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安世越说越激动,手舞足蹈地说道:“退一步说,算到了并州,难道李唐不会援救并州吗?他们并州不是没有军队,罗艺和关的部队也可以随时支援,哪有这么容易打下来,万一敌军扼守坚城要隘,那到时候大王又去哪里绕道?如果这次知难而退,下次遇到困难能迎难而吗?若是李世民攻克洛阳,以得胜之师回援并州,请问大王到时候如何自处?”
说到这里,长孙安世看向了站在一边的夏军诸将,大声道:“将军们,大侠们,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难道你们怕了李世民吗?”
这些夏军众将平时里早收了许多长孙安世的贿赂,又给灌多了好话,左一个大侠,右一个豪客的,这时候拿人手短,需要表态的时候,当然不能再继续装聋作哑了。
孟海公直接站了出来,拔出长剑,直接说道:“我等宁可战死,也绝不愿意当缩头乌龟,不然我们回了河北,还怎么做人,弟兄们,你们说是不是?”
高雅贤哈哈一笑,也跟着站了出来,沉声道:“是,殷兄弟和石兄弟死在唐军手,这个仇不报,华强国不救,这么回去了,算什么英雄好汉,我们三十万大军,是用人命填,也能填平了虎牢关,李世民分兵守关,又能持续多久?”
范愿也是按剑而前,对着凌敬冷笑道:“凌祭酒,你是书生之见,根本不知道我们热血男儿,头可断,血可流,但气势不能丢,这时候要我们绕道,是对唐军认了怂,是对王公失了信,这种事情,怎么能做?”
窦建德哈哈一笑,长身而起,大声道:“好,很好,这才是我们河北男儿,要的是这股子气势,有这股子气势,有什么敌人是不能战胜的?!”
他说着转向了凌敬,正色行了个礼,说道:“凌祭酒,不是说你的办法不好,只是这样投机取巧,避敌锋锐,实在是不合军心,你也看到了,军心思战,将士想要打仗,并不是你说的这种军心不振,所以你的前提不成立,我们有此气势,有此战意,何愁李世民不破?孤意已决,先生勿复再言!”
凌敬急得一跺脚,大声道:“大王,军机大事岂能给一帮冲动莽夫所决定?你如果错过这一次,会后悔的!”
窦建德的脸色一变,冷笑道:“多年来帮孤打下河北江山的,是这群莽夫,战场之是要真刀真枪的干,凌祭酒,孤看你有些气糊涂了,下去冷静冷静吧!”
他一摆手,几个军士前,扶着,或者说半架着凌敬向帐外走去,凌敬的声音仍然顺着风远远地从帐外传来:“大王,三思啊,不用我言,你必后悔!”
窦建德不屑地勾了勾嘴角:“好了,各位,孤意已决,既然要战,那要奋力向前,切不可存保存实力,进退两难之心,回营之后,各自整顿兵马,鼓励士卒,准备决战!”
所有的将校们齐齐地以拳击胸甲,大声道:“诺!”
入夜,夏军军,窦建德的寝帐。
一个披着皮甲,一身戎装的女将,正是窦建德的王后曹氏,着昏暗的灯光,在为窦建德一件件地卸去他身的铠甲,窦建德今天的心情很好,哈哈大笑道:“夫人,你可知道,今天那长孙安世,只用了几句话,激得部将们个个群情激愤,跃跃欲战呢。”
曹夫人轻轻地叹了口气,为窦建德解下了胸前的明光大铠,把这一套甲片都堆到了一边的角落里,幽幽地说道:“可是我觉得凌先生说的很好啊,你这样因为冲动不听他的话,是不是有点过了?”
窦建德的嘴角勾了勾,跪坐在了一张矮案之前,说道:“怎么,凌敬走了以后,又来你这里劝谏了?”
曹夫人点了点头,与窦建德相对而坐,这个小案之,除了一盏昏暗的小油灯外,只有三四个食碟,里面只有些罗卜,豆腐,青菜之类的素菜,几根肉丝隐约可见于其,而两碗黄黄的小米饭,则是在这对夏国王后的面前,窦建德虽然贵为大王,对属下的出手赏赐也很大方,但自己夫妻却是节衣缩食,极为俭朴,这点,大概也只有杨坚能与之相,所以,他在河北能迅速地收拢人心,成霸业,也不能不说是这个平民英雄的本色使然。
窦建德一边端起饭碗开始夹起了青菜入口,一边说道:“说吧,这回凌敬又有什么新观点,能让我改变观点。”
曹夫人一边为窦建德的饭碗里夹菜,一边说道:“凌先生说了,如果我们东出太行,从滏口陉入关,那条大道很宽,可以连营而进,声势巨大,象夏县这些地方,都是心向我们,恨极李唐,所以一定会起兵响应,我们入并州非常容易,当地的唐军无法控制乡村,只能缩进几个大城,到时候,并州是我们的,这点刘武周都能做到,我们更不在话下。”
“而且,并州一失,突厥一定会起兵攻打关,我们并不是没有援手,原的唐军这时候只能退回关,那洛阳之围不解了吗?建德,你好好再考虑一下吧!我觉得凌先生说的是有道理的,也是真心为了咱们好啊。”
窦建德二话不说,直接把饭碗往案一放,连筷子也重重地扔在了案,长身而起,怒道:“这是军机大事,你一妇人又懂什么?凌敬只想着占小便宜,可何曾想过我的处境?”
“这回来救洛阳,是我向全天下宣告要来救王世充,这是信义,夫人,当年我们行走江湖,成为公认大侠,靠的不是这种信义吗?现在洛阳在眼前,只隔了一个虎牢关,我们却是绕道而行,不管有多漂亮的理由,天下人都会说我们畏敌而背信,根本不是英雄。我窦建德头可断,血可流,绝不能给人小视,今天我已经下了决战之令,军令如山,不可收回!”
曹夫人长叹一声,举碗齐眉:“妾身恭祝大王旗开得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