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山谷的野外中,几匹马奔驰而过,几人中,为首之人相貌英俊,全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一身白衣飘然,正是王满,浑身衣服整洁异常,并不似打了败仗的人,反而像是游山玩水的少年公子一般,在他身侧,几个衣着普通的人紧紧跟随,这几人虽然着装普通,但个个面色肃然,一看就不像是普通人。
“少主,宋地太过危险,我们还是离开吧!”
“不急,我再等一个消息,这岳少安对阵确实不简单,居然用了疑兵之计,我都被他骗过了。”王满淡淡一笑,嘴角上翘之时,眼角上边的弯眉微微下垂,高挑的鼻梁配合上如同女子般俊美的脸,却没有显出女子的柔媚气息,给人的感觉反而是异常的阴冷,他收起笑容,面色一凛道:“我要看看他到底能将事情料到哪一步,看他配不配做我的对手。”
王满身后,一个头发略显花白,年纪偏大的人催马上前,轻声道:“少主,那岳少安当真有少主说的这般厉害?”
王满侧头望了他一眼,眼神中带了些许欣赏,和看着李封那种不以为意的眼神大步相同,他声音平缓的道:“至少,现在在我碰到的宋军将领中,他还算是一个厉害的人物,只是,到底怎么样,现在还下不了定论。”
“少主可是在等哈鲁慈的消息?”
“哈哈……”王满哈哈一笑道:“万先生总是能猜到我的心思。只是不知道万先生能猜到多远呢?”说罢,王满的眼神猛然锐利了起来。
“我那里能猜到少主的心思,只是少主方才已经将话说明了,固而顺着想了下来。”万先生面带微笑,表情没有一丝的波动,伸手摸了摸唇下几缕稀疏的花白胡须道:“若是少主不提前面的话,万某是怎么也猜不到的。”
王满盯着他良久,嘴角缓缓翘起,淡淡一笑道:“万先生过谦了,以万先生这样眼光长远的人,便是猜到也没什么,宋氏天下早晚是我们的,万先生能提早看出来这点,从而弃暗投明,光凭这一点,便胜却了许多自以为高明的人氏啊。”
“多谢少主夸奖。”万先生抱拳道:“万某无德无能,能让少主赏识,当真是三生有幸,不过万某才疏学浅,也只能给少主做做幕僚,分分忧愁便是了,却是不能堪起大用的。”
万先生这一番话,说的即是高明,看似恭维之言,却实是在表自己的忠心,王满听罢后,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万先生不必过谦,只要万先生能忠心不二,凭你的学识,绝对是能堪大用的。”
“承蒙少主赏识。”万先生躬身道:“只是少主让办的事,却没能办成,实在是愧对少主啊。”
“哦!”王满眉间一凝:“怎地,那图没能到手?”
“是!”万先生躬身道:“朱家之人都已经死了,现在只剩下了一个男孩,原本此子应当是能躲来的,却半路又杀出一个武功高强的女子,给抢了去。”
“只接说,人现在在那里?”王满摆了摆手道。
“人现在已经被柳宗严带走,实是不好下手了。”万先生凝眉道:“不过,据探子回报,说那孩子是被岳少安送到柳宗严手里的。却也不知,是不是此处这个岳少安。”
“柳宗严?”王满沉思一会儿道:“他们知道那孩子身上的东西么?”
万先生道:“应当还不知道,因为,那姓朱的死之前曾交代,东西虽然在孩子身上,可那孩子并不知晓那是什么,而且他们也未曾对他说过。”
“嗯!”王满点了点头:“岳少安,你在杭州见着的那个岳少安可是面色白净,手使银枪的么?”
