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线娘一身戎装,在几十个内卫军的护卫下来到了荥阳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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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近日来经常有普通士卒跃墙而下,向隋军投降。所以窦建德特地派出了他最信任的大将,他的内兄曹旦担任城防主将,遏制军卒出城投降的情况。
看到城下突然来了几十骑隋军骑兵,曹旦当即拔剑在手,朝着城下厉声吼道:“来人止步,否则就让你丧命在乱箭之下。”
窦线娘听到曹旦的声音,当即抬起头来来高声喊道:“舅父,别放箭,是我,线娘!”
“线娘?”
曹旦闻言一惊,急忙探出头往下望去,却见几十骑隋军当中簇拥着一个一身银甲的女将,正是自己的侄女窦线娘,欣喜地大叫道:“线娘,真的是你!”
窦线娘看到在城墙上探出头来的曹旦,当即大声喊道:“舅父,是我。父亲他还好吗?能否烦劳舅父去通禀他一声,请他出来一见。”
“好,线娘你等着,我这就去请夏王出来!”
曹旦应了一声,急匆匆地下了城墙,一溜烟地奔着城内而去。
没过多久,得到曹旦禀报的窦建德便一路小跑地冲上了城墙,往下一看,却见城下隋军簇拥着的那员女将正是自己的掌上明珠窦线娘。登时欣喜若狂,大叫一声,“线娘!”
“父亲!”
窦线娘也看到了城头上出现的父亲窦建德,亦是呼喊一声,两眼间泪水滚滚而下。
父女二人久别重逢,一时间皆是热泪盈眶,城上城下对视良久仍旧一眼未发。
“咳咳咳!”
在窦建德身旁的朱棣轻咳几声,将窦建德从见到女儿的激动中拉了回来,旋即便扭头朝着城下的窦线娘问道:“郡主殿下,末将听闻去年你被杨杲那小贼擒获,押回江都城后被他强纳为妃。怎么今日突然来到了这里?”
窦建德被朱棣的这一番话点醒,猛然间想起女儿还有另一重身份,连忙问道:“是啊,线娘,那杨杲小儿怎么放你回来了?”
窦线娘急忙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清了清嗓子高声喊道:“父亲,女儿这回是奉陛下之命前来劝说父亲开城投降的!”
“混账!”
窦建德闻言面色不由得一沉,脸上再也没有了方才的喜悦,板起脸孔厉声喝道:“线娘,你说的是什么话?当年若不是隋帝昏庸无道,孤岂会起兵造反,现在又怎么可能投降杨杲那乳臭未干的小儿?”
窦线娘秀眉微微一皱,继续高声劝降道:“父亲,如今唐军已经退兵回关中,你已经没有了任何外援,城外隋军有二十几万之众,绝对不是父亲可以抵挡。陛下已经答应女儿,只要父亲肯归顺大隋,他不仅不会追究父亲昔日的罪责,还会重重封赏父亲。”
砰!
窦建德恨恨地一拳砸在了城墙上,怒骂道:“你这个孽障,你忘了当年惨死在隋军屠刀下的亲人们了吗?你不去为他们报仇也就算了,居然还委身侍贼,真是丢尽了我窦建德的脸。”
窦线娘被窦建德骂得泪眼婆娑,但仍旧仰着头劝说窦建德:“父亲,陛下当年还年少,这些事情跟他没有任何关系。陛下登基之后,一直励精图治,任用贤明,女儿相信他一定会是一位仁德的君王。”
窦建德气得一甩袖袍,冷冷说道:“既然你这么相信杨杲那个小贼,那你以后就好好做他的妃子去吧,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说完头也不回地就下了城墙。
“父亲!”
窦线娘听到窦建德的最后一句话,惊得双手捂住了脸孔,泪水顺着指尖不住地往下滑落。
这个时候,曹旦再一次探出头来,对着窦线娘淡淡说道:“线娘,你走吧。你父亲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你再怎么劝也是没用的。赶紧回去吧,别让舅父为难。”
“多谢舅父!”
窦线娘朝着曹旦深深地行了一礼,在内卫军的护卫下含泪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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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荥阳城一处不起眼的府宅内,昔日的瓦岗军重要谋士王佐正独自一人喝着闷酒。今日窦线娘在城下劝降,虽然窦建德没有答应投降,但是窦线娘这一番劝降下来,城中的士气倍受打击。试想连窦建德的亲生女儿都不看好现在的形式,那还能奢求谁会对中原战局抱有希望呢?
王佐大口大口地将酒灌进嘴里,喃喃说道:“当年若非魏王提拔重用,哪里会有今日的王佐。魏王惨死在杨杲手上,此仇不报,我王佐誓不为人!”
王佐又接着灌了两大口酒,无奈地说道:“只可惜苍天无眼。我原以为河北窦建德实力雄厚,借助此人之力定可替魏王报仇雪恨,却不料竟然被隋军逼到了这等地步。报仇之事眼看着就要遥遥无期了!”
王佐又独自一人饮了几杯,脑海中突然灵光一现,顿时有了一个主意:“我曾经看《春秋》时,读到过一个要离断臂刺庆忌的故事。我何不学他也把自己手臂砍断,然后再混进隋营去。找个机会混到杨杲身边,趁机把他一剑刺死,替魏王报仇雪恨。”
打定主意的王佐又大口喝了十几碗酒,借着酒劲脱去身上的甲胄,腰间拔出剑来,狠下心来一剑斩断了自己的左臂。
一剑斩下自己的左臂后,王佐强忍住伤口处传来的剧痛,将断下的臂,扯下一副旧战袍包住,藏在袖中。一个人出了房门,悄悄地赶往窦建德的帅府,求见窦建德。
窦建德因为女儿的事心烦意乱还未就寝,听说王佐求见便让人请进来相见。
不多时,几个守门的军卒便将王佐领了进来,窦建德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走进来的王佐面色苍白,浑身是血,顿时起身惊问道:“先生这是出了什么事?”
王佐跪倒在地,沉声说道:“启禀夏王,自魏王遇害以来,下官多蒙夏王照顾,一直无以为报。眼下中原局势堪忧,微臣愿效仿昔日要离刺庆忌之壮举,前往隋营诈降,见机行事,替夏王分忧!”
“先生这是何苦?”
窦建德长叹一声,无奈地挥了挥手,“罢了罢了,先生如今已经斩去了自己的左臂,想必去意已决,就算孤阻拦也没有任何用处。只希望苍天垂怜先生的拳拳心意,不负先生的这一番牺牲。”
王佐朝着窦建德深深地鞠了一躬,道:“微臣多谢夏王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