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冰糖葫芦的小贩已经被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给包围住了。
“我要一串冰糖葫芦!”
“我要两串!”
“先给我,我先来的——”
“给我来两串,我已经付钱了!”
“各位公子小姐,都别着急,都有都有!”小贩乐得满头大汗,一边收钱,一边飞快地递出冰糖葫芦。
而给小贩免费打了广告的一家四口,早已被挤出了人群之外。
等小东第六串冰糖葫芦吃完,小贩的冰糖葫芦也被哄抢一空。
容淑蓝眨眨眼睛,暗暗抹了一把汗,瞧这疯狂劲头,原来古代,也讲究广告效益!
沈瀚瞟了一眼抢到冰糖葫芦心满意足地吃起来的孩子们,再垂眸看了看自家一对萌宝,目中流露出自得和骄傲,勾唇一笑,捏着金叶子的手微微一抖,一点金光闪过,飘入那小贩的怀里。
沈瀚带着容淑蓝和龙凤胎,一边逛一边吃,把京城小吃一条街从头到尾吃了个遍。
小东享受到了边逛边吃的乐趣,早已拜倒在京城小吃的门槛下,把鲍鱼熊掌和京城第一酒楼扔爪哇国去了。
一家四口回到瑞王府,太阳都下山了。
小东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爬进秘密花园,倒头就睡着了。
夭夭今天情绪一直有点低迷,回到王府,一直黏着容淑蓝不放。
容淑蓝哄了好久,才把她哄睡。
沈瀚低头看着女儿熟睡的小脸,心中有愧疚升起,轻声道:“今晚就让夭夭跟我们一块儿睡吧。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关,寻找四季谷去!”
容淑蓝轻轻点头,解下夭夭脚上的纱布,露出一双小巧玲珑的小脚丫。
她从秘密花园里取了一块半湿的帕子,轻轻擦去夭夭脚趾头上的药膏,低声道:“小东和夭夭撒谎骗凤皇后,你不生气吗?”
沈瀚默然无语。
容淑蓝用湿帕子把夭夭的小脚趾头一个个仔细地清理干净。
半晌,容淑蓝抬起头,看见沈瀚睁着一双黑黝黝的眸子,紧紧抿着嘴角,浑身散发着一股沉郁的气息。
心中一涩,容淑蓝低声道:“十三,你别生气。小东生来脾气就大,性子又拧,看见我受了委屈,才……”
“阿蓝!”沈瀚蓦然打断她,抬起一双黑幽幽的眸子,“我没有生气。小东和夭夭不是寻常孩子,但是娘并不知道,田氏也不知道!如果不是我的孩子们与众不同,今天他们很有可能就受伤了!”
短短一段路,不抬轿子也就罢了,还让一个女人带着两个三岁的孩子在路上折腾了半个时辰!这是一国之母、这是一个祖母该有的气度吗?!
沈瀚其实是生气的,但是他不是生妻儿的气,而是生自己老娘的气。
当初,容氏父子反出京城,在石头城拥兵自立时,沈瀚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妻族,但是在内心深处,他还是想挽回父母的心,并不愿意与他们决裂。
然而今天的皇宫之行,伤透了沈瀚的心。
无论是沈均善,还是凤氏,都令沈瀚隐隐察觉到,他与父母、家族的缘分,似乎已经缘尽于此。
沈瀚静静地坐在床角,浑身充斥着淡淡的悲伤,像一个被父母遗弃的孩子。
容淑蓝从未见过沈瀚流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
她轻轻挪到沈瀚身边,伸手圈住他的腰,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轻声道:“十三,小时候,我看过一些古籍,说修士踏入仙途后,需斩断前尘,彻底舍弃俗世中的爱恨情仇,才能振翅翱翔于九天……”
容淑蓝刻意放缓的声调,有种别样的温柔。
沈瀚的精气神渐渐地回来了,伸手把她拉进自己怀里,轻轻拥住,脸贴着她的脸,轻声笑道:“你小时候?你小时候打哪儿弄来这些稀奇古怪的书?我怎么不知道!”
容淑蓝一噎,她在沈瀚面前,满满地放开了心防,一不小心,就说漏嘴了。
她翻着眼皮道:“哼,我小时候做过的事,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
沈瀚的薄唇贴着她光滑细腻的脸,发出一阵低低沉沉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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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什么笑?我说的不对吗?难道我小时候放过几个屁,你都数得清楚?”
沈瀚的笑声戛然而止,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
他张嘴咬了一口容淑蓝的耳朵,笑骂道:“你说话怎么越来越粗鲁了!”
容淑蓝侧脸避开他的嘴巴,翻着眼珠子瞪他,“我就粗鲁怎么了?”
“……我就喜欢你粗鲁!”
“哼哼,算你聪明!”
夫妻俩斗了两句嘴,相拥而眠。
一觉睡醒,沈瀚看着身侧的娇妻爱女,只感觉满腔的柔情蜜意,哪里还有半分郁气?
父慈子孝,应该是世人都期待的生活状态,也曾经是他的梦想。但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唯心而已。
他尝试着挽回,并为此付出了努力,即便结果不如所愿,他也无怨无悔,这就够了。
一瞬间,沈瀚的心境隐隐产生一种通透空灵之感。一直困扰着他的各种负面的情绪,在这一刻,纷纷烟消云散。
熟睡中的容淑蓝隐隐感觉到了什么,慢慢睁开了眼睛。
对上沈瀚空灵澄净的眸子,她微微诧异,继而笑了。
他能悟透并彻底放下,实在是一件大大的幸事!
这也是容淑蓝陪沈瀚上京的最重要的目的。
她不希望沈瀚因心中有执念有遗憾甚至悔恨。
修行之人,为何讲究斩断尘缘、忘情弃爱,就是害怕七情六欲会衍生执念,从而生出心魔。
心魔,是修行之人的大忌。
容淑蓝不愿沈瀚被困在对父母家族的愧疚中无法解脱。所以,即便再厌恶沈均善和凤氏,她依然陪他回来了。
一家四口刚洗漱妥当,孟萧然来了。
“师傅,出关的一应事宜都准备妥当了,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沈瀚抬眸看了看天色,答道:“我与大哥说一声就走。巳时我们在西直门汇合。”
“是,师傅!”
孟萧然刚退下,沈泓就阴沉着脸来了。
沈瀚引着沈泓到书房坐下,亲手给沈泓倒了一杯热茶,微笑道:“大哥,一大早的,脸色怎么那么臭?”
沈泓接过茶碗,捧在手里,绷着脸不说话。
沈瀚也不催他,自顾自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喝着。
沈瀚一碗茶见了底,沈泓才沙哑着嗓子道:“十三,父亲说要把你除族。”