万先生躬身道:“回少主,万某并未亲眼不知少主说的那人是不是他,不过,据手下之人交代,那岳少安得确是面色白净,相貌不俗,只是当日他是书生打扮,却不知道使用的什么兵器。”
王满回忆起当日他在谷顶见到的“岳少安”,虽然算不上很是英俊,不过身材魁梧,却也有几分气势,他便会意为了万先生口中的“相貌不俗”了,点了点头道:“那应当便是他了,岳少安到此也就几月的时间,这样看来,和你在杭州与他接触的时间上相吻合,而且样貌特征也相似,应当不会有第二个岳少安了。”
说着,王满冷冷一笑:“看来,我和这个岳少安还真算的上有缘啊,他居然坏了我两次大事。”
万先生道:“少主不必多虑,这里毕竟是宋地,少主在次行事多有不便,才让那岳少安有机可乘,日后,在战场上见着他,再决雌雄也就是了。”
“嗯!”王满看了看远处,面色一冷道:“哈鲁慈怎么还不来,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少主暂且再等上一会儿,也许战事耽误,也未可知。”
“哦!来了!”王满突然盯着远处道。
几人顺着王满的视线望去,只见远处一骑,快速的朝着这边奔来,战马跑的极快,后面荡起一道长长的尘土。
不一会儿,便到了近前,战马上一个长相粗旷的男子,一跃下马,伸手一拽缰绳,战马因为跑的太快,来不及停下,将前蹄高高立了起来。
那男子单膝跪地道:“哈鲁慈见过少主。”
“怎么样,战事如何?”王满抬手示意他起来说话。
哈鲁慈站起身来,粗旷的眉毛紧锁着,大手紧紧握成拳头,一咬牙道:“请少主责罚我吧,开州城没能攻进去,还没到城前,便被留在开州的守军拦了下来,他们只守营,不出战,怎么也攻不进去。”
“我知晓了!”王满道:“此事怪不得你,看来岳少安得确是个很好的对手。”他说着,轻声一笑道:“但愿,在战场上还能碰到他。”
待王满说完后,哈鲁慈又道:“再后来,岳少安带兵返回,我只好让他们先顶着,我就来通禀少主了,少主轻速速撤离,我再回去,能杀几个是几个。”
“好了,你和我一起走吧。”王满摆手道:“上马。”
“可是少主,我那里还有……”
“反正都是宋人,让他们自相残杀也好,带着那些人也不好出宋境,就留在那里吧!”王满说着,扭头看了看万先生,见他面色没有什么变化,才淡淡一笑道:“上马,我们回去。”
“是!”哈鲁慈,翻身上马,便跟着王满像远处离去。
开州城前,莫汉昌正带着人阻挡着流寇的攻击,岳少安给他留下的弓箭手顶了大用,若不是弓箭手的一阵阵箭雨,他还正怀疑能不能能守得住,流寇的数量,已经出乎了他的意料,居然有五百多人。
“放箭——”岳少安留下的这些弓箭手都由老黑带领着,老黑虽然平时为人憨厚有时候还略显木讷,不过打起仗来却不含糊,岳少安的命令他更是死守着。
先前流寇只来了百十多人,攻不下营寨便佯装诈败,韩林催出老黑和他一同去追,却被老黑拒绝了,即便是让韩林骂做窝囊废,老黑虽然生气,但依旧是那句话:“守将大人有令,弓箭兵必须待在营地之中,不可出营半步。”
最后,韩林带人去追,却中了埋伏,险些丧命,折了许多人马才逃了回来,却是老黑的弓箭兵救了他。韩林面色无光,现在看着老黑,都觉的抬不起头来,老黑却不作理会,依旧带着弓箭兵坚守营地,在一排排箭雨下,坚守到了现在。
岳少安已经带着人马折返了回来,流寇们见官兵势大,又因为没了头领,顿时乱作了一团,先生哈鲁慈走的时候,只吩咐他们继续攻营,却没交代现在的状况下该怎么办,想跑已经晚了,官兵四面将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聪明的流寇,早已经放下了武器准备投降,而那些还想顽抗的却被“就地正法”了。这一仗打下来,以官兵全胜而告终。
