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之时的道路平坦了许多,再没有出现什么乱子。在岳少安离开的这段时间,楚将军的大军因为两位主帅的丢失而在内部引发了分歧,之后又与宋师城的军士展开了一场大战,本来双方的实力相差无几,且都没有主帅,拼的便是力气和手中的兵刃。但在双方战事正酣之际,章初三却突然杀了出来。
实力相当的两军,一方却突然出现了大批援军,而且,领头的还是一个杀人如同绞肉机般的怪物,结果可想而知,有了章初三和随后而来的刘通,张横逐渐地稳住了军心,之后监察司将岳少安撤军的命令传达下来,大军便徐徐退回了大理城。
经过这次,岳少安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外面的军旅生涯让他感觉疲惫不堪,在大理的皇宫之中,看着已经由调皮可爱的小师妹变作美艳女子的郭霜怡,他终于下了决心,将大理的防务交给高崇,整体进攻军务交与牛仁,随后便带着自己的侍卫与老头子和郭霜怡一同朝宋师城而去。
此时此刻,大理之地岳少安已经四得其三,回宋师城的道路已经是他的属地,自然没有什么危险。
辞别众将,岳少安踏上归程,路途漫漫,再次行走,却恍如隔世一般,沿途观瞧着大好山河,心中却满怀惆怅之感。
倒是老头子自在了许多,根本不像是被岳少安要挟而来。刚开始行走之时还一副仇大苦深的模样,常常叹息自己是上了贼船,被岳少安逼迫,没行多久,则利马改作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神态。所过之处,恍似充满了问题,每行一段路,总要卖弄一番。说什么此地的该设一桥,那边该加一寨,而且,说起话来根本就是东拉一句,西扯一言,根本就不像是深思熟虑而提出来的。
面对这种已经升华到国家防务的话题,侍卫们自然是不懂的,可他们也晓得这些是要那些大人们仔细商讨作出方案,再由层层把关,帝师批阅,完后再在议事厅上提出来,众人商讨补充,这才能用的,那里能像乞丐身上的虱子,伸手进去就能捏出一个来。
故而,时间略久,侍卫们便把老头子当做怪物来看了,准确是当做疯子来看,他们实在不明白帝师这么英明的人,怎么会带这个一个疯老头子出来,而且还礼遇有加,当真是不懂大人物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莫不是他们平日里与聪明人打交道太多,觉得腻味,专程找一个疯子出来消遣的?
虽说侍卫们渐渐地对老头子有些不满,但是,碍于岳少安,却也不敢如何表现出来,只是在态度上不如以前那般恭恭敬敬而已。可这里却有一个人不怕岳少安生气的,那便是郭霜怡,这小丫头现在虽然已经长成了大姑娘,而且跟着阮怜心时间长了,那刁蛮的脾气也该了几分,但若真把她惹急了,却是要提剑杀人的。
而老头子一路之上,对待其他都人很好,唯独对郭霜怡却是好过了头,好到有些让人受不了,几乎是连吃饭睡觉都要关心,就差一点要问一问亵裤是什么颜色的。起先郭霜怡还以为这只是老人对后生晚辈的关怀,而且自己是个女子,所以才会对自己多照顾一些,只到有一天,晚饭过后,众人在野外宿营,老头子喝了一壶小酒,对着侍卫们说道:“帝师身边那丫头还真是个尤物啊,你看那屁股大而不肥,翘而不尖,圆润光滑,若是捏上一把,一定比汴京那些窑姐强出不止一分……”
话还没有说完,忽然,侍卫们一个个如躲鬼魅般地远远躲了出去。老头子还正值奇怪,便觉身后一股寒意,他想也没想,就地向前一滚,剑刃贴着他的脚跟便斩了下来,将屁股后面的衣摆还斩下去一截。
老头子死里逃生,调转头来,愣愣地问道:“小丫头,你是不是砍错人了?”
郭霜怡气得面色惩红,咬牙切齿地说道:“杀得便是你。”
“哦!”老头子点了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随即突然跳了起来,厉声尖叫,道:“杀人啦……”说罢,扭头便跑,任凭郭霜怡的轻功不错,却怎么也撵不上他……
岳少安听到响动,从帐中行出,看到眼前这一幕,不由得眉头微蹙,略一思索,摆了摆手,让人去将郭霜怡叫了回来。安慰了一会儿刚才还七窍生烟,这会儿竟是有些梨花带雨的郭霜怡,之后,便径直来到了老头子的帐中。
岳少安一进帐门,老头子便夸张地喘息着,道:“小子,你怎么不看好的你家的女人,任她这般撒野,老夫我一把年纪了,再能跑的过她,再来这么一次,不被她斩与剑下,也要累死在这里了……小子,你怎么……”
老头子一个人发着牢骚,说着说着,话却慢了下来,因为,岳少安这一次分明不用以往,脸上没有了那种坏坏的笑意,也没有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态,而是神色很是认真的看着他,就那样直直地望着,一动都不动。这种眼神看得老头子心中有些发毛,口中的话说着说着便说不下去了,最后,他干脆闭上了嘴,缓缓地站了起来,那种无赖模样的神情消失不见了,换上了一副正经的面孔。
两人就这般站在,隔了一会儿,岳少安轻叹一声,摇头说道:“老先生这几日沿途的话语,少安一直都听在耳中,也仔细想过,先生的建议得确很不错,每次看似无意的只言片语都能正中要害,深合兵家之道。少安的心中莫不钦佩,但现在看来,先生还是不愿留下,少安也就不再勉强先生了,先生自去吧,今日一别不知他日何时相见,希望不是战场之上……”言毕,岳少安再次轻轻摇头,转身朝帐外走去。
“都说岳少安最为无耻,却也最为重情,今日所见果然名副其实啊……”
岳少安刚行至门口,听到老头子的话语,又停了下来,转过了头。
老头子接着道:“便是看出我故意为之,却也忍耐不住吗?哈哈……不过如此,不过如此啊……”
岳少安淡淡地道:“大丈夫有所谓,有所不为,我岳少安虽不敢自称是什么大丈夫,但却也是一个真男人,老先生学识固然高明,但若不是真心留下,在下又何苦相逼呢……先生自便吧……”说罢,大步朝外而去。
“等等……”老头子高喊了一句。
岳少安却如同闻所未闻,一步不停。
老头子眼见岳少安如此,却是真急了,身子一闪,便挡在了岳少安身前,眼珠子转了转,微微一笑,道:“好吧,我承认,我这人得确是有些犯贱。别人强留,却一个劲想着要走,但是,现在人家不想留了,却自己又赖着不想走了。今日之事得确是老夫的错,在这里向帝师致歉。这次在下是诚心想要留下,不知帝师可否愿意收留?”
岳少安诧异地看着老头子,想了想,道:“老先生这是何意?”
“哈哈哈……”老头子大笑了几声,猛地将身上宽大的外衣一扯,里面露出了一件道袍,虽不崭新,却很是干净,衬托之下,连那杂乱的头发也显得赶紧了许多,正了正衣衫后,道了一声“无量寿佛”这才说道:“其实,贫道这次下山,便是为了帝师而来,又怎么回走,只是这段时间对帝师的了解一直都从传闻中得知,却不曾亲身了解过,故而,才几番相试,得罪之处,还望帝师海涵,切莫见怪……”
岳少安眼中露出了惊讶之色,这一次,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这老头子的来历果真是耐人寻味,一时之间,却不知是该不该让他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