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俨淡淡一笑,抓住归辛树拳头的大手一抖,归辛树那健硕的身躯如同一个沙包般,被裴行俨抖飞,与快步冲来的归二娘撞在一起,两个人抱在一起成了滚地葫芦在地上翻滚。
接连滚出七八丈才停了下来,好巧不巧的归辛树在下,归二娘在上。归二娘直起上身正好跨坐在归辛树的腰间。
裴行俨大笑道:“归二娘,你也太心急了吧!现在虽然天色已黑,但是这儿可是还有这么多人呢!你就想行那周公之礼,还是说你们夫妻二人有特殊的癖好,就喜欢当着众人的面行周公之礼,那我们今天可就有眼福了,哈哈哈。”说完大笑不止。
闵子华带来的武林群豪这时再也忍不住,也随着大笑起来,金龙帮的一群人那更是笑得前仰后合。
归二娘气得浑身发抖,“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就要与裴行俨拼命。一只大手牢牢道抓住了他,归辛树缓缓的站起身道:“好功夫,我们夫妻自愧不如,但是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日后江湖再见,走。”说完拉着归二娘就走。
归二娘脸色铁青,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转眼就看到站在一旁的袁承志。火山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归二娘眼睛一瞪袁承志恶声恶气的道:“姓袁的小子,今天这里外人众多,咱们门户之事不便多说。明晚三更,我们夫妇在紫金山雨花台边相候,请袁爷过来,可要查个明白,到底你真是我们当家的师弟呢,还是嘿嘿……”说着冷笑几声。
众人一听,这两口子,刚吃过大亏,这个时候又叫阵,分明是心中的火气无处发泄,想找个出气筒,这小子有难了,不过在场的一众江湖豪强没有一个认识他的,所以也乐得看个一打钱的热闹,一个个袖手旁观。
别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可作为地主的焦公礼却上前一步道:“贤伉俪威镇江南,大伙儿听到神拳无敌的大名,向来仰慕得紧,今日有幸光临,那真是请也请不到的。”归二娘哼了一声,归辛树心神不属,便似没有听见一般。
焦公礼又道:“要不明晚兄弟作东,给贤伉俪接风,同时庆贺三位师兄弟相逢……”
归二娘不耐烦听他说下去,转头对袁承志道:“怎样?你不敢去么?”
袁承志道:“师哥师嫂住在哪里?小弟明日一早过来请两位教训。师哥师嫂要怎么责罚,小弟一定不敢规避。”
归二娘哼了一声,道:“谁知你是真是假,先别这样称呼。明晚试了你的功夫再说。走吧!”拉了孙仲君手臂,转身便出。
太白三英见宋师道等人出头干预,便已知所谋难成,又怕对方随时会取出多尔衮的函件,揭露通敌卖国之事,一直在想乘机溜走,恰好归辛树夫妇到来,争闹又起。三人暗暗欣喜,只盼事情闹大,就可混水摸鱼,待见他们约定明晚在雨花台比武,今晚已经无事,三人一打眼色,想抢在归氏夫妇前头溜出去。
谁知道宋师道早有布置,太白三英刚一有动作,就有数名大汉围了上来,三拳两脚就把这三个家伙拿下,用牛筋绳把三人捆个结结实实。
闵子华顿时叫了起来:“喂,你们干么跟太白三英为难?怎地拿住了他们不放?”众人素知史氏兄弟武功了得,可是被几个名不见经传的大汉轻轻松松擒拿,一个个面面相觑,心中惊疑不定。
这时大厅外面忽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这里好热闹啊!但愿老道我没有来迟。”袁承志耳听声音熟识,心头一震,疾忙回头,只见厅外大踏步走进两个人来。当先一人须眉皆白,背上负着一块黑黝黝的方盘,竟是传过他轻功暗器秘术的木桑道人。袁承志这一下喜出望外,忙抢上拜倒在地,叫道:“道长,你老人家好!”
木桑道人笑道:“起来,起来!你瞧这人是谁。”袁承志起身看时,见他身旁站着一个中年汉子,两鬓微霜,一脸风尘之色,再一细看,这才认出是当年舍命救过自己的崔秋山。木桑道人年纪已老,十余年来面貌没甚么改变,崔秋山在闯王军中出死入生,从少年而至中年,久历风霜,神情却已大不相同。
袁承志这一下又惊又喜,抢上去抱住了他,叫道:“崔叔叔,原来是你。”不禁泪水夺眶而出。崔秋山见他故人情重,真情流露,眼中也不禁湿润。
袁承志伸手向木桑道人身旁一摆,说道:“诸位,这位木桑道长,是铁剑门的前辈高人。”又向崔秋山一摆,说道:“这位崔大叔以伏虎掌法名重武林,是兄弟学武时的开蒙师傅。”
厅上老一辈的素闻“千变万劫”木桑道人的大名,只是他行踪神出鬼没,十之八九都没见他面,只有十力大师和昆仑派张心一是他旧识,但算来也是晚辈了,两人忙过来见礼。众人见十力大师和张心一以如此身分地位,尚且对他这般恭谨,无不肃然。
木桑道人说道:“贫道我除了吃饭,就爱下棋,罗里罗唆的事向来不理,否则的话,老道的棋术怎能如此出神入化?可是上个月我忽然得到消息,说有人私通外国,要到南京来谋干一件大大的卖国勾当,贫道可就不能袖手了,因此一路跟了过来,希望老道我这次没有来迟。”
闵子华奇道:“谁是卖国奸贼?还请道长明示。”
木桑道:“这卖国奸贼,正是这三个大名鼎鼎的英雄豪杰,太白三英!”
闵子华道:“三位是好朋友,怎会做这种无耻勾当,你别冤枉好人。”
木桑道:“老道跟这三个家伙从来没见过面,无怨无仇,干么要冤枉他们?他们和满洲鞑子偷偷摸摸捣鬼,我在关外亲眼见到,亲耳听到,哪还能有错?”
闵子华道:“可有什么证据?”
木桑奇道:“证据?要甚么证据?难道凭老道的一句话,还作不得数吗?”
闵子华道:“这个谁相信呀?”
木桑怒喝道:“你是又是何人?”
袁承志道:“这位是仙都派闵子华闵二爷。”
木桑骂道:“你师父黄木道人,当年对我的说话也不敢道半个不字。你这小子胆敢不信道爷的话?”众人虽都敬他是武林前辈,但觉如此武断,未免太过横蛮无理,心中均感不服,却也无人出言跟他争辩。木桑捋着胡子直生气。
这时宋师道朝焦宛儿一点头,焦宛儿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来,交给闵子华道:“闵二爷,请你给大伙儿念一念。”闵子华接过信来,只看了几句,就吓了就吓了一跳。
宋师道守在闵子华的身旁,若见他也与梅剑和一样,要想扯碎信笺,立即便夺过信来。却见他双手捧信,高声朗诵出来。
那信是满洲睿亲王多尔衮写给太白三英的,吩咐他们俟机夺取江南帮会的地盘,在武林人士中挑拨离间,引致众人自相残杀,同时设法扩充势力,等清兵入关,就起事内应。信末盖着睿亲王的两枚朱印。闵子华还没念完,江湖群豪早已大怒,纷纷喝骂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