晚间,岳少安吩咐下去,将俘获的流寇充军到各地,以免集中到一起再起事端。
令岳少安欣喜的是,这次剿灭流寇后,从山上缴获不少财物,居然够守军三年的军饷还有余,不过,这也证明了这段时间内,流寇祸害了多少百姓,陈光当真是该杀。
但也有令他头疼的事,因为山上不单有财物,还有许多被流寇强抢的民女,一部分亲人还在的已经送还了回去,但是大部分的却已经没有了家,亲人都已经被流寇杀光了,岳少安只能暂且在军营中单独给他们设立了一处营地,先安置下来再说……
明月高悬,秋风掠过,吹在身上阵阵苏爽,庆功宴上,官兵们划拳喝酒,一个个神采奕奕,已经有许久没有这般热闹了。
“守将大人。”马旻举杯来到岳少安身旁道:“我算是服了,这仗打的痛快啊,那些点子,您是怎么想出来的,尤其是那个用火烧烟,我是怎么想也不明白,不过自己试了一下,还真是那么回事,太他娘的神奇了。”
“没啥,哈哈……”岳少安也举起杯笑道:“这是我小时候玩火玩出来的经验。”
“守将大人,那火油扔的真是痛快啊,我还不知道火药居然能这样玩呢。”刘通也笑道:“若是没有这个办法,兄弟们指不定要死多少呢。”
“好了,好了,大家就不要吹捧了,守将大人居功至伟,这点是毋庸置疑的,不过咱们兄弟们,也是很出力的嘛,哈哈……”
刘通的脑袋一偏:“张横,你这就不对了……”
“张兄弟是逗着你玩的……”马旻打断刘通道:“好了,别的话不说了,我们一起敬守将大人一杯如何?”
“好……”
“叮……”酒杯相撞,众人仰头饮入。
席间众人都是甚为开心,唯独牛仁显得有些闷闷不乐,岳少安来到他的身旁,低声问道:“老牛,怎么了?为何满脸不开心的样子?”
“没有……呵呵……”牛仁笑了笑道:“岳大哥不必多想,我没事的。”
“到底怎么回事,你说说看。”岳少安道:“休要瞒我,你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真的没事!”牛仁微一低头,蹙起双眉道:“岳大哥,只是大家都冲锋陷阵,杀敌立功,唯独我们亲兵队却毫无建树,所以……”
“所以,你以为这庆功宴,是给他们庆功,不是给你们么?”岳少安拍着他的肩膀道:“你切勿如此想,其实这次的胜利,你们起了大作用的,若不是你们擒了那劫营的贼寇,张横也不可能那么顺利便上了山顶,若不是你们带着辎重,刘通的投石机还不一定能在那个时候用的上,若不是你们在守着营地,我也不能如此放心的冲入山谷之中……”
“岳大哥,我……”
岳少安一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然后又道:“有这么多若不是,你还觉的这庆功宴没有你们的份么?”
牛仁先是沉思一阵,随即面色慢慢的缓和了起来,笑了笑道:“岳大哥,我明白了。”
岳少安拍了拍他的肩膀:“明白了,就好!”
之后,岳少安来到一旁的木台上,让人端来三碗酒,高声道:“兄弟们……”
嬉笑的官兵,顿时静了下来,岳少安看着众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端起酒碗,朗声又道:“兄弟们,这次剿灭贼寇,大家功不可没,在座的人,都是好样的……”
一阵哄闹叫好声过后,岳少安又道:“有很多兄弟却战死了。”下面鸦雀无声,众人都看这守将大人,等待着他的下文。
“不过,他们的死却是荣耀的,为了百姓,他们付出了生命,这些人都值得我们记住,所以,这第一碗酒要敬他们。”岳少安将碗中的酒洒在了地面上,又拿起了第二碗。
“这一碗,要敬那些受伤的兄弟,今日他们虽然不能来同我们一起庆功,但是我们同样也不能忘了他们,这一碗,我替他们喝了。”说罢,岳少安仰头,喝了进去。
他用袖子抹了抹嘴,忽然一笑,道:“这第三碗,便是我敬诸位的。来,我们同饮如何?”
