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支文信从始至终,声音都不大,可就是那个显得有些苍老无力的声音,却让整个屋子里的人都战战兢兢。
这就是上位者与生俱来的威势,这种威势不是有点钱,有点权就能有的,他需要百多年的家族积淀,需要百多年家族氛围的熏染。
“罢了,本将军在这里无意掺和你们的事情。不过你们几家都要记住了,不管你们之间怎么斗,斗成什么样,都不能伤了和气,伤了我高句丽的元气。这是底线。”他的目光一敛,如泰山一般的威压将整个屋子里的气氛都压抑到了极点。
“是,是,小人谨遵大人命令。”邓禹率先回答,他是十二大海商里这两年扩张最迅速,发展最快的第一大海商,毕竟背靠高启元这棵大树,他有太多的发展优势。
其他海商也都纷纷应答。
辽东第一人开口,为日后的都里镇商业势力做了限定,这就是上位者的权力。
他们这些所谓的富家巨贾都只有听从的份。
不容置疑,不容商议。
乙支文信道:“你们能进入这个房间,意味着本将军是信任你们的,接下来你们需要做的,便是集中一支能承载三千人的大船队,随我去王都。”
众人都大吃一惊,原来乙支文信真正的目的地是王都平壤。
程奇方尤其惊诧。
乙支文信继续说道:“这件事,今天进入你们的耳中,消息的流传也仅止于此。船队不仅要准备的私密,而且还要向外传递出海的假消息,以迷惑敌人。今日宴后,你们会住在镇将府,一直到本将军返回辽东,期间所有命令只能派人传递至府外,你们的府邸也将被本将军秘密监控,若是有人走漏风声,本将军不介意让你的家族灰飞烟灭,连根拔起。”
这才是辽东主人的风范和杀气。
咳嗽声此起彼伏,可依然挡不住乙支文信的 霸气外露。
众人脸上有惊恐之色。
贺若怀心环视众人一圈,心中哀叹,乙支文信驭下有道,宽紧相继,才能造就辽东城两次击败隋军主力的大胜,果然是一个牛气冲天的人物。
他都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缘故,让这么厉害的人物,在历史中的记载居然寥寥无几,甚至连名字都不曾留下一个。乙支家族,只有乙支文德因为九军之败名扬天下,在后世史书中占据一席之地,可从他与两人的交往来看,乙支文信显然是比乙支文德还要可怕的存在。
乙支文德厉害是厉害,不过他的能力主要凸显在军事才能上,体现在他对军机的把握上,算是一个良将。可乙支文信的能力不仅在军事上,更在治政上,驭民上,手腕上。
他是一个全方位的选手,全能的选手,表面上看,哪一方面都不突出,却贵在均衡。
这样的人物,才是真正蛰伏的雄师。
两次守城战,生生用一己之力,将隋军几十万大军从斗志昂扬的军队拖成了疲劳之师。随后,又用最快的时间让辽东城从战后的创伤中恢复过来,驭民治政皆有一套,是个难缠的家伙。
乙支文信说罢之后,扫了众人一眼。
便以还有密事相商为由,带着高启元离开了大厅。
留下乙支武藏与诸人说话。
众人都明白,这是要将舞台留给他们。
一时之间,议论纷纷不绝,都在私自谈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酒过三巡,杯盘狼藉,一群娇媚的舞女摇曳着娇美的身姿,尽情绽放着自己的舞姿。乙支武藏带着贺若怀心与诸位商人一一见面,众人看着贺若怀心地位不低,也尽量巴结。
只有邓禹铁青着脸,不说话。
贺若怀心主动来到了程奇方面前,目光中多了几分柔和。怪不得,能生出程子嫣那般可爱美丽的女儿,及得上一个俊雅的称赞。
“听说程主事开拓了通往百济的新海道,不知路途如何,几日可抵达百济?”
贺若怀心公开的身份是商行李主事,程奇方见他年轻,却对海道之事极有兴趣,不由得暗暗称奇,笑道:“也才走了一回,往来能节省两日路程。李主事对海道感兴趣!”
贺若怀心点点头,道:“是啊,之前都是走的陆道,从契丹到室韦,再到突厥,还有草原和中原。陆路没少走,渐渐地有些失去了激情,现在对海洋感了兴趣。目前买了几艘海船,正准备开拓海上商道。乙支大人也同意了,在下就想着一定不能让乙支大人失望。”
程奇方微微一凛,笑道:“原来是乙支大人有意海商道。”
贺若怀心笑了笑,没有说话。两人暗藏机锋的谈话很简单,并没有谈论过多的时间。
倒是黄真来到贺若怀心面前,先笑着与程奇方打了个招呼,随后才笑道:“李公子,在下能不能与你说几句话。”
程奇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两人旁边,算是三人的一个小茶会了。
没有之前在欢乐坊中的倨傲,言语间尽是客气。
贺若怀心笑道:“黄公子啊,荣幸之至。”
黄真点点头道:“唉,之前在欢乐坊中冲撞了公子的雅兴,在下深感不安,听柳娘子说公子诗才艳艳,对公子甚是仰慕。在下为了聊表敬意,已经派人立下书契,将我黄家在都里镇南的一处宅邸,过给了公子。至于柳娘子,也已经送到了宅邸之中,算是我黄家给公子赔罪了!”
额···
贺若怀心有些懵。
送房送美人,啥意思!
这是要贿赂自己?
难道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关键就算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也不用行自己的贿呀,毕竟自己是隋国的太守,并非高句丽的官。
再说了,房子也还罢了。
自己可没有要美人的意思啊。
虽说柳娘子的窈窕身段,美丽容颜确实动人,可是自己在欢乐坊中闹事,纯属歪打正着,若不是邓川糊里糊涂的闯进来,他还真没想过那么快与邓川发生矛盾。
后来发生的那些事,不过是自己顺水推舟,借势而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