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寓，杨沐依然在阳台等我，他看着我淡淡的笑了。
杨沐很早就起床坐在画板前如同一个乖巧的孩子，专注而悦色的眼神仿佛眼前摆放着一堆诱惑极深的棒棒糖。我则像是一个游魂一般在屋里晃荡，收拾零散的杂物，洗衣做饭或者是给阳台上的盆栽浇够充足的水源。
我和杨沐一样都很喜欢花草，窄小的阳台四周被各色的葱郁盆栽堵塞住，杨沐喜欢这种青郁色的拥挤感，他说可以感受到它们旺盛的呼吸。
电话铃声响起，我抓起电话听到那头传来一个女人轻柔的声音。
“沐，你的电话。”我大声喊着，把沐从他的梦境里唤醒。
沐依然在画板上涂染着，神情安然自若，“谁？”
“一个女人。”我微笑着看着沐。
听到女人这个词沐才微微转过脸，不情愿的走过来，我把电话交给沐，走到阳台继续浇花。
“我不想回去，我很忙！”杨沐“咔吱”一声把电话给挂了，继续坐在画板前描摹。
我看着杨沐灰白的神色，有些不安，但是又不好贸然的去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沐，你看这些花儿是不是比昨天开的还好？”我故意的说到，眼睛去定定的看着杨沐。
杨沐没有说话，手臂在画板上用力的挥舞。这是不正常的，以往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杨沐总是会向我坦白的。
可是这一次，他的情绪莫名的反常。我回想着电话里那个温柔女人的声音，她的年龄应该是在50岁左右，连一声“您好，杨沐在吗？”都很小心翼翼，也许是杨沐家中的长辈，或许是他的妈妈···我猜测着心头猛然一惊。
杨沐很少说他的家庭，谈乱的也都是他的爸爸，绝口不提他的妈妈。偶尔一次我提起，杨沐递来的眼神，冷酷而惊慌。
以我对杨沐的理解，更不可能是其他的什么人。我转过身，继续的浇灌着我的花朵，水已是稀落零星了。我返身走进客厅，走到杨沐身旁时，不经意看了一眼画板，红艳色的圆圈涂抹成撕碎的心脏状。我有些惊异的看着杨沐的侧脸，他的腮帮凸出
一条青筋痕迹。
我穿着薄纱的睡裙从浴室里走出，用一块干净的毛巾揉搓着长发，“沐，该去洗澡了。”
坐在沙发上的沐冷冻的后脊背刺痛着我的眼睛，我轻脚的走过去，看到三瓶空荡的啤酒瓶倒翻在沐的脚边。沐转过头冷冷的看着我。
“沐！”我急忙的蹲在沐的膝前，慌乱的抚摸着他灼红的脸庞。
“你一向是不喝酒的，发生了什么事？”我几乎快要哭了。
杨沐的眼神冷固如同冬日里的寒冰，“不要离开我！”
沐把头拢靠在我的肩膀上嘤嘤抽泣。
杨沐在我的身旁睡着了，眼角还有未干的泪渍。
原来电话那边的陌生女人竟然是杨沐的妈妈，我只知道杨沐成长在一个小城市，关于他的家人杨沐并没有对我多说，但是从他隐现忧郁眼神中我多少可以猜到些什么。
杨沐微微的睁开眼，我把他的头抱在自己的怀里。
杨沐嘴里喃喃的说着，“她早就不要我和爸爸了，和另一个野男人混迹一起，我恨她，我恨她，我恨她·····”
杨沐的头在我怀里剧烈的颤抖，波涌的泪迹黏沾着我的胸脯。
此时的我不知该怎样安慰他，因为此时任何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而那份心情也是也是我永远无法了解的。杨沐的回答应征了我之前心里猜测的谜，可是当一切真相大白的时候，我却比他还要紧张，毕竟她不是随便的哪个女人，而是杨沐的妈妈，一个和他血浓与水的女人。
“我不要见她，这辈子都不想。”杨沐才嘴里挤出着几个字。“你真的不想见她吗？”我小心的问。
杨沐把头从我怀里抽出，静静的看着我，满眼疑惑。“从小就抛弃你的一个所谓妈妈，你还会想要见她吗？”我没有说话，低垂着头不敢看杨沐的眼睛。
“她早就走了，不知道和哪个野男人去了哪里。这会儿回来要见我，真是一个大笑话。”杨沐不屑的说着，从鼻腔里冒出两声干笑。
我轻叹了一口气，眼睛盯着地面。“对不起，刚才不是针对你。”杨沐紧抓着我的
手。
我笑着摇摇头，“我都理解的，只是很担心你。”
“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不会和她见面的。这么长时间了，她早就从我的心里剔除了。现在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是她毕竟是你的妈妈？”杨沐冷笑了一声，起身走到沙发旁，满脸无奈，“妈妈？我有妈妈吗？我真的希望当初她不要生下我，带我来到这个世界丝毫的母爱都没有给我，自己去逍遥了。有这样的妈妈吗？她配做一个妈妈吗？”
杨沐双颊通红，走到桌边到了一杯冰水一饮而下。杨沐手中翻转着水杯，苦笑着。
“如果这一切都是梦幻就好了，我宁愿这不是真实的，可是它偏偏就是真的，这痛也是真的。”“嘭”的一声碎响，水杯散在地上，像是漫天的星星。
我走过去，蹲下身小心的捡起地上的碎片。我把它们安静的放在掌心，透明的碎片切割出杨沐死寂的脸庞，他呆呆的坐在椅子上，抱住自己的头颤动。像是有雨滴落在树叶，不过这声响有些沉闷无力。
一觉醒来，杨沐已不再身边。我起床来到客厅，看到杨沐穿着一件灰色的背衫坐在阳台上素描。
“起的这么早啊。”我亲吻着杨沐的脸颊。
“这几天我总是睡得不好。”杨沐一脸的疲惫。
我心疼的抚摸着他的眼角，“这里都有细纹了。”杨沐把脸转向一边，阴沉灰烬的土色神情。
“快要到十一了，这段时间没有安排我的采访任务，不如我们出去短期旅行吧。”
“我想要在假期里和学生们一起出外写生。”
“嗯······”我轻微点着头，“其实一个人静静也好，会想通很多事情。”我深知未知的家庭事端给他造成的阴影，他需要一个安静的释放空间。
临近的假期很快就到来了，我帮着杨沐整理一些必备的绘画素材还有一些衣物及生活用品，因为他要带领学生到一个宁静的小镇去写生，可能还要在那里小住几天。杨沐在离开家门时给我一个深长的亲吻，我看着他走到楼下发动车子一溜烟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