“好……”随着叫好声,所有人都举起了酒杯,站了起来。
饮罢之后,岳少安又回到座位上,和牛仁、张横他们说笑了起来。
而一旁的老黑却和韩林坐在了同一张桌子上,老黑是大口喝酒,大块吃肉,韩林却面有愧色,先前他说老黑是窝囊废,却是大大的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先怎么也发哦那放松不下来,看喝老黑,他是食难下咽。
反过来老黑却如同什么也不记的一般,还不段的催促他道:“韩都头,你倒是吃啊。”
庆功宴一直持续到深夜,众人才散去,岳少安回到内帐之后,阮怜梦悄悄的行了进来,见他躺在床上,双眼望着帐顶,一副不开心的样子,禁不住行了过去,轻轻伏在了他的胸口道:“岳郎,仗已经打完了,何事心烦啊?可否与我说说?”
岳少安伸手揽住了她的纤腰,触手温软,柔若无骨,还有一阵阵香气传来,捏了捏她的小脸,心情好了许多,忍不住轻轻在她的香唇上一吻道:“也不是什么心烦的事,只是死了这么多人,心中觉的有些不忍。”
“岳郎……”阮怜梦看着他,美眸显出无限的柔情,柔道:“你身在军中,这些事是难免的,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你不杀他们,他们便会杀你,你是用火烧死了不少人,可是他们杀百姓的时候,何曾拿他们当人看了,我认为我的岳郎做的对。”
岳少安将她搂的紧了紧道:“我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心中终究是有些不忍啊……”
阮怜梦将头在她的胸口蹭了蹭道:“岳郎,你若是觉的在军中不开心的话,便辞官不做也罢.”
岳少安轻轻将她鬓角的秀发撩到耳后,摸着她的耳朵道:“我若是辞官不做便什么也不是了。”
“即便岳郎一文不名,岳郎也还是怜梦的岳郎,我才不在乎你是什么身份。”阮怜梦抬起头,认真的看着他,目光中的真情流露,让岳少安一阵的感动,将她搂的更紧了。
“那样的话,我又如何保护你们,我不能这样自私的。”说起这话,岳少安不由得的心中发酸,凝儿的悲剧不能在出现在她们的身上了……
“只要你开心就好,我只是但心你不开心。”阮怜梦心中一甜,紧贴着他的胸口,轻声道。
“好了,不说这个了”岳少安看着她道:“现在营中有许多女子,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养在军中终究不个办法,你有什么主意没有?”
阮怜梦嫣然一笑:“岳郎将他们都娶了如何?”
岳少安双眼一亮,故作欣喜道:“好哇!我怎么没想到,这么好的主意呢?”
“你敢!”阮怜梦撅起嘴,怒视着他道。
“嘿嘿……开玩笑的……”岳少安嘿嘿一笑,在她脸上香了一口。
阮怜梦本就知道他在说笑,方才也只是见他不开心,而故作这般说的,见他心情好了些,便道:“岳郎,你看这样成不?”
“如何?”
阮怜梦道:“将她们招集起来,然后在城中贴出告示,看有谁愿意娶她们,或者是收容他们,至于条件嘛,可以让她们自己决定。”
“嗯嗯!”岳少安捏着下巴道:“让我想想。”
隔了一会儿,他面露微笑道:“不错,是个好主意,不过,军中的兄弟们,有好多,也是光棍一条的,可以让他们选在军中选选看。”
“嗯,这些还是你决定,我只是提些建议而已。”
“好,那边这么定了。”岳少安嘿嘿一笑:“小梦梦,头疼的事没了,我们是不是该研究一下我们的问题了。”
“什么问题?”阮怜梦疑惑道。
“相公和娘子的问题啊。”岳少安坏笑着,将手探入了她的胸前,阮怜梦身体一惊,慌乱的叫了一声,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小口。听了一会儿,好像外面没什么动静,才娇嗔的瞥了他一眼:“讨厌……”
“娘子,老衲已经做了许久的和尚了,便让我还俗吧……”岳少安说着,将她压在了身下。
“啊——”一声轻吟,春色幔帐,抵着秋日的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