资本家。
比如恩派亚大楼。
比如东南大戏院。
又比如童涵春堂。
这几栋建筑是要改建成要塞级防御工事的,还有数以千计的公寓楼以及独栋小洋楼也要改建成次一级防御工事。
之前改建石库门合院,甚至构筑地下工事,施工过程中几乎就没有遇到阻碍。
一是因为当时华界的石库门合院人都跑完,二是当时淞沪各界的所有民众都抗战热情高涨,所以几乎没有阻碍,都非常支持。
在当时,就连江浙财阀跟淞沪警备总团都还处在蜜月期,都象征性的拿出几十万支持抗战。
可现在已经时过境迁,江浙财阀早就已经跟他们闹翻脸,现在几乎成了仇人。
而且这次淞沪警备总团要改造的大楼大厦、厂房、公寓甚至独栋小洋楼都是有清晰产权的。
明抢这种事情,谢晋元还是有点心理负担,能不到这步,还是尽量别到这步,毕竟是同胞。
“老谢,那你就尽快。”严峻若有所思道,“我有预感,接下来这方面的工作会越来越难。”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谢晋元神情一凝,“为什么接下来这方面的工作会变得越来越难?”
严峻道:“两個原因,一是汪精卫的伪国民政府马上就要在金陵挂牌成立了,二就是刚到任不久的第十三军司令官石原莞尔,这老鬼子不好对付!搞不好石原莞尔就会跟汪精卫联起手来使绊子,策反淞沪的资本家甚至普通市民。”
“策反?这也能策反?”谢晋元神情一凝,难以置信道,“不会真的有人愿意当亡国奴吧?”
严峻心说何止是有人愿意当亡国奴,而且这种人还不少。
即便是到了华夏民族已经崛起之时,仍有相当一部分自化矮化的贱货巴不得中国早日灭亡。
这些贱货天真的以为中国一旦亡了,他们就能过上跟主子一样的日子,殊不知中国若亡了,他们甚至连当狗的资格都将失去。
这才是真的禽兽不如。
当下严峻说:“老谢,你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另外跟这些资本家的谈判也必须得抓紧了。”
“今天是三月五日(农历正月十五),十天吧,三月十五日前必须完成所有建筑的接收。”
顿了顿,严峻又道:“到了期限还是拒不肯配合的人,那就只能请他们尝尝军队的铁拳!”
“好吧,那就十天。”
谢晋元说完就匆匆离开四行仓库去了外滩,去找淞沪华商总会的会长俞少卿还有叶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