稠密雨丝如同飞扬起来沙尘,灰暗着城市角落。
我跌跌撞撞的跑到天宝山墓地。静立排列的墓碑,如一张张冷漠面孔。
周边的树木花草已是凋朽惨败。
“祜绢,祜绢……”我无力的叫唤。
寂静的墓地,如死人青灰色的脸。
枯萎野草丛旁倾斜出半个瘦弱的身体。
“祜绢。”我来到她的跟前,半蹲在旁边。
“槿儿,你看看这束花,爸爸会不会喜欢?”
一束淡黄色的菊花被雨水浸湿憔悴的颜容,软绵仰倒在墓碑前。
“祜绢,你还好吧?”我紧握她的胳臂。
祜绢转回头,笑容苍白。
“今天是爸爸离开的忌日,我想念他了。”
眼睛里冒出酸酸的液体,我强忍着没有使它溢出。
“下雨了,你的衣服都湿透了,我们回去吧。”
祜绢挣脱开我的手,“我想在这里陪着爸爸,我还记得每次下雨的时候,爸爸总会从外面挖来好多粘泥巴给我捏泥人。现在也是下雨时候,爸爸一定会给我捏好多的泥人。槿儿,也给你捏一个吧。”
“祜绢……”
我抚摸着她冰冷的脸庞,“我门回去吧,你会生病的。”
祜绢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昨天晚上我梦见爸爸了,他告诉我一定要幸福的活着。我今天来就是要告诉爸爸,我很幸福。”
我紧紧的抱住祜绢,不停的揉搓着她的手臂。
“爸爸已经知道你很幸福了,我们回去好不好。求你了。”
“对不起,槿儿。下雨还让你出来。可是我不知道爸爸喜欢不喜欢这束花,因为他一直冷冷的看着我。你说,他喜不喜欢这种颜色的花。”
“喜欢,他很喜欢。他一直都很疼爱你。所以你也不能辜负他的期望,你要幸福快乐的活着。”
雨渐渐的稀落,像是悬挂屋檐的水滴。
冷冷的寒风从地面上掀起,遮掩刺戳着眼睛。
祜绢软绵的身体像是干瘪的枝干被我抱紧怀里。
酸涩心疼的感觉从我的指尖溢出,我颤抖的抚摸祜绢头发。
“槿儿,我忘不了爸爸离开的夜晚。那时已是深秋,我的心像掉入冰窟一般的寒冷。我看着爸爸被一张苍白的布幔遮住,推进一间黑屋子里。我大声的喊他,喉咙都哑了,可是他不理我。”
祜绢的声音像是从稠密的泥土里钻出,浑浊不清。
“为什么一向谨慎开车的爸爸会出现意外,如果不是我说一个人在家里很害怕,他就不会着急的往回赶。他不应该一个人孤单的离开,我应该陪着他一起的。”
祜绢疯狂往石碑上冲撞,我死死的拉扯住祜绢。
“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这么自责。”
“啊……”祜绢仰面嚎啕大哭。
周边一片寂静,尖细的哭泣像是萦绕头顶的空气,剥落沉重的湿气。
我把祜绢小心的挪移到床上,脱掉她的衣服换上干净的睡衣。
我拿来吹风机细细的吹干、她湿漉头发。
祜绢静静的闭上眼睛,眼角红肿。
我没有见过祜绢的爸爸,只是在祜绢的床头看过他的照片,一个沉稳和蔼的中年男士。
祜绢说过,他爸爸是在她小学时候去世的,那段原本快乐的小学时光成为她挥散不去的梦魇。我是在初中的时候认识祜绢的,那时候的祜绢不喜欢说话,没有朋友,但是学习成绩很好。大家都很冷落她,可是却没有人敢欺负她,因为她是一个脾气很暴躁女孩。
我不记得我们是怎么走进彼此的,我只记得放学时一场大雨,我把雨伞给了祜绢,然后说自己的家离这里很近,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可是回到家里,我就生病了,上课时候不停的打喷嚏。天知道,爸爸那天并没有来接我,我因为不识的路淋了很多雨。
从那时候开始我和祜绢渐渐靠近彼此,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我可以毫不犹豫的把雨伞塞到祜绢的手里,之后我们的走近也很莫名其妙。
我们开始微笑打招呼,很自然的牵手去操场。也许那时候学生心理都很单纯,对于
快乐都有着一份渴求。渐渐的祜绢笑容多了,我们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祜绢很少给我说她妈妈的事情,我只是隐约知道,她的妈妈是位女强人,对家庭琐事很少过问。而祜绢也是多由她爸爸照顾,他们之间的感情自然深厚。
我把祜绢换下的衣服放到洗衣机清洗。
一大束火红的玫瑰花被扔在垃圾桶里。玫瑰花瓣还有些娇嫩,看来时间不长。花朵中央夹着一张纸片,字迹有些模糊。
我把垃圾拿到客厅准备收拾好客厅后,一起扔掉。
客厅的饭桌瓶颈里插着一支耷拉枯朽的百合。应该是徐风送的那一枝吧。我深深的叹了口气,把它从瓶子里拔出扔进了垃圾袋。
我把清洗好的衣服晾晒在阳台,一件男士的白色衬衫悬挂上面。
不会又是徐风的吧?还这么留恋一点都不值得。我自作主张的那那件衬衫和百合一并扔进了外面垃圾车里。
“好了。”我坐在沙发里。叹了一口气。
“槿儿,你还在吗?”祜绢唤我。
我冲进了卧室,“我还在呢,你好些没?”
祜绢摇了摇头,“还是有些头晕。”
祜绢含笑着。
“这样才对嘛,这才是我的认识的祜绢。”
祜绢握紧我的手,“有你真好。”
“你呀,就该让我省省心才好。以后不许再这样了,吓死人了。”
祜绢轻叹了一口气,神情有些哀伤。
“对了,我把你那些烂东西都扔了。”
“什么烂东西?”
“就是什么花儿,衣服。”
“你连一个念头也不留给我。”
“那种男人不值得你再留恋了。把他扔进垃圾桶里好了。”
祜绢咯咯的笑了。
“不过,你的卫生间里的玫瑰花开的挺好的。”
我凑近祜绢,“有新情况?”
祜绢慵懒的伸了一个懒腰,“你的好朋友魅力很大的,你应该觉得很正常。”
“少来,我迟早会知道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